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萬萬年以來,都不曾出過能試探魔族身份的秘方。玉胥對自己有幾分自負,又怎會想到他已經暴露。……玉青直接將此事上稟給了別無欲。謝虛恰好也在一旁。他原是正不滿玉青師姐傷未將養好,怎麽又去做這些會傷筋動骨的事,但等滿臉浮躁、憤怒的玉青稟完當下的要緊事宜,謝小宗主卻是微微一怔。他與玉青不同。對玉胥本就存著防備和警惕的謝虛,從來就沒有將信任給予玉胥半分,麵對“玉胥是魔族所化”這一最流於表麵的現象時,竟是心中微微一悸,反而有恍然大悟之感。怪不得他會帶著那個長生門的半妖,攻陷長生門。原來不是劇情表麵上的那般,被情愛迷了眼,而是本身便包藏禍心,圖謀不軌。謝虛對劇情後期發展知曉的十分模糊,他猜測大概在後期劇情中,玉胥才會暴露自己魔族的身份,不是主角攻之一,就是反派之一。慣來神色冷淡的謝小宗主這時卻是眸色沉了沉,殷紅的唇緊抿,下意識從座位上站起。如墨般的發傾瀉而下,黑沉得如同謝虛此刻的心情。別無欲看著獨子的神情,眼中也有壓抑不住的情緒。他同樣不如玉青那般,天然信任自己的師父,想的自然更多了一些。玉胥再不管事,總是要和他、夢長老之類的人接觸的,這幾乎代表著極欲宗的最高戰力,是什麽樣膽大包天的妖魔敢李代桃僵,化作玉胥的模樣欺騙他們?不論是眼前出了個能代替玉胥而自信不會被發覺的強大魔族,還是那個……最最荒誕的結果,都不是什麽好事。“虛兒,”別無欲麵對謝虛時,還是將自己臉上的沉鬱強壓下去,近乎溫柔地道,“你待在殿中——若是緊要關頭,你知道該置身何處才安全。”極欲宗這般底蘊的宗門,自然是有密室、密道的。別無欲是個自私自利至極的大能,最為安全、強大的那間密室,是保存闔宗血脈的希望,他卻隻告訴了謝虛一人。什麽都比不上他的虛兒來得重要。謝虛原本還有些失神,聽到這樣的話,驟然抬起頭來,黑沉的眼睫猛地顫了顫:“父親。”“不要讓我生氣。”別無欲隻強勢了一瞬間,到底對謝虛堅持不下去,微歎氣道:“也不要讓我分心。”別無欲的決斷其實很正確,若是事情真正是最糟糕的那個結果,玉胥就是魔族化身的叛徒,別無欲這等修為也無需懼他,隻害怕玉胥會抓著他的軟肋狠狠下手……別無欲甚至生出一點後悔來,早知如此,他最初對謝虛的寵愛怎麽也會收斂點。謝小宗主微仰起頭,修長的脖頸展露出來,喉結微微滾動。謝虛微閉了閉眼,最後神情仍歸於毫無波瀾:“我知道了。”玉青也察覺到這樣的氛圍有些不對勁。她是一個心思靈巧的女子,但相關玉胥時,就好像眼前被蒙了一層紗,一時竟掌不住其中關竅所在。腥風血雨、混亂了許久的極欲宗,眾弟子神情皆有些疲憊,渾噩間,卻聽見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極欲宗的蒼穹之上,竟蒙著一層淡紅色的血霧。瑰麗無比的雲層卷動。年輕一代的弟子,都駐足好奇地觀賞起來。但那些已經活過了千百年的元嬰、化神修士,卻是麵色巨變,驚駭無比——隔著這麽多年,又見修羅刀出鞘!修羅刀,是宗主別無欲的仙器。一斬,可生萬千亡魂。這是別無欲早年在修真界闖下的兇名。那時修士們提起“別無欲”之名,都戰戰兢兢像提及魔修一般,而別無欲行事張狂,修真界中血仇無數,竟也能像受了天道眷顧一般,一天一個修為的漲。等接任了宗主之位後,別無欲才算收斂許多;再後來,又有了謝虛,這才四處在修真界中走動,又廣收門徒,沒半點架子的傳授功法。半點讓人想象不出,他千年前狂妄的樣子。別無欲行事收斂了這麽久,但當修羅刀一出,眾人還是不可抑製地迴想起他當年的兇暴來。能讓別無欲祭出修羅刀的事,不必旁人通傳,鎮派的長老們也紛紛趕到。等這些曆經大風大浪的長老們見著刀指之人時,卻也是麵色巨變。那刀鋒盡頭,赫然所指玉胥長老。玉胥的麵色被刀光映得蒼白,他顯然是已經受了兩招,正捂著紫府處,神色又驚惶又茫然:“宗主,為何?”“請宗主饒過玉胥一命!”“那栽夢蓮,我、我一定將其追迴……”眼見玉胥越來越無措的模樣,這還有眾多門人弟子偷覬,玉胥這幅樣子實在有失體麵,其他長老也忍不住阻攔道:“宗主,有何事需懲戒玉胥長老,由我們動手就是。”抬出修羅刀來,實在是太駭人了。別無欲駕在雲霧之中,衣擺舞動,神情冰冷無比,高高在上如同天神。“你是太遲鈍了,還是披著人皮太久了?”別無欲道,“你身上魔物的臭味,簡直快濫到我鼻子底下了。”雙生蓮的效力不足以讓玉胥這種天魔現出原形,但讓他露出些破綻來,卻是遠遠夠了。尤其麵對的是別無欲這種修為的巔峰大能。空中一時寂靜。玉胥仍是那副俊美皮囊,突然懶散地露出一個笑容來。隻要是見過他方才彷徨模樣的人,絕計不敢相信現在的他和之前是同一人。低笑聲壓抑地傳來:“沒想到,那小丫頭原來也是個狠角色。”別無欲沒有為玉青解釋——也沒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