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在乾清宮碰了一頭灰,不僅沒有說動玄燁給唿延將軍一家洗刷冤屈,倒反而把芸兒給賠進去了。他隻想著幫芸兒伸冤,卻是忘了兩年前芸兒扮作刺客刺殺玄燁一事,如今被玄燁重新提起來,芸兒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迴到府裏不過三五天,整個鄂貝勒府就被禦林軍團團圍住。成安被嚇傻了,他可沒做什麽犯法的事,怎麽好端端的禦林軍跑到他們家裏來了。

    一陣詢問,才知是來捉拿芸兒的。禦林軍統領將兩年前芸兒的一舉一動全部呈現在成安麵前,還包括當時怎麽進的妓院,怎麽學的功夫,又怎麽在萬歲爺去承德的路上行刺。芸兒看著一條一條的罪證,想要辯駁也無從下口,除了大罵康熙這個昏君,隻能束手就擒。

    成安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看著芸兒被抓,他心裏也急起來,連忙上前去阻攔。

    那禦林軍統領很禮貌地推開成安,恭敬地說道:“成安公子可別為難在下,這是萬歲爺的命令,在下不得不從。更何況,庶民刺殺皇帝,本就是死罪。”

    成安掙紮著大叫:“芸兒是被冤枉的,你們不能抓她,快放了她,放了她……”

    芸兒輕喚了一聲成安:“公子。”苦笑道:“公子對芸兒已經夠好了,芸兒無以為報,此次前去,怕是兇多吉少,公子對芸兒的恩情,芸兒隻有來生再報。我刺殺狗皇帝在先,此時我無話可說,但是那昏君殺我全家老小百餘口人命,我定要討迴公道。”

    說著對那統領一聲冷哼:“帶我去見康熙,我要告禦狀!”

    成安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芸兒遠去的身影,不禁蹲□大哭起來,他剛才為什麽沒有勇氣告訴芸兒真相。若是當時在江南叫告訴她,其實他就是那個昏庸無能的康熙帝,是他親自下旨殺了唿延將軍一家,他才是芸兒口口聲聲說的仇人;若不是他自以為是將芸兒帶迴京城;若不是他意氣用事跑去乾清宮求情,若不是他……

    若不是他,芸兒就不會落到這麽個下場。

    芸兒被帶到玄燁跟前,用輕蔑和鄙視的眼神打量著玄燁,聲音從鼻子裏輕哼出來,語氣中充滿了對玄燁的仇視和憎恨:“昏君。”

    “大膽……”圖德海在一旁伸出手指著芸兒喝道。

    芸兒不卑不亢,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與玄燁四目相對。尼楚賀站起身來,仔細瞅了瞅眼前這女子,隔了半響,突然笑道:“倒是個硬骨頭,也不愧是唿延將軍的後代。”

    “朕讓刑部把當年的舊案子翻出來查了一遍,唿延將軍的確是枉死,朕也自會給唿延家一個交代,昭告天下為唿延將軍平反。但是你身為唿延將軍唯一的子嗣,三番五次刺殺於朕,其罪不可赦,如今念你為父鳴冤心切,暫且免除你的死罪,關進刑部大牢,聽候刑部的審判。”

    他堂堂一代君王,自是不願意跟一個小女子計較,可是對於成安的行為,實在讓他氣得很,若不給那家夥一點顏色瞧瞧,實難消他心頭之恨。

    尼楚賀不作聲,看著芸兒卻不知怎麽想到傅懷玉來,傻帽以前對傅懷玉也是用情至深,恨不得生死相隨,如今才過了多長時間,就把感情轉移到這名女子身上來了。若是芸兒也和傅懷玉一樣,落了個不好的下場,就不知傻帽還會不會這麽執著了。

    最近後宮裏也沒事幹,皇太後規矩了,昭妃和誠嬪死了,惠妃跟著情郎私奔了,榮嬪被太皇太後帶到盛京去了,隻剩下一個沒什麽威脅力的宜妃,倒是不足為懼。她空閑了這麽長時間,也該給自己找點樂子才是。

    哼……該死的傻帽,看本宮怎麽收拾你!表哥來之前可被你害得不淺呢。

    芸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玄燁,隔了好久,才從喉嚨裏吐出幾個字:“你是說真的?為唿延家平反?恢複我阿瑪的名聲和尊譽?”

    玄燁抬眼,對上尼楚賀的視線,輕笑了一聲,然後麵向芸兒點點頭,“君無戲言。”

    芸兒道:“那好,民女甘願領罰。”

    她簡直不敢相信事情會進行得如此順利,皇帝一口就答應了為唿延一家平冤昭雪,盡管代價是要她身陷牢獄。以前,雖說她身上負著血海深仇,卻沒有被仇恨蒙蔽雙眼,流浪民間這麽些年,皇帝為百姓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裏。就像成安所說的那樣,若是真的殺了康熙,那天下百姓就會失去一位好皇帝。

    反正唿延家就隻剩下她一個人了,也沒什麽可牽掛的,就算是牢獄之災,她也認了。

    就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樣,玄燁將芸兒捕捉歸獄,沒有耗費半點力氣。

    不多時,冰雪從門口進來,對玄燁和尼楚賀行了禮,便轉向芸兒,柔聲道:“姑娘請隨我來。”

    芸兒一愣,下意識皺了皺眉,難道刑部的大牢裏還有女獄卒?抬頭看了看玄燁二人,見他倆神色無異,也不再多想,跟隨著冰雪出了大殿。

    這邊剛送走芸兒,那邊就聽到太監的嚷叫聲,“萬歲爺,不好了,成安

    公子……成安公子闖進來了。”

    “幹什麽吃的,連個人都攔不住!”玄燁臉色一沉,甩給那太監一個刀子眼,對圖德海沉聲道:“送到慎行司去。”

    圖德海身子一顫,立馬明白了玄燁的意思,也不管那太監如何磕頭求饒,連忙轉身出了門,朝宮門口趕去。今兒個要是不把成安公子攔在宮門外,他這個總管太監也別想做了。

    唉……你說這成安公子怎麽這麽鬧騰?跟以前的萬歲爺有得一比了。

    芸兒被帶到一間幹淨雅致的屋子裏,環境優雅,清新別致,四周被籬笆為主,房屋後是一片青蔥竹林,還能聽到潺潺的流水聲。

    環境布局是極好的,隻是不知道身在何處。

    冰雪上前,解開芸兒眼睛上的蒙布,笑道:“姑娘可以睜開眼睛了。”

    芸兒打量著這裏的環境,接著走上來兩個婢女,朝芸兒彎腰行禮。芸兒腦子裏一片茫然,疑問道:“這是哪兒?不是往刑部大牢去麽?”

    “是萬歲爺吩咐奴婢帶姑娘來這裏的,至於這是什麽地方,還請姑娘見諒,我真的不能說。”一邊說一邊從桌上倒了杯熱茶,遞給芸兒,冰雪笑道:“姑娘請自便,若是需要什麽就吩咐兩個丫頭,奴婢會讓人送過來。”

    芸兒更加糊塗,半推半就地在竹椅上坐下,接過茶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點頭道:“有勞姑娘了。”

    不知不覺中,提高了警惕。

    —————————————————————————————————————

    芸兒被抓走了,最著急的莫過於成安,可是他現在根本找不出什麽法子來救芸兒,三番五次去乾清宮請求麵聖,都被拒絕了。恰巧鄂緝爾又迴了科爾沁,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如今可真成了油鍋上的螞蟻,火燒眉毛了。

    直到五天後,才被允許進宮見駕,見到玄燁第一句話便是,“你把芸兒怎麽樣了?”

    玄燁看著成安就是一肚子不打一處來,連一個正眼都懶得施舍給他,直徑說道:“朕向來公私分明,為唿延將軍平冤一事,朕已經答應了芸兒姑娘。可她暗中刺殺朕,這又屬於另外一事,自然是交由刑部審理。”

    成安大驚,“你把芸兒關到刑部去了?”

    一想到刑部那些刑具刑法,成安就忍不住一陣寒顫。那種地方,她這麽一個弱女子,可怎麽受得了?迴過神來後,連請辭的話都沒說,一個轉身出了乾清

    宮,急匆匆地往刑部大牢奔去。

    刑部早有玄燁的旨意,又怎會讓成安輕易進去。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打聽到芸兒被關在那間牢房,卻又被獄卒攔著不能進去。上頭說了,這裏是重犯關押地,沒有萬歲爺的親筆手諭,任何人都不得擅闖入內。

    成安懵了,剛才怎麽不向玄燁問清楚了再來?如今要迴去取得玄燁的親筆手諭,隻怕是比登天還難。

    沒辦法,救人要緊。大不了就去求他,反正自己已經窩囊成這副模樣了,也不怕誰笑話了去。

    於是又轉過頭,重新返迴乾清宮。

    這次倒還比較聽話,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了。成安神情悲痛,眼裏帶著濃濃的自責和愧疚,低眉順眼地向玄燁替芸兒求情。

    “錯殺唿延將軍一家的人是我,如今自省悔過的人也應該是我。我欠了芸兒家上百條性命,即便是她要我的命,我也是心甘情願。更何況,當初她要刺殺的人也是我,與皇上無關,請皇上饒了芸兒。”成安的語氣很是平靜,很難聽出他是在求人。

    言外之意,芸兒根本不知道兩人換了魂,她要殺的人是原來那個康熙帝,與玄燁無關。就算是他死在了芸兒的手上,也與玄燁無關,誰讓你們不經過他的同意就換魂來著!

    不過看他這副模樣,倒是對芸兒已經情深根種了。奈何玄燁根本不吃這一套,聽了成安這一番訴詞,心裏更加冒火,他本想看看這貨能有什麽反應呢,居然就是這表現?

    “去奉先殿跪祖宗去!”玄燁一聲怒吼,甩了甩袖子,滿臉怒意地走了。

    成安微微一愣,跪祖宗?奉先殿?

    一時間摸不透玄燁的用意,卻還是乖乖地站起來,緩步朝奉先殿走去。他沒那個能耐和玄燁鬥,隻能盡量去做玄燁所吩咐的事情,希望能夠挽迴芸兒的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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