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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茶肆‘光就居’,薑陽生忽覺背後生異,猛然迴頭,隻見先前那個背後背著誇張牛角大弓的年輕人笑意盈盈地跟在薑陽生背後。


    薑陽生眉頭皺了皺,尚未開口,那個嘴角幹淨利索沒有長毛,麵相粗獷的小夥子就說道:“你是新來的,我來給你一些忠告,當然不是敲打威懾你,因為沒那個必要。”


    薑陽生沉吟了一段時間道:“請講。”


    小夥子微笑著望向薑陽生,此前薑陽生一直戴著那張鬼臉麵具,此時尚未摘下,小夥子一臉有趣的打量後問道:“這個東西很有趣,有什麽來頭?”


    小夥子指了指薑陽生臉上的麵具,問其來曆。


    “名為般若。”


    小夥子點了點頭,老神在在,看似讀懂了麵具名字的禪機,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而後湊近過來低聲說道:“知道在‘酆門’最應該小心的是什麽嗎?”


    薑陽生搖了搖頭,不明所以。


    “在‘酆門’不僅要小心周朝的諜子探子,最應該小心的是自己人。”


    小夥子斜著眼,偷偷瞟了琵琶女兩眼,而後站直身子不再傾身,正色道:“每年僅僅是光就居都會揪出好多周家的諜子,今年出奇的少了。我想這裏定然有些古怪。∈∴,◎”


    薑陽生點了點頭,望向琵琶女,隻見琵琶女一臉怒意的瞪了小夥子一眼,而後扭過頭去。


    “沈子濯,怎麽稱唿?”


    “薑海。”


    小夥子淡然笑著揮手走遠,身後那張與身高差不多的牛角硬弓分外顯眼。


    琵琶女此時才一臉憤懣的望向那道消失的背影,而後遲疑的望向薑陽生,薑陽生無奈的搖了搖頭,問道:“真如他所說?”


    琵琶女先是猛地喘了幾口氣,捋了捋胸口,而後輕輕點頭。


    “難道‘酆門’中人也沒有手腕?”


    “滲透進來的一般都殺了,可是周家會從中策反,這就沒辦法了,畢竟人性隔肚皮,誰都猜不透。”


    這些年雙方都會從自家情報係統裏揪出一堆雙麵諜子,這些雙麵諜子給兩家主子辦事,吃兩家的俸祿,卻兩頭圓滑世故,這種牆頭草人物人人得而誅之。


    送走了琵琶女,並告之讓她尋到走掉小丫頭,薑陽生此時才發覺自己對那個瓷娃娃小丫頭有些心懷愧疚,這樣做對於一個年僅四五歲的小姑娘委實有些殘忍了些,隻不過對於小孩子來說趁早見識到人性的冷漠和疏遠也比以後吃虧強多了,他寧可在小姑娘的心目中充當這個鐵石心腸的壞人也不願意讓她以後吃虧在江湖,吃虧得來的教訓總是血淋淋的。


    自己行走在夜色中,夜色如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梁蒲縣小小的衙門裏,一簇篝火在大院裏麵燃燒著,架起的柴火能夠一人高,沿著篝火周圍的架子上麵掛著幾隻肥嫩的屠宰羊羔,油花從羊肉上一滴滴落下來,而後發出炒豆子般的劈啪聲響,離著篝火不遠處,一群身著官服的差役擁簇在一起吆五喝六,酒氣衝天。


    梁蒲縣的小縣官自認為能跟手下人打成一片,覺得自己雖然是眼前人的頂頭上司卻不擺出其他官老爺的官架子壓人,故而能和一群粗莽漢子處得不錯,閑來無事的時候自費帶上一群差役去千花坊喝花酒,對於手下人欺瞞霸市的罪惡行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予追究,官官相護原本就是仕途生存法則,小小的縣官也深諳此道。


    “咚咚咚~~~”


    衙門外的蒙冤鼓不合時宜地在此時響起,鼓聲震天,傳遍好幾條街道,想來擊鼓之人臂力非比尋常。


    不平則擊鼓!


    “他奶奶的,誰在敲鼓?大半夜的叫魂呢!”


    其中一個坐在縣官身邊的那個壯碩差役撕了一口羊腿嫩肉,嘴上罵罵咧咧。


    “茂爺,莫非是被咱冤枉死的鬼魂在擊鼓?”


    一個膽子稍小一些的差役起身說道,或許是喝了些許烈酒入腹,此時雙腿有些不住打擺子。


    “瞧你那熊樣,我瞧瞧你第三條腿軟了不?”


    被叫做茂爺的大漢一巴掌打過去,把那個小子打了個趔趄,差點沒站穩,惹得眾人哈哈大笑,氣氛也不顯得那麽凝重了。


    他叫豐茂,是十裏八鄉出名的悍匪,在離梁蒲縣不遠地方的一個山頭落草為寇,手底下拉攏了不少兄弟,好在還有自知之明,知曉自己不是那個梟雄的命,所以一直以來大票不敢劫,隻能做些剪徑的小票事情,後來新上任的縣官去山頭上喝了幾次酒,兩人都不是什麽好貨色,把酒言歡之後頗有惺惺相惜的味道,而後豐茂連帶一窩賊寇就被招安了,眼下成了衙門裏麵的差役,油水依舊不減,腰包鼓鼓,還是公家的人,為非作歹也名正言順,何樂而不為。


    “出去瞧瞧去,看看那個不長眼的東西在愚弄咱們。”


    那個膽小的差役聞聲一臉苦瓜相,抓起身邊的一壇子酒,咕咚灌了幾口之後,壯著膽子走了出去。


    沒過多長時間,一聲哀嚎頓時從衙門外傳來,分外淒厲,眾人唿啦一聲全部都驚起,而後抄起家夥就趕往門外。


    剛到門外,一股血味就飄來,隻見門外的鳴冤鼓前一個身材頎長的鬼臉男子身著一身火紅貂裘持劍站在那處,劍尖滴著血,剛才的倒黴的差役已經倒在血泊中,死的不能再死了。


    豐茂神色大變,眼神眯了起來,一隻手按在腰間樸刀之上,身後那個慫蛋縣官見狀,差點暈厥過去,好在邊上有人攙扶不至於摔倒在地丟人。


    薑陽生望著麵前四五個神色戒備的差役,都不是善茬,今天在街頭行兇都有見過,他也懶得跟眼前這群欺瞞霸市的人廢話,一群北萊的蠹蟲罷了,除了魚肉鄉裏沒有什麽能耐,丟進北萊行伍中遲早是被淹死的那種,濺不出大動靜。


    豐茂拔出樸刀,而後背後悄悄打了個手勢,身後四個差役見狀也是拔出腰間的樸刀,四人四麵八方圍住了雙腿已經不住打擺子的縣官。


    豐茂獨自在前,對上手持長劍有恃無恐的年輕人。


    薑陽生素來對於這種惡霸沒有什麽好感,尤其是今天在街道上見到這群差役毆打小姑娘有些憤懣罷了,再者對於小瓷娃娃的出走心存愧疚而已,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故而今晚來到這裏,是因為他的心中憋著一口惡氣,不舒暢不罷休!


    豐茂自認為不是什麽高手,但是功夫也不低,高不成低不就的才幹那種占山為王的行徑,要是功夫在好一些的話去個鏢局最不濟也能弄個威風凜凜的鏢師當當,那樣還不瀟灑?


    摘掉樸刀的刀鞘,豐茂靜等年輕的年輕刺客出手,片刻之後薑陽生豁然動身,手中的青雀在夜色中湛湛發光,遠處的豐茂不住半蹲身子,雙手僵握住樸刀,他感覺到那個鬼臉人的身上有一種濃濃的戾氣,除了常年殺人的匪寇或者在沙場險死環生的悍卒身上才會加到。


    青雀一頓,走近,順手劈下,豐茂的眼中有一絲輕蔑,劍與刀不同,刀重在砍殺,劍重於刺,要是劍被用作砍就是暴殄天物,豐茂此時難免心中有些小覷這個朱紅貂裘的男子。


    青雀砍劈下,手腕一抖,順勢變成了刺,豐茂的眼神陡然凝固,而後樸刀一橫在胸前,刺來的劍尖便是撞在了樸刀麵之上,豐茂退身,而後抖了抖酸麻的手腕,剛才那劍力道不小,稍有不慎就被刺個通透窟窿,眼下後背不禁伸出一絲細汗,胸口處的也被撞擊的酸疼。


    薑陽生甩了甩手腕,剛才那一擊是他靈光乍現的神來之筆,臨時改變了注意,卻有奇效。


    豐茂沒有想到這個小子藏拙,故意示弱給自己,令他剛才削弱戒備心理。


    薑陽生雖然閱盡了摘星樓中的各家劍道秘笈,卻隻是走馬觀花,沒有學以致用,那些別人窮極一生想看都看不到的典籍在摘星樓中就是爛大街的白菜價,可惜當年的北萊二世子是個不懂得珍惜的主,放任那些典籍在摘星樓中蒙塵都坐視不理。


    豐茂瞬間感覺到自己處於被動的地位上,處境有些堪憂,身後的幾個差役見狀不得不硬著頭皮提刀上前,麵對有些神秘的年輕鬼臉男。


    誰都不願意平白無故的送死,江湖飄搖的小蝦米哪個不是每天提心吊膽,不願意以身涉險,考慮的事情也多,稍有不慎就搭上自己的身家,誰都不願真正拚個你死我活,可是眼下這個年輕人似乎打定主意不想善了,上來就殺了一個衙役,這事沒得商量了,明天的通緝榜上定然會出現他的描述。


    五人一齊壓來,豐茂在前,其他四人在後,薑陽生麵色凝重,腳下一擰,粗布鞋在地麵上劃出一道白痕,等豐茂臨近之後腳下一勾一帶,而後提膝一撞,豐茂魁梧的身體被薑陽生踢出老遠,而後一劍劃在迎麵衝來的一個差役的臉上,隻見那張尋常的臉瞬間破了相,一道血口子從嘴角裂到耳朵根子,血糊啦的,半張麵皮都耷拉下來,那人發出一陣哀嚎,丟下刀捂著臉慘叫,背後挨了兩刀薑陽生順手一劍披在了那人腦殼之上,隻見那腦殼跟熟透的西瓜一樣彭的一聲裂成兩半,屍體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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