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城的仆人依著融城主的吩咐,在房中熏了柑橙香,引入兩位主子後,又將那是白焰不傷眼的鮫燭點起來,擺上易克化的乳點心和奶磚茶,便合門退下了。謝虛在融司隱房中待著,當真比在自己屋中還自在幾分,便是連房中的清甜香氣都頗為合他的喜好,順口便讚了一句。融司隱喜怒不形於色,淡淡道:“嗯。”“融城主,”白焰燭火下,謝虛的麵頰被映照的比那奶點心都要更嫩滑些,神色卻是肅然,“你今日所提及的武林大會,又是要有何事要我相幫?”融司隱的眉眼低垂,細密的眼睫遮住那怪異又瑰麗的銀瞳。神色看著冷漠,但又好似蘊著一絲極無奈的歎息般。……哪有什麽要緊之事,不過是真情流露,卻又不得不百般遮掩才好。謝虛見他神色為難,原本還想著聽是什麽事,再決定推拒還是相幫。但隻見到融司隱這幅模樣,他卻又有些……心中不忍了。融司隱恰在此時開口:“齊周靈瞞著我挑了江淮十二舵,搶了張武林大會的名貼來,如今也被武林盟登記在案了。”謝虛忍不住道:“少年英才。”融司隱:“……”謝虛:“……”融司隱彎了彎唇:“的確是少年英才,隻是太頑劣了些。”“這次武林大會不同以往,更有東西武林的巫蠱左道高手投名帖,他們武功路數生來詭異,齊周靈少年氣性,我隻怕他莽撞受傷。中原武林的俠客願意賣我這份薄麵待他手下留情,卻管不住那些外疆人。”謝虛沉吟:“融城主是要我勸周靈不去?”融司隱搖頭:“他要是從我這處取的名帖,喊他不去也罷。可他自己由武功奪來的,我卻不好再褫他的名額。”謝虛又想起融司隱說的“借”自己一月的事。“那?”融司隱道:“還請謝兄與他一同前去武林大會,勸誡他謹言慎行,不可少年意氣,也多多看顧。”謝虛失笑:“我的話又如何比的上你?你若是願意多盯他一會,定然也生不出什麽錯事。”齊周靈雖然好似總和融司隱這半個兄長針尖對麥芒,但真正到大事上,卻也極為敬重聽話。“我要能盯住他便好了,”融司隱搖頭道,“我與他並不在同一個擂場,或是要最後才能相見。”謝虛略感意外:“你也參加麽?”武林大會雖是盛事,在各個江湖人眼中地位高不可及,但謝虛畢竟是半道上插進來的人,對武林大會並沒有那樣敬畏。沒想到融司隱也去。主角攻加入,謝虛覺得武林大會的逼格都一下子拔高了。融司隱搖頭道:“我是評判長老。”最後武林盟主的人選是誰,便由他和其他幾位武功高深年資久曆的掌門評判。“……”好,不愧是你。最後融司隱又與謝虛道,能拿到名帖入最後一場的人並不多,武林大會選拔隻需七日,再加上往返的半月時間,他們還能去淮揚用完著名的時季宴席春日宴再走。謝虛倒是應下一起去武林大會了,揚州這一道卻免了。他這一個月的“休假”雖說合明麵上的規矩,但也不好真的耽於玩樂。融司隱聽著謝虛說去向秋先生準假,明日便盡快出發,想著接下來一程的相聚,心中有些雀躍。卻又想到謝虛拒絕了那淮揚的宴席,目光又是略略一暗。眼前人並不知曉……那淮揚的春日宴,都是江南那邊的才子,愛慕同性佳人,才作宴宴請的酒席。·齊周靈聽說謝虛和他們一程去武林大會,便是小小年紀便老成平靜、日日板著一幅神情的臉,也忍不住透出濃鬱的喜意來。他還不知道謝虛是要去管束他的……或許就是知道了,應該也挺開心的。一大早上便吩咐人準備著行李,又是棉絲的軟褥、又是長程路上解暈的點心酸茶,便是那來時的馬車,也覺得不夠寬敞穩固,讓工匠現修來著,改得能平躺下十個人才算。連他們來時都沒這麽鋪張。融司隱平日出行雖耗費銀資頗多,卻不怎麽愛折騰人,也不讓齊周靈染上驕奢過度的毛病,偏偏這會卻沒出聲,由著齊周靈指使改動。齊周靈又去差人去尋了許多的神話誌怪圖集來,要放在車馬上解悶。這秦水城中要找春宮圖冊倒是容易,尋這些沒什麽隱晦畫麵的故事本子卻是難,還是出城數裏才尋見的。讓融司隱看見了,神色淡淡地捏著那本子翻了翻——雖說是靈怪故事,但也多是才子求生與女仙、女妖間的男女私情,頗為悱惻動人。便問齊周靈:“是要給謝兄看,還是你自己要看?”這倒是冤枉齊周靈了,他雖然早熟,卻還沒到思春的年紀,隻是覺得謝虛大概會喜歡這類的本子,皺眉道:“自然是給謝虛看的。”“他不愛看。”融司隱神情漠然。“他喜歡!”“不。”齊周靈惱怒,去尋了謝虛,將話本塞給他,又偷偷瞥向身後跟過來的那人,刻意聲調微高:“你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