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騁一時難以接受,踉蹌幾步弄出了聲響,正好被謝虛發現,正對上謝小宗主的目光。兩人皆默。秋騁忍不住去看那少年,若說多麽美貌也罷,可看著也就是容顏尚可,打扮得又稀奇古怪,不似正經修士,他一邊暗惱這少年要謝小宗主沉溺溫柔鄉,耽誤修為,一邊磕磕巴巴地道完了歉。“嗯。”謝虛應了一聲,倒沒注意到秋騁的不自在。隻是拎起身旁滿臉無辜的小白龍,驟然做下決定。便由他帶著白皎,將天魔殘魂吞噬,救出白子浮。再在白子浮清醒過來之前,抹消自己參與其中的痕跡。劇情便也勉強迴歸正軌了。此事刻不容緩。正好長生門內門弟子的秋騁也在此處,想了想,便也拖秋騁給他帶話:謝虛失禮,先走一步,請玉胥長老不必等他,自行返迴極欲宗就是。……秋騁簡直是神思不屬地應了,又渾渾噩噩地迴稟玉胥。以至於玉胥長老見秋騁臉色不對勁,多問了一步,謝小宗主怎麽走得這樣急,出了何事時,秋騁簡直是勉強地抽了抽唇角,麵無表情地將那困惑心頭許久之事順嘴說了出去:“謝小宗主身邊帶著個年輕的男寵,那男寵讓謝小宗主騎騎他,謝小宗主便帶著他離開了。”這其中皆是秋騁的所見所聞,絕無誇張。玉胥長老:“……”正好在玉胥長老身旁的談棠:“……”談棠現在覺得,那些放肆的人修們都在偷偷看他,看他頭上是不是綠油油一片來著。第108章 紈絝修二代二十九謝虛或許料想得很好,但總歸是人算不如天算,比如說現在他想象中重傷昏迷、危在旦夕的白子浮,其實還清醒著。白子浮到底是上仙轉世,氣運之子,芥子空間中的靈藥仙器勉強護住了他的神魂理智,卻不能救他脫困。有時候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至少現在,白子浮清晰感知著真氣流失,皮肉被蟻噬般點點消磨殆盡,內心漸漸升騰起無數驚慌怨恨的負麵情緒。他這一生過得比大多數修真者都要跌宕,死得卻也這般痛苦憋屈,白子浮心中實在……不甘心。再道心堅定的人,到了將死時,或許都會生出些怨憤來。而那蟄伏在暗處,蠢蠢欲動的天魔殘魂,終於編織好布下的網了。換作其他人,就算有再多靈寶護命,這時也該油盡燈枯。白子浮之所以能支撐到現在,其實還是天魔存了其他心思。上仙轉生、純靈之體,靈根是稍次的水木雙靈根,卻正好暗合神階功法水木混沌決的修煉要決,這樣一具完美的肉身,莫說是被困在隕落之地中萬萬年隻剩神魂的天魔殘魂,就是萬年前鼎盛時的他,也要想盡辦法弄到手的。[再強撐,也不過是神魂俱滅,徹底從六道中消失罷了。但你若願意與本尊共用身軀,上可摘星攬霄,下可踐踏宗門,難道你就不想讓那些構陷你的人,和你承擔同樣的痛苦嗎?]天魔苦口婆心地引誘著。白子浮那雙溫潤晶亮的雙目,漸漸失去了神色,像是石雕般呆滯。一團看不清形態,唯見猙獰黑氣翻滾的物體,靠在了白子浮的身上。黑氣中伸出白骨拚接的手,輕而易舉地穿透了白子浮的胸膛,像是在他的胸腔中摸索什麽般,驚駭得像是惡鬼吃人般。[讓我看看,你的心長什麽模樣。]天魔絮絮不停。[你是為了這個男人而涉險的,可你現在快死了,他又何曾為你憂懼過?你視其為珍寶,他視你為草芥。]白子浮似乎被這樣的話刺激到了,痛苦地彎曲身子,像嬰兒般發出囁喏之聲:“不,他不會……是我,是我自願的。”像是要努力勸說自己一般:“我並不求他如何。”隻是這句話一出口,那皮肉被蠶食的痛楚又無比清晰地傳來。他會萬分淒慘痛苦地被吞噬至死,而談棠,甚至不知他死在了何處。實在太不甘心了。天魔是最有耐心的獵手,即便等了萬萬年,它對這具仙軀都快垂涎瘋了。等他又接著窺伺白子浮的內心,卻在那顆七竅玲瓏心的最深處,看見了——另一個身影。天魔都忍不住生出疑惑來。修仙之人皆會被漫長壽命磨出一副鋼心鐵骨,因此動真情之人極少見。可天魔活了這麽久,總是見過幾個的。但他偏偏沒見過同時對兩個人動心的“真心人”。天魔嗤笑道:[倒看不出你如此風流。]這人被白子浮封存在心神深處,或許連他自己都未意識到。天魔乍見那“心底人”的相貌,卻突然對白子浮多了些理解,倒無其他,那人一身白衣,麵容美豔至極,神情是被驕慣著捧了千年,才會顯出來的矜貴傲慢。一個無比招眼、優異的天之驕子。[你難道,不想再見見他嗎?]光陸怪離的畫麵從眼前掠過,白子浮感覺自己好像深陷海中,身起伏,口鼻被淹沒,氣力盡失。“我……”“我想。”“我想見他。”白子浮自己都奇怪,為何說這些話時,腦中浮現的卻不是談棠。反而是那天在湖麵竹林旁,驚鴻一瞥的身影,愈加清晰起來。……乍然間,一道光從秘境洞口直射而下,照得白子浮以長袖遮掩,蒼白的麵上是陰屍一般,萬分濕冷、駭人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