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有時間。”蘇季涼拋下這句話走迴他的辦公桌,顯然是要繼續工作,好空出所謂的晚上的有時間。


    林夏木轉身趴在沙發背上盯著他的背影:“也許趙醫生沒有時間呢?”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蘇季涼說的理直氣壯,林夏木很服。


    夜九點,聖亞醫院。


    心理科主任的診所裏,林夏木躺在病床上蓋著棉白的被子沉沉睡著。隔著一張簾子,趙禹和蘇總裁麵對麵坐下,表情皆嚴肅。


    趙醫生用筆蓋抵著病曆本,沉思了一會道:“蘇總,林小姐的記憶…好像不完整。”


    蘇季涼掀起眼皮看她,身為一個心理醫生,自身的心理素質一定是過關的,即使遇到再不好的情況也不會在患者麵前表露出來,徒增緊張。


    他雖然不是患者,但見一個主任情緒這麽外露,林夏木的情況一定好不到哪裏去。


    想到這裏,蘇季涼的心情更差了。


    他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因為陷入迴憶,食指緩緩跳動著,片刻停下道:“據我所知,她並沒有發生過傷到腦子引起記憶缺失的事故,你檢查出什麽結果,缺失了哪部分的記憶?”


    趙禹搖頭:“找不出來,可若沒有病因,林小姐又怎會患上幽閉空間恐懼症,除非那段記憶被掩藏了,蘇總確信林小姐從小到大的記憶都沒有缺失?”


    “她有沒有問題,你身為醫生檢查不出來?”蘇季涼目光不算友好的盯著趙醫生。


    饒是趙醫生活了大半輩子,心理素質過硬,此時也被蘇季涼冷酷的氣場震懾到手心冒汗。


    她緊張過後不由的思考起另一個問題,如果沒有經過特殊訓練,一般人性格再冷酷也不會擁有這種氣勢,都說商場如戰場,但這僅僅是個比喻,戰場上練出來的氣勢哪裏是商人能比的?這蘇總真的隻是個簡單的商人嗎?


    趙禹的懷疑在腦海裏轉了一圈便拋開,林夏木才是她的病人,蘇季涼如何,他不提出來她是絕對無權過問的。


    她打起精神,很是坦誠道:“檢查不出來,林小姐每個時間段的迴答都很完美,蘇總知道人生那麽長,不可能每一件小事都能記住,忘記的東西往往比記住的更多。”


    “林小姐最恐懼的是小時候的綁架案,從她能平靜敘述出當時的情況來看,她對此記憶很深刻,深刻到過去那麽多年她都能記住其中的細節。但也能從側麵反映,她已經走出來了。”


    “按理說,能走出來應該造不成這麽重大的影響。可如果林小姐成長過程中沒有發生其他事,那這起綁架案就很值得起疑了。”趙醫生不輕不重的用筆蓋叩著桌麵道。


    蘇季涼聽到綁架案三個字的時候,背脊一僵,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也開始蜷緊。


    這細微的變化自然是沒有逃過趙醫生的眼睛,但她沒有說什麽,暗暗提神準備記錄,那個綁架案應該不簡單。


    蘇季涼淡定的跟趙醫生對視道:“她當時嚇的不輕,迴家以後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噩夢。”


    “多長時間?”


    “大概一至兩個月。”


    蘇季涼把知道的都告訴趙禹,“他們在一處廢棄寬敞的工廠找到她,她被麻繩捆住手腳綁在椅子上,嘴被膠布封著,眼睛蒙著黑布條,身體沒有受到其他傷害,從知道她失蹤到找迴來曆時一夜。”


    “他們?”趙醫生溫和的看著蘇季涼道:“蘇總當時不在場嗎?”


    “……不在!”蘇季涼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趙禹點頭,很識趣的沒有再問蘇季涼這方麵的事,“廢棄的工廠應該沒什麽人會經過,綜合環境應該是偏僻、寂靜。空曠的地方不比窄小的空間好。當時有請心理醫生給她疏導嗎?”


    “……不清楚,應該沒有。”蘇季涼邊想邊迴憶,見趙禹滿目沉思,輕啟薄唇主動問道:“綁架案引起的可能性有多大?”


    趙禹抬眼看著眉目深沉的蘇季涼,笑了笑說:“蘇總抱歉,這個問題我無法迴答你,如果當時沒有人給林小姐做過心理疏導,那發酵演變成幽暗恐懼症是有可能的,隻是我個人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那麽簡單。總感覺是別的原因引起的,如果確定林小姐沒有遺失記憶,那可能性應該不小。”


    蘇季涼的心是徹底沉了,聲音寒凜道:“現在應該怎麽治療?”


    “可以藥物治療,阿普唑侖、艾司唑侖、硝基安定、氯硝安定這些可以消除患者的焦慮緊張情緒,但不到一定程度我不推薦這種方法,林小姐也已經服用過了,效果不大。”趙禹緩聲說道,“我推薦心理治療,自我認識或係統脫敏以及暴露療法。這要患者配合。”


    “她會配合的。”蘇季涼斬釘截鐵道,“有沒有危險?”


    “蘇總,感冒都有致死的病例,任何病症危險都是存在的,準備足夠的措施能極大程度的減少風險。”趙禹和聲提醒蘇季涼道。


    她不能百分百的打包票。


    蘇季涼沉默,過了幾秒又問道:“治愈的成功率有多少。”


    趙禹:“……”


    這蘇總問的問題,她都很難迴答。


    醞釀一下,趙禹說道:“百分之三十。”


    “才百分之三十?”蘇季涼聲音陡然一沉。


    趙禹點頭:“林小姐的情況已經算嚴重,心理治療法是不斷是刺激患者自身,而且周期長,很多患者在治療過程中選擇放棄,或者……家屬見不得患者痛苦自動放棄治療。”


    蘇季涼像被什麽打擊一樣,背脊都不再挺拔,“我知道了。”


    趙禹心想:蘇總這種性格的人能對林小姐這麽重視,可謂難得。


    “下周日我會跟林小姐聯係,蘇總沒有什麽問題的話,您可以帶林小姐迴去休息先。”趙醫生整理手頭上的病曆單道。


    蘇季涼點頭站起,進去裏間輕鬆熟練的抱起林夏木,臨走前不放心的跟趙禹確認道:“隻要不將她置於那種環境就不會出現休克的危險?”


    “是的。”趙禹笑如暖陽安撫蘇總道:“注意好環境就不會發作,過去兩年林小姐都平平安安,她是自律有分寸的人,蘇總不用太過擔心。”


    蘇季涼轉身,嗓音很輕帶著冷意道:“如果有分寸就不會倒在我家地板上奄奄一息。”


    趙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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