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虛堵在第五條迴廊之上,眉眼低垂,反手拿著滴血的手術刀。身體被黏膩血液粘連的感覺並不好受,雖然麵上仍是一片漠然之色,但謝虛已經想快點結束試煉換一身新衣了。所以麵對被他嚇得戰栗,顫成一團倉鼠般的秦毅冉,謝虛也沒有半分憐惜,隻又逼進一步,割斷了秦毅冉那高束起來的黑發,刀刃向下挪移,抵在他的喉嚨口,壓出一道血線。謝虛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紅光,魘術配合著輕微的疼痛,成功讓秦毅冉陷入了被折磨的幻境之中。秦毅冉的神色愈加痛苦起來,冷汗流淌,卻始終沒有掏出避靈符,反倒是在最後急促地驚叫一聲,便一身汗地暈過去了。謝虛:“……”許湫明問:“他暈過去了,該怎麽辦?”許湫明一直以靈體狀態跟在謝虛身邊,他先前是憂慮這個惡鬼拿自己身體殺人……倒不是可憐那些與自己同齡的少年人,而是這些人身後俱有世家支撐,若是得罪了那些龐大的天師氏族,反而得不償失了。但身為惡鬼的謝虛並沒有如他想象中一般殺心極重、大開殺戒,反而選擇了用“魘術”這一法子。許湫明跟在謝虛身邊看的越多,便越覺出這個惡鬼的深不可測。他似乎精通各種玄術、道術,那些預備天師的本事在他麵前如同牙牙學語的幼兒般拙劣。頓時也顧不得別的小心思,許湫明在旁認真研究的連眼睛也不敢眨,像海綿一樣迅速地學習吸收起謝虛的術法手段來。謝虛原本就是來給主角受做金手指的,要不是礙於人設,謝虛簡直想將自己識海裏的秘籍術法都一股腦地灌給主角受,此時當然不介意許湫明偷師。隻是在麵對暈過去的天師世家少年時,一時有些不知所措,該如何處理麵前的人。許湫明繞著秦毅冉看了一圈,沒找到他身上的避靈符,隻能十分認真地提議道:“不如將他殺了吧?人死了,自然也就出局了。”最多得罪一個天師世家罷了,天師試煉本就是生死自負,哪怕是那世家恨透了他,也隻能藏著掖著尋契機打壓。謝虛聽後:“……”謝虛一直算著最後能預留下來的人數,湊上麵前昏迷的少年出局,正好能留下來晉級的五十人。或許是先前兩個世界的經曆,再加上謝虛本就是殺心不重的人,聽了許湫明的話也隻淡淡應道:“他身上那件靈器羅盤有些來曆,你要為了這麽一個名額對上整個天師世家麽?”許湫明答:“我又不怕。”謝虛:“……”他記得這個世界的主角受三觀是很正的,最後還為了鎮壓陰界犧牲了自己……現在看來,好似有些不妙,怎麽比他一個反派還像反派。這點不改,容易惹上麻煩。既然不打算聽從主角受的話,謝虛沉默著收了手術刀折返。許湫明的靈體跟在謝虛後麵晃悠,突然便覺得心中有些悶得慌。他不是個好人,也從不在旁人麵前遮掩這一點。但不知為何,想到謝虛會因此而看不起他時,便極其不悅,又好似心虛的厲害。誰都能怕他,唯獨謝虛不能。——謝虛還是一個惡鬼呢,不是生前為罪大惡極之人,怎麽會被鎮壓在鬼神書中。許湫明如此想著,又覺得自己有些卑劣,腳步倒是更加緊跟謝虛了。謝虛並非無謀劃地漫走,不過跨越幾條迂迴長廊,便又見到了三名參賽者。這次的三名參賽者身上都穿著同一款式的白色天師袍,顯然已經通曉過基本的天師術法,又跟著自家長輩曆練,算的上手上沾過血的半天師了。他們領口間繡著一個“藺”字,俱是生得俊朗的少年,神色之間頗有傲氣。站在中間的少年像是他們的領導者,頗有被眾星拱月的意味。他隻一眼便盯住謝虛,眼中是蠢蠢欲動的戰意,分毫沒有因為謝虛浸著血的袍子和滿是血垢的手術刀動搖。謝虛微微皺眉。他隔著數百米便感受到了這三人的存在,不因其他,隻這三個少年身上都有功德金光護體,旁邊那兩個還算淺淡,最中間那個卻璀璨的像黑夜中的太陽,尋常魑魅魍魎或許都近不了身,而謝虛藉由主角受身體施展的魘術也會大打折扣。許湫明見到他們也是一怔,幾乎是不敢置信地問道:“藺家的人怎麽會來參加天師試煉?”幾乎不用猶豫,許湫明果斷道:“我們先行離開,不要和他們對上。”謝虛道:“來不及了。”那三人已經是盯上了他。許湫明微微咬唇,半透明的魂體左飄又蕩在謝虛身邊,顯然十分焦急:“我們先將身體換迴來,你躲進神鬼書裏。藺家在這天師界中傳的邪得很,連我這個外行人都聽過……你是惡鬼,先避……”許湫明的話突然僵住。因為謝虛在剛才一息之間,便和為首的藺家後人對上了——是對方先出的手。雙方的法印碰撞,濺射出妖異的紅光。在許湫明和來斬殺惡靈的三少年都未反應過來時,謝虛已經極快速地封住三人周身靈脈,迫使這初生的牛犢不能動彈。僅在瞬息之間,謝虛將他們三人都掀翻按在地上,為了假裝惡靈而刻意赤裸的足踩在為首少年的胸膛上。那功德金光都被踩得黯淡了刹那,隨即猛地爆發出來,竟讓謝虛魂體覺出一絲滾燙。被踩住的少年不敢置信地望向謝虛,臉頰因為羞憤而通紅。第56章 圈養惡鬼的天師三這惡鬼一身血垢,隻一雙赤裸足踝白淨好看。偏偏他還踩過濺著斑駁血液、結著黑色暗痂的地磚,也不知是怎麽做到如此潔淨的。少年思想僅歪了一刻,便又化作滔天的怒火。這惡鬼怎麽敢!監控器外,看著轉播的天師們俱是冷汗涔涔。他們對這突然殺出來的程咬金警惕居多,但看少年似乎有某種特殊本事,關於天師術法又功底紮實,再加上他行事有分寸——雖然下手利落狠辣些,但至多隻是折斷那些預備天師小崽子的手腳罷了。兩相衡量,未免沒有起了吸納進家族的心思。但這一切在他得罪藺家後人時就破滅了。在場這些天師世家雖為世人廣知尊敬,但捏在一塊還不夠藺家那位一個指頭。一個年紀稍輕的天師已經坐不住了,起身道:“我去攔住他,莫讓那小子傷了藺家公子闖了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