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根據主角受這些天頻遇冷板凳的事來看,謝虛也知曉是有人在妝麵上動了手腳,不得其解——除了自己,還有誰這麽恨主角受?任導發火後,化妝師皆是噤聲,給陳決陰策劃了新妝容,服裝用莊玥先前穿的那套湊合。再出來時也能讚歎一聲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雖然算不得謝虛那樣一眼便讓人驚豔的忘不掉的大美人,但卻越看越耐看,容易圈粉。這下連陳決陰都若有所思了。在劇組的待遇不好,誰都沒想到陳決陰這樣的太子黨還能忍的下去,微博和宣發如期進行。陳決陰這樣沒多少粉的小透明空降重要角色,頓受莊玥粉和其他公司水軍的群嘲,出道的名譽危機比他演《黨爭》男三時要嚴峻多了。好在kel手段還在,把莊玥軋戲的事爆出來洗了通稿,弄得微博又是一陣腥風血雨,陳決陰艱難在天下劇組紮根。……劇本已經拍到絕情和燕謀投奔泯雪山莊,想要尋求庇護卻被無情請離。還未來得及收拾行囊,泯雪山莊出了疫病,管事死了兩個。絕情行走江湖多年,見過的陰私手段數不勝數,判斷出這絕非天災而是人禍。泯雪山莊廣聘名醫,女主千麵生芸卿與反派陸不醫假裝醫者進入山莊,在待客廳中救治麵色鐵青、全身潰爛的山莊奴役。而在這種時刻,久不見客的高手榜排行第二、美人榜排行第一的泯人雪出場了。「泯人雪從門外走了進來,他一身白衣,背負著三十寸長的利劍,身邊也並無下人眾星拱月的伺候著,但隻要一眼,便能讓待客廳中的諸位俠客認清他的身份。“皎如天上月,公子世無雙”的泯雪山莊莊主泯人雪罷。那雙極冷淡也極漂亮的瞳孔微一轉,在眾人驚豔的目光下,直直刺向一個花白胡須的老者。在同一時刻,絕情也出了劍,卻不是為了擋住莊主妄殺的一招,而是與他一同刺向那老人,兩劍相合,堵住了老人所有的出路。卻隻見老者尖細地笑了一聲,像是一尾魚般滑了出去,那張蒼老的樹皮一般的臉塌了半塊,露出那屬於陸不醫的、分外猙獰的麵孔來。陸不醫的聲音卻是出奇悅耳:“當真不好逗。你們要殺我,還不如將心思放在如何解毒上。”他的話音將落,便憑借出神入化的輕功逃出待客廳。隻留下泯人雪與絕情麵麵相覷。泯人雪首先提問道:“你既然早知道他的身份,為何直到我來才出手攔截?”絕情的心思微妙,他既不想打草驚蛇擾了大半年來的安定,又不甘心讓陸不醫死在旁人手裏,這才出手。但是他的心思何等的圓滑,此刻隻道:“身在泯雪山莊,不敢僭越。”泯人雪適才笑了:“你很有趣。”」“哢。”虛擬空間外,任導喊了一聲,將這段在半透明的熒幕中放映重播,仔細觀察拍攝效果。這是泯人雪的第一次出場,也是第二段劇情正式開始的標誌,泯人雪的出場越驚豔才越動人,更能抓住觀眾的心。而這段的陳決陰的表演——雖然能給人留下印象,卻未免表現的太平了。反派陸不醫、男一絕情、女一芸卿,甚至沒被分到多少鏡頭的燕謀的表演,都要比起泯人雪這個重要角色靈氣多了。而在氣場的壓製中,這段裏的絕情和泯人雪應當是勢均力敵的高氣場,甚至泯人雪應該表現的更加全方壓製一些,而不是被絕情襯得像個普通路人甲,反倒讓人生出“他在裝逼”的尷尬。施贏身為影帝,自帶逼格,雖然不是會提點新人的熱性子,但怎麽也算不上愛出風頭的戲霸。隻對上陳決陰,顯得分毫必爭,寸步不讓。任行是導演,隻能要求演員認真演戲,別的要求……諸如讓主角讓戲之類的行徑,是絕對做不出來的。戲份演完收工,任導隻能十分頭疼地叫住陳決陰,對他道:“迴去好好琢磨一下角色,你自己演的怎麽樣,心裏應當清楚。”陳決陰微頓,他低頭時神情被掩蓋的模糊不清,隻語氣顯得十分誠惶誠恐,不斷鞠躬和低頭道歉:“是,一定努力,角色我還沒吃透。今天耽誤進度了,我請劇組吃宵夜……”“不必了,”任行直接拒絕道,“我趕著場子。”說罷也不怎麽留情,直接叼著煙搭上安息的肩膀往停車場走。留著陳決陰鞠躬的動作微僵,獨自尷尬。任行在拍攝期間不偏不倚,但他心裏對謝虛還是有愧,觀察了幾天謝虛的動向,不免也針對了一些陳決陰,偏偏還要自我洗腦自己隻是看不慣不努力的太子爺。主角受吃癟謝虛看在眼裏,心裏生不出半分歡欣,反而更加覺得不對勁了。現在陳決陰的待遇和《黨爭》中異軍突起的紫薇星——自帶投資拯救劇組,人人感激欣賞的境況差上太多了。連演技都像嗑錯了藥一般,一言難盡。隻猶豫片刻,謝虛麵無表情地走向陳決陰。他戲服還未換下來,黑色的柔順長發披散在肩,臉上因戲份問題未上妝,斯文儒雅的醫服一看上去便讓人挪不開眼的驚豔。謝虛腳步很輕,但主角受似有所感般地看了過來。陳決陰恍惚了片刻,一下子扭開頭,耳朵因憤怒或羞憤而顯得通紅。待謝虛站至他身邊,陳決陰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聲如蚊呐:“謝哥。”“我還以為你離開我,傍上金主就能一飛衝天,沒想到演技差成這個樣子,還敢單飛?”謝虛嘲諷地挑了挑唇,那張精致貌美無比的臉上,此刻卻寫滿了刻薄,如同生刺的玫瑰,讓人無法靠近。陳決陰因為他的話,一下子白了臉色,低語道:“謝哥,我……”想解釋,言語卻似化成了黏膩無比的膠一般,化在了喉嚨裏,讓他無法張口。“奧利維亞戲劇學院表演科,蟬聯兩屆的專業第一原來就這點水平,”刺人的話依舊沒有停下,謝虛微微仰頭,黑色的碎發覆在額上,留下一層陰翳。他的神情冰冷,唇像是剛飲完血的猩紅,如同不帶一點感情的精怪,“真是廢物。”“……對不起。”陳決陰更努力地撇過頭去,肩膀微微聳動,眼中竟有些濕潤霧氣。雖然一直受到冷遇,但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幾年,陳決陰怎麽可能會因為這種小事哭。他一直極端冷靜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陳決陰的專業水平很高,他想在第一次拍戲中爆發出震撼的演技,讓謝虛刮目相看。但沒想到反倒是自己一直被壓製,與影帝拍對手戲讓他徹底明白了,原來在象牙塔裏的成績從來不能代表什麽,到了片場,他也不過是毫無經驗的新人罷了。被公開處刑的羞恥感沒有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反倒讓陳決陰心思一動。他希望能激起黑發明星的同情,弱者更能讓人放下防備……或是這樣能讓謝虛開心的話,也很好。看上去像要崩潰的主角受,幾乎壓抑不住自己語氣中的斷續泣音:“謝哥、對、對……對不起,我先走了,我會好好努力的。”他像是被野獸追趕一般,踉蹌地離開,不斷擦著眼角。無人注意到陳決陰微抬眼,在偷偷觀察謝虛的反應。還有一大堆嘲諷之語含在嘴裏的謝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