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來接他的掌門小弟子,雖然因立場原因對他疏離至極,但眼見別之醫如此落魄的模樣和像是雜物房般破舊的屋簷,也是麵露同情神色。“別師兄……怎麽就成這樣了呢?”是啊,我怎麽就成這樣了呢。別之醫心中苦笑,麵上依舊是那副冷淡神情,隻微一點頭道:“請帶路。”見到他這般倨傲的模樣,那掌門弟子有些自討沒趣的意味,便也不再和他搭話。……正殿中一派寂靜,謝虛漫不經心地調整了一下麵具的位置,便看見掌門弟子帶著少年口中的兄長來了。穀星原本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見到別之醫來了,竟難得瑟縮了一下,有些擔憂兄長怪罪他自作主張。隻是別之醫始終神色冷淡,對著坐在上首的玄門主微一俯身:“掌門。”便再不多話。玄掌門瞥他一眼,轉身對如溯說道:“這就是那人,仙師也應瞧見了,他靈根俱廢,怕是於凡人無異。我也是好心,才容留他接著待在宗門中。”穀星聽了下意識心中一沉,憤怒道:“你胡說些什麽,我哥不過受了點傷,要不是你不肯從份例中撥下救治的靈藥,他早該好了。”“穀星,”別之醫卻是打斷了他,“掌門說得沒錯。”隻這一句話,便像掐住了少年的喉舌一般,讓他臉漲得通紅。他的心也像落進了深淵裏。別之醫道:“若是無旁事,弟子便先告退了……穀星,你和我一並離開,莫驚擾仙師。”玄掌門很是滿意他的知情識趣,連別之醫想要帶走穀星也沒有加以阻攔。想必經過這一遭,極欲宗的人也不會再惦念他的根骨天賦了。而穀星卻是心亂如麻,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將兄長叫過來,隻是為了讓他在眾人麵前又被羞辱一番麽?他兄長本也該如這上界仙宗的人一般,是天之驕子才對。謝虛的眸微斂。他似是覺得很有趣般,黑沉的眼睫都輕微顫著,直到別之醫要走出殿門時,才將手邊的茶盞放下了。玉麵的杯壁,映出他修長的五指。這人的年紀正合適,模樣也算瞧得過去,根骨上乘。最重要的是,他身陷囹圄,除了答應自己的要求外,便是死路一條。再恰當不過——謝虛想到。“我先前聽那少年說,他兄長修為已至半步金丹。可我現在一看,卻發現你分明已到金丹修為了。”滿場駭然。別之醫一下子頓住腳步。這人怎麽會……如溯聽了也皺眉望去,心中警惕。他竟也看不透別之醫的境界,隻覺他身上真元溢散,修為上下起伏的厲害。謝小宗主開口,總不會出錯。自負如玄傲天,也絕不敢直麵金丹真人之勢。他聽了謝虛所言,想起先前他對別之醫出言不遜,麵色便難看起來,有些無措地望向自己的父親。玄掌門聽到謝虛的話,先是不信,但隻轉念思索,先前怎麽也想不通的事就被細細串聯起來。他曾以指點之名和別之醫交手,卻發現別之醫並不懼他金丹真人的威壓,且在他掌下走過幾招卻分毫不損。築基與金丹間差距如同天塹,哪怕是半步金丹,又哪能受得住他全力以赴的招式?可笑他之前竟還以為這是劍修強悍的緣故,沒想到卻是別之醫隱瞞的深。一時之間,玄掌門竟不知為宗門失去了一個金丹真人而痛悔,還是天意為他除去了一個勁敵而慶幸。別之醫的身形微僵,此刻難言地歎息起來。這本應該是他悉心保守的秘密,但到了如今這種境地,似乎也沒什麽隱瞞的必要了。他的目光落在剛剛開口的極欲宗仙師身上。那戴著銀色的古怪麵具、身段看上去比他還要瘦削的奇怪少年卻是毫不留情道:“隻是你金丹被震出裂紋,又被妖氣侵入丹田,馬上便會金丹潰散,修為歸無。”別之醫的麵容,又見蒼白了些。他的確已做好最壞的打算,但親自聽見決斷,還是不免生出一分絕望感。若是廢丹,他的修真之路,也到此為止了。謝小宗主見他眉眼中透出來的陰鬱,知別之醫已是心神大慟,這才起身,一步步走到青年麵前。別之醫看上去瘦削,但走近了,竟也比謝虛高上一分。停在三步之外,謝虛微仰起頭。他像是在心魔劫中誘引人墮於癡妄欲念的妖魔一般,輕聲道:“這世上能幫你的人,唯我而已。”第88章 紈絝修二代(九)“你又如何能幫我,”別之醫的麵容始終平靜,“是將我帶迴上界宗門苟延殘喘,還是能幫我清除這體內妖氣?”他一雙清瘦的手被掩在袖下,指尖竟是微微顫抖起來。即便竭力做出不在意的姿態來,別之醫眼中仍是多了一分動容,定定望著那戴麵具的詭異少年。謝虛搖了搖頭:“皆不是。”“我能助你碎丹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