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姩緩緩的將手指收攏,被吻腫的唇還隱隱作痛,她明白,宋煜樂見她的慘狀,她求他,他會有報複的快感。矛盾,掙紮,把她往漩渦裏不斷的拉扯。


    她不是不懂有夫之婦偷情是什麽身敗名裂的下場。可她能怎麽辦。


    迴到周府。


    丈夫周芸賢和婆母翁氏正坐在花廳說話,“兒啊,今日當差累壞了吧。”


    “今日今上見兒子維護皇族而大義滅親,對兒子之忠心讚賞有加,賞了兒子一根金筆。”周芸賢說著將禦賜金筆遞給母親看。


    翁氏掂了掂金筆,“怪沉的。好好幹啊,今上器重了,肯定會加官進爵,咱周家保不齊出一宰相。”


    見沈江姩進門,兩人將話停了下來,不滿的看向沈江姩。而沈江姩目光則落在那根用她滿門性命換來的禦賜金筆。


    翁氏指指落幕的夜色,對周芸賢道:“瞧瞧什麽時辰了。她出去野了一天,不守婦道。”


    周芸賢被煽風點火,蹙眉盯著沈江姩:“你一婦道人家,也不留個信兒,拋頭露麵去哪了?”


    “我迴娘家了。”


    “這個節骨眼,你迴那醃臢地方幹什麽去了?晦氣。”


    丈夫仕途越發進益後的頤指氣使,沈江姩往日忍氣吞聲,以免父親娘家跟著生氣,但如今娘家滿門入獄,她不怕也不必忍氣吞聲了,沒有必要對劊子手笑臉相迎,她心力憔悴,也不願過多解釋。


    “你們欣賞金筆吧。我滿身晦氣先迴房了。”沈江姩折身要走。


    周芸賢見沈江姩要走,當下怒不可遏,這女人真是拎不清,他一把抓住沈江姩纖瘦的手臂,“在外麵野了一天,一句解釋也沒?”


    “唔...”沈江姩小手臂被抓的生疼。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幾千年的老傳統,女子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門需要男人同意,你拋頭露麵的,是恐怕世人不知我周芸賢的妻子是死囚犯的女兒!臉都被你丟光了!”


    “我爹娘快死了,沈府被抄的七零八碎、貓狗亂竄,我迴去看看。我不知道需要解釋什麽。”沈江姩苦澀的凝著自己的丈夫,“你想聽我解釋什麽呀?”


    周芸賢原是寒門秀才,家父膝下無子,周芸賢來府做藥童貼補家用,家父看他才能可人,挑燈廊底也不忘念書,為人忠厚老實,便賞識有加,供他念書,給他人脈,又因他對她體貼備至,便將她許配給他為妻,家父指望周芸賢給他養老送終抬棺材。


    如今周芸賢平步青雲官居三品,卻...賢妻扶我青雲誌,得誌先斬枕邊人。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本卿沒有休了你,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你不要不知好歹,做錯事連句道歉都沒有!賤人!”


    從前她是娘子,如今他罵她賤人。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刹那間,心寒透了。


    沈江姩失望透頂,夫妻七年,隻餘失望。


    他不休她,是為了沽名釣譽,以免落得拋棄糟糠的名聲,畢竟,今上都沒有牽連她,她身為內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周大人有什麽理由休她呢。她都懂,她卻什麽也不想說了。


    “我道歉,我不該不經過你允許就迴娘家。”沈江姩幾乎沒有一絲力氣,“我累了,要迴房了,可以放過我了麽。”


    “你!”周芸賢見她逆來順受,儒雅的麵頰布滿怒火,“沈江姩,你擺著臭臉什麽態度?如今你父親卷入皇宮內闈爭鬥,毒害龍嗣,這原就是不可饒恕的死罪。我身為他的女婿,少不得被他牽連,若我不狠,我不大義滅親,那麽今上必然疑我的為人,我的仕途將會不保!你死掉的不過是娘家人,我周芸賢丟掉的,可能是寒窗二十幾載的苦讀換來的烏紗!”


    “我一門六十三口人丁,大伯家二十九口,二叔家二十四口,娘家十餘口人,總計六十三口人命,比不上你的寒窗苦讀烏紗帽,是麽。”


    “是。”周芸賢嗤之以鼻。


    沈江姩候間有血腥氣,終於抑製不住聲音的顫抖,“過去你日日對我溫柔以待,說要等我敞開心扉接納你,原來不過是騙我。你對我家,對我,從頭到尾隻是利用罷了。”


    -娘子,為夫知道你心係太子,為夫會加倍對你好,直到你接納為夫為止-


    人在做,天在看,周芸賢,你這般欺師滅祖,忘恩負義,會得到報應的。


    周芸賢輕蔑的睇了眼沈江姩,“如果不是看你父親在皇宮身居要職,每日與今上亦臣亦友,本卿怎麽可能娶你這個被太子玩剩下的破鞋?陪你走出心結,等你敞開心扉?幼稚。本卿不過嫌你髒,不願意碰你罷了。”


    “住口!”沈江姩抬手便朝周芸賢麵龐扇去。


    “瘋了你!連你丈夫也敢打,謀殺親夫?”周芸賢扼住沈江姩的手腕,“給本卿乖乖的做你的周夫人,本卿便不會休了你,落得拋棄糟糠之名,大家屬於兩敗俱傷。實在傷心你就去自刎,我給你哭靈。別在這裏給本卿擺著臉!還以為你是千金大小姐,我會慣著你嗎?你很快就是個沒爹的孤女罷了。”


    沈江姩氣的渾身發抖,心髒抽著作痛,因為自己心有所屬,無法移情別戀,自覺虧待周芸賢,所以自從成了周家婦以後,操持家務,侍奉公婆,洗衣煮飯,他和二老的起居都是她親自操辦,嫁妝錢也隨便他使用去打點官場,她是本分的要和周芸賢過一輩子的,情感與血親無異,怎知他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婆母翁氏道:“姩姩,賢兒累一天了,你如果賢惠,你應該給他錘錘肩,倒杯茶,細聲細語問一句相公辛苦了。怎生和他鬧將起來。你都已經是周家婦了,娘家的糟心事,你管他們死活幹什麽。這麽多年,你連個蛋都沒下,哪裏來的底氣?你對我們周家,有什麽功勞?”


    她的功勞隻是體現在下蛋麽。


    沈江姩冷笑道:“他忙著參我滿門斬立決忙了一天,我反而要為他端茶倒水、捶肩捏背嗎。婆母,你我都是女人,你母親若是死了,你不難過嗎?”


    “你!這孩子,不知好歹,如此目無尊卑!”翁氏惱怒,“我的父母同你的能一樣嗎?!我的父母,你該叫一聲姥姥姥爺。你簡直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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