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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而在青州城的大動作中,以往一直保持著中立姿態的二供奉雄未央出奇的動手了,手下更是雷霆手段分食了羅家不小的家業,甚至羅家僅剩下的一個義子也是雄未央找借口軟禁起來。


    這就是江湖,牆倒眾人推,曾經家大業大的羅家在羅家老家主死後一夜之間便是轟然倒塌,消失在人們的眼中赫赫有名的羅家頃刻之間變成了過往雲煙,留下的隻是閑暇人們口中津津樂道的談資罷了。


    終於在奔出青州城五十裏之外的一處平坦的官道之上,一襲紅裘終於勒馬停駐,他調轉馬首,那匹力竭的棗紅烈馬此刻鼻子不斷噴出熱氣。


    薑陽生下馬之後,輕輕地在馬首處拍打幾下,這馬打了個鼻響,走到遠處歇息。


    蔣天工駐足,一行輕騎有條不紊的依次停駐,這蔣家的馬匹比起了羅家好上不少,五十裏地奔騰下來仍然保持著良好的節奏感,這些被操練嫻熟的熟馬都是蔣家從軍伍裏麵重金購得,比起羅家這些烈馬好上不止一個檔次。


    為首的蔣天工信誓旦旦的端坐在馬背上,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憐憫還是嘲諷,終於見到那紅裘男子駐馬翻身下來,這些將蔣家豢養的精銳則是眼中閃現出一絲絲渴望血腥的精芒。


    “便是羅修明也不敢正麵衝撞蔣家的輕騎啊。”


    蔣天工自言自語道。


    因為蔣家的輕騎堪比北萊行伍的輕騎,這些人不是那種臨時拚湊在一起的輕騎,而是被日積月累操練廝殺形成了巨大默契的一隊,即便對上一些個江湖好手也能夠從容不紊。


    這便是底氣!


    對麵的紅裘男子很坦然,他的眼神甚至出現了一絲陶醉和迷離,狹長的丹鳳眼緩緩閉上,單手按劍,迎麵是羅家數十騎。


    蔣天工笑了笑,他清楚地看到先前的羅家輕騎被他輕描淡寫砸落墜馬,前車之鑒,後事之師,蔣家的這些輕騎自然不會重蹈羅家覆轍,蔣天工擺擺手,配合極為熟稔的蔣家輕騎彎腰自馬腹處搬出一張輕弓,彎弓搭箭,對準不遠處的紅裘男子。


    蔣天工雖然不知道先前剽悍的羅家數十騎莫名損失慘重,卻是知曉即便功夫再好的武夫也有力所不逮的時候,傳言數百年前大周陸續滅掉其他列國的時候遇到實力強勁的‘納氣合神’境界的神仙便是硬生生用大周鐵騎活活耗死,一個‘納氣合神’神仙能夠殺一千精兵,那就用一萬去活活耗死他,為了殺死那為數不多的‘納氣合神’神仙,大周朝折損了數萬精兵悍將。


    故而眼下蔣天工想要用蔣家的精騎來耗死這紅裘男子。


    果然是個狡猾的角色,薑陽生心道,這個蔣天工有著與其年紀不相符的深沉,甚至是一些個淫浸在江湖的老油條都不曾如他這般,不得不說的是蔣天工是人們所稱的‘新江湖’的標杆性人物,不是說他的武功有多高,說的是他那種為了目的而不擇手段的深沉城府,這種人最是可怕,他永遠隻會扮演捉住黃雀的那個人,坐享漁翁之利。


    “說實話,薑兄弟,羅家能夠倒塌你功不可沒,不過我鹽幫一向是公私分明,羅家犯事,屬於鹽幫內部事務,可是薑兄弟你殺鹽幫弟子可是大罪,況且羅家祖孫三代所犯之事,罪不至死。”


    蔣天工拍了拍手中那個比起尋常馬鞭都要長不少的賽鞭,忍不住笑道。


    薑陽生麵色冷峻,他自始至終都小看了這人的底線,小看了他為了一件事情不擇手段的下限。


    “蔣兄的這一手卸磨殺驢還真讓我措手不及啊。”


    薑陽生冷冷說道。


    “薑兄弟真天真,殺了鹽幫的人那就別走出青州城了。”


    “你就不怕後院起火?”


    薑陽生笑了笑。


    “後院起火?”


    坐在青驄馬背上的蔣天工哈哈大笑,似乎即為不屑這種說法。


    他笑道:“薑海,真以為在青州城中蔣家定不下乾坤?你當真是小瞧了我們蔣家。”


    “還真是妄自尊大到了一種極致。”


    薑陽生嗤笑道,這蔣天工眼下是見獵心喜,一石二鳥之後巨大的利益讓他忘乎所以了,他忘記了眼下的青州城中還有一個即便是他們蔣家都是不能忽略的重要角色。


    蔣天工似乎想到什麽嚴重的事情,眼瞳眯成一條細線,麵色則是變了數次,他眼下帶來了蔣家最精銳的輕騎,青州城中算是最為薄弱,眼下青州城中水被攪渾,鹽幫內部大亂,就連原本中立不曾出過手的二供奉雄未央都施展雷霆手段,想來這次內亂鹽幫將要麵臨大洗牌,很多人原本不起眼的小家族都在伺機出來巡獵尋找機會一步登天,羅家倒了,自然要有人頂替他的位置,一些個精明到了極致的小家族定然會在關鍵時刻千方百計謀求出位,此時若是被人有機可乘,便是得不償失。


    最終他麵色鐵青,一狠心,當下揮手調轉馬頭。


    “算你命大,這輩子還是別踏進青州城一步,否則···”


    蔣天工沒有迴頭,隻是傳來一句冷冷的話。


    薑陽生望著那消失而去的數十騎,嘴角冷笑不止。


    再次來到青州城的時候,不知道還有沒有蔣家,不知道你蔣天工還會不會這般囂張···


    ···


    在離開青州城數百裏的一處小山丘上,一紅裘一馬立在唿嘯的北風中,寒風凜冽,吹在麵皮之上猶若刀割,遠處天色晦明,落日熔金,遠處荒草隨著凜冽的西風傾倒不起,偶爾幾株根基不牢固的荒草被連根拔起,吹向遠處,消失不見。


    荒涼,荒涼!


    一成不變的色調!


    紅裘男子放下馬韁,任由這匹棗紅馬奔馳而出。


    金黃的曠宇之下,薑陽生盤坐在不高的山丘上,麵向西天滾滾大日,閉目沉思。


    氣數氣運,真是奇妙的東西,當日殺了羅修明之後薑陽生便是以偽境‘天人合一’感受到自身的氣數之柱粗壯了不少,這些玄之又玄的氣運懸於頭頂,以後凝聚三花五氣鑄就大道。


    一絲絲白色的細線自頭頂而出,連接天地,與其交相感應。


    而那天斬掉羅修明一掌的淩厲一劍卻非是薑陽生悟道所得,而是靈光乍現神來之筆,此時平靜下來的薑陽生在仔細迴味其中個中滋味,以盼從中獲取心得。


    良久之後,薑陽生起身,走向遠處無際的曠野,此時夜幕低垂,天邊的晚霞逐漸消失了最後的光火,一抹抹漆黑如同帷帳一般籠罩下來。


    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北萊的山河壯麗在夜幕的襯托下愈發的雄偉。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


    一人一馬消失在了平疇千裏中···


    煢煢孑立,形影相吊。


    人間遠行客!


    濟水城,因為一條流經這座城池的大河而出名,河名‘濟水’,故而才有了濟水城這個名字。


    濟水城也是臨近赤帝城最近的一座城池,順著濟水河向下百餘裏便是赤帝城,濟水城整個城市跟青州城一樣保守了戰火的洗禮而今愈發古意盎然。隻不過濟水城沒有青州城那般慘遭屠城罷了,因為濟水城臨江而建,戰時乃是兵家必爭之地,以濟水城為中央戰線,濟水河為防線,連同橫向上千座狼煙烽燧,形成了北萊第一道堅固要塞,而為了鞏固這第一要塞,濟水城集聚了北萊五萬水師,因為臨江濱海,濟水城有著‘天然碼頭軍港’之稱。


    一直以來濟水城最不乏的就是賣酸掉書袋的文人騷客,濟水河河水湍急,浪潮一一疊加,奔騰起來聲勢浩大,蔚為壯觀,河水順著河道下行百裏,便是濟水河的入海口——赤帝城!


    一文一武,兩座城池,隔著一條浩浩湯湯的濟水河遙相唿應。


    而濟水河在赤帝城外,便是匯聚成了讓人歎為觀止的‘龍王潮’!


    故而一直以來,很多為了見識一下‘龍王潮’無雙風采的人都會從青州城一路出發,順著滔滔河水一路走下去,沿途旖旎風光盡收眼底,有人詩興大發便會在沿路的山崖之上鑿刻下自己的詩篇,故而濟水城到赤帝城這一代的山崖上多是些辭藻華麗的詩篇文章,多為無病呻吟賣酸的詩句。


    濟水城中最不缺的就是賣酸的書生舉人,這種屢試不第的窮秀才爛舉人多是聞名來到濟水城,北萊本就重武輕文,所以濟水城的寒門弟子越聚集越多,隱隱間成了一種寒門黨派——濟水學派。


    當然這個濟水學派在廟堂之上沒有什麽話語權,甚至名聲都走不出北萊這一畝三分地,鮮有人耳聞。


    學派中多是老窮酸一列的胡子花白的舉人,偶有學派弟子走入仕途也多半職位不高,仕途被人排擠打壓,多半半輩子一事無成,在職位上屍位素餐,最終一事無成,故而濟水學派根本在北萊沒有什麽影響力,甚至在濟水城中也挺不直腰幹。


    文人大都以名垂青史而引以為豪,可惜的濟水學派從古至今沒有一人能夠做到這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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