朱老太爺自以為得計,再審視朱攸寧時眼神又有不同。此時他看朱攸寧的眼神,倒像是先前她捧著禦賜玉如意迴來時一樣了。


    不隻是老太爺,就是家中其餘人看她的眼神也有不同。她本來就與家裏其他的姐妹們不一樣,從來沒有在內宅裏攙和,卻將朱家的兒郎們都給比了下去,行走在杭州府的麵子甚至比他們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都大。


    有仁義伯的關係在,將來說不定還有要用到她的地方呢!


    因氣氛不大對,溫氏想敲打朱攸寧的話就再難以出口。老太君和徐氏也都不敢多言半句。


    “好了。既然誤會都解釋清楚,九丫頭起來吧。”朱老太爺想開了,麵色緩和的道。


    “多謝祖父。”


    “你往後切不可如此不知禮數了。在家裏,這些都是你的親人長輩,自然可以原諒你。可是在外頭是別人見你不知禮數可是會笑話的。”


    竟然將剛才的一番言語交鋒,歸罪於朱攸寧觸犯了禮數規矩。


    好像先前質問朱攸寧不幫襯家裏的根本就不是他。


    朱攸寧知道這是老太爺服軟的表現,畢竟也不想再與這些人糾纏,便順勢道:“是,謹遵教誨。”


    “起來吧,起來吧。”朱老太爺滿麵笑容,聲音慈愛又溫和,還迴頭指使著老太君和兩個兒媳,“快去攙起九丫頭來。”


    老太君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他們一家子人做事都要以朱老太爺馬首是瞻。老太爺既然對朱攸寧態度轉為溫和了,他們便也要順著來。


    朱攸寧被攙扶起來,賜了座。


    李拓北和佛八爺也都分別被邀請入座。老太君與兩個兒媳去了側間吃茶,前廳裏一家子人則在說著錢莊的事。


    “如今問題解決了,也多虧得父親英明,想到了與長安錢莊合作。”三老爺朱華賢奉承道,“若非如此,咱們家這會子還被堵著呢,那群窮鬼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朱老太爺這會兒也覺得自己的做法非常明智,麵上不由得露出幾分得意之色。捋順著胡須道:“事情緊急,這也是沒有辦法之中的辦法。能一口氣拿出那麽一大筆銀子來幫襯咱們家的,也就隻有錢莊了。好在現在拿著朱家錢莊的存票就可以隻接去長安錢莊取錢。也不必擔心咱們人手不足,更不用擔心那些人都圍在咱們朱家。咱們前些日子的危局,如今看來已經解了。”


    “如此也多虧了爹有智謀啊。”朱華章也跟著奉承,“要擱在我身上,早就慌了神了。”


    看了兀自吃茶的朱攸寧一眼,朱華章又道:“爹,咱們這次與錢莊合約上簽了一百五十萬兩白銀,可實際上那些人需要取出的可不隻是這個數目,您說這能夠用嗎?”


    朱老太爺擺擺手,笑道:“我已經算的明白了。除去大戶的那一百萬兩,五十萬兩足夠支撐散戶的支取,要知道那群人之所以鬧事,也是因為誤會了朱家錢莊,他們一看到有銀子可取,且朱家和長安錢莊還是一家的,他們還會放棄那麽高的利息錢嗎?”


    其實道理很簡單,大家都明白.朱華章隻是奉承朱老太爺慣了,幾句話就製造出一個給朱老太爺得意的機會。


    眾人都很配合,聞言都紛紛誇讚起朱老太爺的智謀。


    在一片熱鬧之中,朱彥鳳已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


    這一陣子家裏出了事,他就沒少受一些刺打,也沒少聽人說些難聽的,他一直優秀,也頗為驕傲,做買賣失敗害的朱家差點被抄家,不得不去跟錢莊借錢也就算了,現在錢莊的管事竟然還成了他一直看不上眼的朱攸寧,一個一直都壓著他一頭的丫頭片子!而且這丫頭片子,現在還成了眾星捧月的焦點,又一次毫無道理的壓在了他頭上。


    朱彥鳳現在感覺自己的尊嚴在被人扔在地上來迴用腳碾,碾碎了還不算,還要站在上麵再跺幾腳。


    朱彥鳳低垂著頭,將所有妒恨和難堪都埋藏在心裏,隻有負在身後半藏在袖口的雙拳發白的關節才能泄露他內心的不平靜。


    朱攸寧與朱老太爺說了一會兒話,便起身告辭。朱老太爺也不強留,眾人這才各自散了。


    李拓北一直將朱攸寧送出了本宅的門,確定後麵沒跟著別人了,才低聲道:“剛才多險啊,那一茶碗若是砸在你臉上,怕不是要破相了?我看你那意思,怎麽還想受點傷?”


    被李拓北戳穿,朱攸寧有些羞,也同樣壓低聲音道:“這不是想以後堵他們的嘴麽。”


    “什麽意思?”李拓北挑眉。


    “他們見風使舵慣了,一時間傷了我,往後求我的時候我踩上幾腳就更心安理得了。”


    李拓北看著她在夜色下狡黠的小模樣,那雙大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詭計得逞的小狐狸,不由被她逗的哈哈大笑。


    遠處綴著的扣肉、醋魚都禁不住跟著笑起來。


    扣肉嘟囔:“還是九小姐在好啊,公子的笑模樣兒咱都多久沒見著了。”


    李拓北將朱攸寧送迴家,二人又站在家門前低聲說了一會話,這才道別。


    朱攸寧趕著迴家休息,因為明天還有下一步的計劃要做,是以進了門去見過父母和幼弟,就洗漱睡下了。


    李拓北迴到客院,卻是久久不能入眠。


    寒冷的天,也擋不住他心裏燃燒的那一簇小火苗。原本隻是點點星火,可是隨著時間推移,星火儼然又要燎原的趨勢。


    輾轉反側,久不成眠,便索性站起身來,隨便穿了身短打,取來紅纓長刀在院子裏再度虎虎生風的舞起來。


    朱攸寧次日就去了長安錢莊坐鎮。


    這一次她在朱家、冷家和焦家的麵前暴露了身份,魯知府和蔡知縣也都知道了長安錢莊她在管事,相信她是長安錢莊管事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開來,尋常百姓或許不在意這些,但同行卻是會盯著她這裏的動向。


    公諸於眾是早晚的事,遮遮掩掩下去也就沒趣兒了,是以這一次,朱攸寧是光明正大的擺開了排場,走了長安錢莊的正門進去的。


    她將蔡遠傑叫到跟前,低聲在他耳邊囑咐了幾句。


    蔡遠傑聽了,先是怔愣,隨即就雙眼冒光的看著朱攸寧,“東家,您怎麽想到的!這辦法好啊!”


    朱家覺得事情就這麽完了?可是這麽一看,事情還遠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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