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


    遠處,幾個正蹲在鹽田裏麵忙碌的人起身見到一個身著紅裘的男子緩步向這裏走來,眼神之中充滿了驚懼,以為是羅家什麽大人物過來探查私鹽,每次鹽幫裏麵的大人物過來探查少不了他們的皮肉之苦,嫌棄他們生產的太少,變本加厲的鞭撻剝削,不少人都因此喪命。


    幾個蹲在崖底百無聊賴聊天的鹽幫子弟見到一個紅裘男人靠近這處,一個個都神情緊張起來,抄起手中的家夥便上前攔住盤問。


    武召縣的四周被海崖隔絕在人世之外,環境幽僻,若不是被裏麵藏汙納垢想來也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的好地方,可惜被羅家霸占,變成了人間煉獄。


    “站住!哪來的?”


    其中一個小頭領模樣的人發聲問道,在他的身後,站著五個長相各異的鹽幫子弟,此時幾人手中持著鐵器,眼神不懷好意打量薑陽生。


    “出來遊玩,無意中見到這裏有出村莊人家,便過來瞧瞧,借口水喝。”


    薑陽生說道,態度還算卑謙恭敬。


    那人瞅了瞅眼前紅裘男子,容貌俊朗,說話也沒有什麽骨氣,頓時覺得無趣,不耐煩道:“滾滾滾,這裏沒有什麽人家,告訴你這裏的事情不能說出去,知道嗎?”


    ●,∧


    後麵的語氣明顯到這威脅的味道。


    薑陽生點頭,唯唯諾諾道:“爺,知道了。”


    說罷,轉身便欲要走。


    他來這裏本就是為了打探消息,事先了解一下這裏的情況,他想弄清楚這裏到底藏了多少勞工,又有多少鹽幫子弟看守在這裏。


    眼下這個武召縣便是一個龍潭虎穴,至少有幾百號苦力在其中,還有四五十號鹽幫的大小弟子,而這些弟子則大多是青州城羅家的弟子,羅家老家主手下也不知道聚攏了多少鹽幫弟子,聽聞他招攬弟子也是來者不拒,不似其他供奉客卿那般看門人的品行,羅家家主唯利是圖,隻要對羅家有益處的人一概收下,因此羅家枝繁葉茂卻也良莠不齊。


    “站住!”


    就在薑陽生走出去幾十步之後,那名頭頭兒卻是叫住了薑陽生,聲音玩味。


    薑陽生轉身,一臉不解的望去,努力做出驚恐狀。


    隻見那名頭領作出一副深思狀,而後獰笑說道:“放你出去,保不齊四下宣揚了出去,要不這樣,你就留在這處做雜役吧,咱們羅家待遇不錯,工錢少不了你的。”


    說罷,不懷好意的嘿嘿一笑,身邊眾人也是眼中玩味。


    留在這裏,還會有工錢?笑話,說出去估計都沒有人會信,隻不過是想要把自己留下來做苦力變相軟禁自己吧,薑陽生心中冷笑。


    他眉頭一挑,笑問道:“多少工錢?一個月少於五萬兩紋銀我不會留下。”


    “五萬?小子腦子被驢踢了吧。”


    眾人捧腹大笑,皆是沒有想到這人如此沒有眼裏架,這種情況之下竟然還不知道把自己當做大爺討價還價呢。


    那人聽出薑陽生話語中的戲耍之意,當即怒不可遏,喝道:“給你臉你還不要,五萬兩,小子,你腦袋被門擠了吧?”


    “我家祖父裏可是在縣老爺,跟你們青州城的一些官員也有幾分不俗的交情,我就不信在青州城裏麵你們還能把我怎麽樣了?”


    薑陽生說道。


    一群人聽後頓時捧腹大笑,笑聲肆無忌憚,其中有人獰笑道:“天大的笑話,一個祖父是小小縣官的人竟然在青州城中叫囂撒野,也不看看青州城是個什麽地方,即使你家祖父是個郡守又怎麽樣,在這裏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趴著。”


    說實話,一個小小的縣官還不足以嚇到這群已經目無王法的青州鹽幫,就算是郡守的子孫來了照樣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小子,瞧你一臉富貴相,還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走出來的少爺呢,沒有想到竟然是個小小縣令的子孫,那就老老實實留下來吧,修書一封給你的家裏,讓他們趕緊籌集二十條小金魚換取你的性命,不然,嘿嘿,就一輩子呆在這裏當苦力吧。”


    那人一臉的不以為意,知曉了薑陽生的底細之後更是肆無忌憚起來,明目張膽的做起了強盜的買賣。


    青州的鹽幫本就不是什麽正規的行業,鹽幫的弟子一般都是一群沒有什麽正規事情做的小混混,可是說是魚目混珠,故而一些人便是私下打著鹽幫的旗號做起了勒索綁架的勾當,本來鹽幫名聲就十分狼藉,也不會在意再往上麵潑些髒水。


    “二十條小金魚?”


    薑陽生嘴巴張得老大,十分吃驚,一臉的不解,“怎麽要我家裏送錢來?”


    為首那人叉著腰睥睨道:“想來你家裏當官的也不是什麽清官,油水應該豐厚的很,二十條小金魚說多不多,自然不在話下,二十條小金魚換取你的性命,歸根結蒂還是你們賺了。”


    說罷,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這種事情做多了也就沒有什麽顧及可言。


    正當幾人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的時候,那名頭領的眼神卻是陡然凝聚,一道青鋒光芒猛然乍起,快到不可思議,劃破他的咽喉,他的咽喉滾動了幾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絲滲出,而後便是如同井噴一般噴湧出來大量的鮮血。


    頭領身邊的幾個鹽幫弟子見狀,都是臉色大變,想要拿起手中武器,可是還沒等他們做出反應,眼前的這個紅裘男子卻是猛然持劍衝出去,在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便是一劍封喉。


    劍鋒犀利異常,隻是一道寒光閃過之後薑陽生便是止步,收劍歸鞘。


    隻見遠處的幾人身體逐漸變得僵硬,喉嚨裏麵傳來一陣陣‘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聲音,最終如同沙啞一般叫喊不錯,而後仰頭栽倒在地。


    為惡一方的幾名青州城鹽幫弟子身死。


    既然殺了這幾名看守苦力的鹽幫弟子,便是不可能善了,這海崖下的其他看守人遲早會發現薑陽生的行蹤,於是薑陽生起身,朝著武召縣的裏麵走去。


    武召縣根本沒有什麽常住村民,因為這裏的人根本不長壽,活個三年五載便是需要大換血一次,一般的苦力在高強度的勞動之下一般隻有一兩年活頭,若是不幸染病或者遭到鞭撻毆打則活的時間更短。


    薑陽生走在村落中間,這些苦力生活艱辛,居住的地方也不能遮風避雨,除卻基本的簡陋生活家居之外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因為這個家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易主,而苦力們也沒有錢財可以給自己置辦家具,故而武召縣這個名義上的縣村如同一個貧民窟一樣,居住之處臭氣熏天,遍地狼藉。


    薑陽生站在鹽田阡陌縱橫小徑上,隻見遠處苦力們都在低頭默默勞作,一個身著破爛布衣服的小男孩臉上掛著疲倦之色,他的身形不斷踉蹌,顯然是體力不支的征兆,隱隱間要倒下去的趨勢,可是他不敢倒下去,一旦倒下去的話迎接自己的便是無情的鞭撻毆打,眼見自己搖搖欲墜更是要倒下,少年一狠心,把自己布滿傷痕的手臂探進滿是酷鹵鹽水的海水中浸泡,濃縮的鹽水滲透進了傷口中,一種前所謂有的疼痛感瞬間傳遞到了少年的腦間,他猛地打了個機靈,臉上露出一絲苦楚,傷口撒鹽成了他提神的方法,支撐他不倒下。


    從古至今,隻聽說過頭懸梁錐刺股奮發讀書的典故,卻是從未耳聞‘鹽水提神’的傳聞。


    周圍的幾個年紀稍大一些的青年看到少年,伸手扶住他,低聲說道:“堅持一下,隻要能夠撐過這兩個月,你就能活下去。”


    少年抬起頭,抿了抿幹燥的嘴唇,眼神堅毅,他默默點了點頭,他不想言語,每一次說話都會消耗寶貴的體力,而後繼續勞作起來。


    他不知道這種無休止的勞作要到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他眼下隻知道若是不勞作的話便是死。


    死啊,一個多麽簡單又多麽難得事情,或許是一種解脫,卻又是一種苦難的開始。


    “堅持住,我們都是從這種地步走過來的。”


    那人鼓勵道,可是說到這裏,他的眼神中卻是湧現出了一種絕望之色,他自己堅持下來了,沒有在最初的勞累中死去,可是眼下呢,還是沒有逃出這種命運的魔爪,如今依舊是在這裏遭受非人的待遇,這種無休止的折磨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盡頭!


    凡是來到這裏人都沒有奢求自己能夠多麽瀟灑愜意,他們隻希望自己別憋屈的死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隻奢求自己能夠平靜的活下去,一輩子碌碌庸庸也行,那也是一種奢望!


    鹽幫對於他們的壓榨太苛刻了,希望壓榨出他們身上的僅剩下的油水,他們的生命力被嚴重透支,一些個人早已經燈枯油盡,活下去也是苟延殘喘。


    話說間,前麵勞作的一個人忽然暈倒在鹽田裏麵,眾人見到心中頓時一緊,可是沒有人敢出手扶住他。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亭寒雪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上尉詩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上尉詩人並收藏江亭寒雪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