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個孩子,下一刻便拎著劉班任的領口,將他提了起來。——那在視覺上是給人刺激極大的,因為劉班任雖然瘦,但到底是個有一米七的成年人,骨骼是極沉的。而這樣一個成年人,輕易便被膚白又瘦削的少年提了起來,那少年還顯得特別舉重若輕。劉班任也隻呆愣了片刻,便大聲吼起來:“你還敢對我動手!反了天了你!”一雙拳頭便直衝少年柔軟的腹部而去。謝虛眼也不抬,輕易地折斷了劉老師的手骨,像拎著個無反抗力的雞崽似的拎到了走廊外。劉班任已是痛罵出聲,兩條筆挺的西裝褲拖在地上,全是灰塵,形容狼狽。其他老師也看的驚呆了,怕真出了什麽意外,滿臉無措地擋著謝虛:“同學,同學!冷靜!”辦公室中混亂成一團。謝虛一走到走廊外便鬆開了手,他聲音極低地對劉班任說道:“老師,你睜開眼睛看一看。”那聲音竟顯得有些溫柔,劉班任像中了蠱一般,僵硬地看著謝虛。黑發白膚的少年對他一笑,翻過走廊欄杆縱身一躍,跳了下去。這裏是六樓。劉班任臉色蒼白地向下望去,血肉模糊一片,頓時驚叫出聲。第71章 圈養惡鬼的天師十八那鮮血觸目驚心至極,少年的身軀像一朵綻開的花,靡麗又可怖的摔成綿軟一團。劉班任一下子軟倒在地麵上,哪怕閉上眼時也全是瘦削無比的少年對他微笑……和在教學樓底,摔得支離破碎的模樣。如附骨之疽,夢魘隨行。身旁全是鬧哄哄的響聲,有人道“喊救護車!”,又有失魂落魄的聲音傳來“喊什麽救護車,人都涼透了,報警還差不多”。這事最後揭出的風浪不大不小,教學樓幾棟間是聯通的,許多老師學生都看見是那黑發少年拎著劉老師,將人一放,自個跳下去了,可以確定是自殺。畢竟出了一條人命,一中學風甚嚴,最後來了警察調查,結果雖然是學生於檜臨近高考,家庭不幸加上心裏壓力大才選擇的輕生,但是校內老師、領導都清楚,連學生間都在傳——那劉班任收了點禮要將人塞進尖子班,下狠手將自己學生逼死了。出了這種事,聽到風聲的家長也不肯劉老師再帶班了,職稱評選告吹,劉老師鬱鬱一生。偶爾午夜夢迴時,他還能夢見那個已然麵目模糊的學生對他笑笑,然後從高樓之上,一躍而下。日後的事情都是現在的謝虛所不知的,他麵無表情地以魘術捏造出一具摔得屍骨分離的身體,隨後接通給藺羽打到一半的電話。……泯水中學有個學生自殺,這於天師世家而言都是無關痛癢小事。但今日各個天師世家的家主、掌權人匯聚在一起,燈光徹夜,麵前擺著那個自殺學生的照片。汪夫人哭得像是下一刻便會悲慟昏厥過去,不斷地道:“我的兒子、兒子,就這麽廢了!讓我抓到那個邪術天師,我定要將他手腳廢去、魂體打散!”汪家主眼見她越說越不像樣,連忙輕咳一聲,打斷道:“這件事,各位道友都是受害人,我尤覺心痛。這般陰毒手段絕不是一個少年人能做出來的,恐天師界將遭大難,依我看來……應該秉明天師刑司。”要是將這事告上天師刑司,肯定會招惹上執刑者那群瘋子。但是現在的損失實在太過慘痛,絕不是他們咬牙忍受便能承擔下來的。想到自家血脈後人從學校中迴來,便是失魂落魄的頹廢模樣,等一檢查,才發現他們天賦被廢,竟是用不了一分玄術法咒了。這些人中,可有一些是世家未來的繼承人啊!對這些小世家家主而言,折損一個有天賦的後人簡直是在剜他們心頭肉,如今境況無異於五雷轟頂。等百般誘導詢問出來,才得知他們被一個同是天師的少年給陰了。那人名為“於檜”,先是將他們拉入某種幻境中折磨,等這些後人從幻境中解脫出來,又覺得身上似有什麽奇怪變化——少年們發現他們再用不了微末術法,甚至看不見尋常怨靈了。他們和那些普通人,也沒什麽兩樣了。能使出這種神鬼莫測手段的人,是值得這些根基並不穩固的小世家忌憚的,但是沒等這些渾噩的世家家主做出破釜沉舟也要尋仇的決斷,便又聽了一出消息:那個叫於檜的少年,跳樓自殺了。天師們當然不會信什麽壓力過大自殺的鬼話,尤其是當他們勘察現場後,發現了有玄術偽裝的痕跡,更加確信那個叫於檜的少年天師並不是多麽有背景的人物,多半是得了一卷難得的術法,便拿出來害人了。等害人後,又恐懼於天師世家的報複,這才狠心舍棄俗世的身份,偽裝成自殺身亡的模樣。這倒是讓這些準備尋仇的天師世家多了兩分底氣。一是血海深仇不肯放下,二是既然損失已經造成,能從那少年中謀得那古怪的玄術作為補償也好。幾個天師世家的家主商討一夜,最終決定還是咬牙觸一觸天師刑司的黴頭,需要打通關節,請天師刑司出手的酬勞由幾個世家一並出了,而要出麵便由在天師界中地位較高的汪家家主汪行去。汪秦是汪行親子,因此汪行除了要謀得利益外,對於檜也是恨得真心實意的,一口便應下了。天師刑司的分部相當於普通人中的警察局,擺設都差不多,隻是地界更占得大了些,職權也更大。麵對汪行送上來的酬勞,黑袍天師眼也不眨的接了,卻還是沒什麽好臉色,一臉冷淡地問道:“怎麽迴事?交代一下。”等汪行一五一十的說了,黑袍天師才臉色稍霽。這事不算難辦。那個叫於檜的天師違反條例在先,對同是天師的道友出手,又偽裝成自殺之後潛逃。這罪名已經定下,隻要費事將人抓迴來便行。派了兩個執刑者去捕人,黑袍天師對汪行道:“在這等著。”汪行始終沉著臉,也不知是悲痛,還是被天師刑司輕慢的態度給氣的。……兩個執刑者去了泯水中學,於檜跳樓的地方可能是因為校方忌諱影響不好,被圈了起來,輕易不能進去,還有個門衛大叔搬了椅子坐在旁邊守著。他們使了個匿身法,便混了進去,地麵上的碎屍已經被收拾幹淨了,隻是在大片清水的衝刷下,那隱隱的血跡還是滲進了地麵裏,遠遠看去便是猩紅的一塊。其中一個執刑者蹲下身,摸了一把地麵道:“是玄術沒錯……應當是魘術。”另一人“嘖”了一聲:“現在的小孩,都怪厲害的。這做的也太真了,我都分不清是真死假死。”“管他真死假死,皆是百密一疏,逃不過我的追查。”先開口那人眼中掠過一道精光,顯然是自信極了,從懷中捉出一隻米粒大小的螢蟲,讓它嗅了嗅地麵的血氣和周圍草叢中的氣息,便嗬聲道:“去!”那螢蟲立即向外飛出,分明是白天,卻也能看清它尾巴上那點光芒,異常顯眼。執刑者道:“想必於檜也未料到,就是因為他的魘術太真,我才能借由殘留的血腥味,找到他的藏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