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時年的心髒中刀,再無生還的可能,瞬間就斃命當場,到死他都沒有搞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迴事。


    榮文彥拔出匕首,在封時年的身上蹭了蹭,慢條斯理地擦幹了血跡,才收了起來。


    轉身招唿了一聲,其他隊員聞身趕了過來,榮文彥吩咐道:“把屍體帶迴去交差吧!”


    幾名隊員答應一聲,看著封時年慘死在地,都是相視一眼,心裏暗中生起一絲寒意,看著榮文彥行若無事的模樣,更添了一分敬畏。


    這一切當然都是榮文彥安排的,不過在這些隊員的理解裏,這個姓封的不知利害,在已經挖出內鬼,案子即將結案之時,平白空降下來,半路摘榮隊長的桃子,最後被坑死了,還不自知,做了一個糊塗鬼,也算是活該!


    第二天一大早,上海七十六號特工總部的主任辦公室,駱興朝正在向李誌群進行結案匯報。


    “主任,第二行動大隊的內鬼查出來了,此人名叫薑偉成,是反正過來的救國軍軍官,現擔任行動隊長一職,經過我們的調查,薑偉成在半年前就有些表現異常,估計在那個時候就被上海站特工策反,大華醫院的襲擊案,案發當天,他先去了萬國賭場,製造了不在場的證據,隨後中途找借口離開了一段時間,然後趕到了大華醫院,憑借其身份,混入醫院,並襲殺了守衛,最終導致我方人員全部被殺。


    我們後來找到了在賭場為他佐證的兩名行動隊隊員,仔細的詢問,找出其中的漏洞,搞清楚了他的行蹤,最終確定了目標。”


    李誌群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很好,目標已經確認,那接下來就要順藤摸瓜,找出他身後的上線。”


    駱興朝此時猶豫了一下,臉上露出尷尬的表情。


    李誌群一看,不禁開口問道:“怎麽,不順利嗎?”


    “確實不順利!”駱興朝語帶惋惜的說道,“我們在跟蹤監視的過程中,被薑偉成看出了行藏,他突然逃離,手下人應對不及,讓他跑了!”


    “跑了!”李誌群頓時眉頭一皺,這都要到嘴的鴨子飛了,他自然心中不快,正要開口斥責,可是一看駱興朝,卻又忍住了沒開口。


    對於駱興朝,李誌群現在是越來越倚重,不僅僅因為其身份是影佐機關的日本特工,得罪了他,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更因為駱興朝是他巴結攀附藤原會長的橋梁,自己以後的前程,還要靠那位大佬照應。


    想到這裏,李誌群立時轉換了一副和藹之色,擺手說道:“算了,跑了就跑了,能夠找出這個內鬼,就是大功一件。”


    駱興朝見李誌群根本不計較,更是不好意思的說道:“多謝主任體諒,不過,這次負責調查此案的封時年,在追捕薑偉成的時候,被其所趁,當場犧牲,還請主任原諒!”


    “封時年?”


    李誌群一愣,迴憶了片刻,一拍額頭,恍然說道:“就是那個破獲上海站聯絡點的封時年?”


    “對,就是此人!我認為此案很可能牽扯到上海站的骨幹人員,十有八九是封時年當年在北平的同事,由他來處理此事,會有更多的收獲,可是沒想到……”


    “好了,好了!”李誌群看到駱興朝一臉的自責,心中不禁好笑,來到駱興朝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言勸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幹我們這一行的,腦袋掖在褲腰帶上,不知什麽時候就不是自己的了,再說,不過就是個反正人員,死了也就死了,你不必太在意!”


    李誌群根本不在意什麽封時年,以至於這麽長時間過去,要不是駱興朝提起,他都想不起來這個人了。


    這時,他坐到駱興朝的對麵,接著說道:“興朝,我正有事和你交代一下。”


    “您說!”駱興朝趕緊身形一正,恭聲說道。


    “現在推行中儲幣的事情已經順利完成,我在上海的工作也告一段落,我離開南京的時間不短了,警政部那邊的工作都有些滯後,是時候該迴去一趟了,上海這邊的工作,就要辛苦了你了!”


    南京偽政府正式成立這一年多來,李誌群大部分時間都在上海逗留,南京那邊的工作都交給了自己的警政部次長打理,心裏自然是放心不下。


    駱興朝心中一喜,可是臉上滿是不舍之色,誠懇的說道:“主任,現在上海看著平靜,可是重慶特工剛剛吃了大虧,蟄伏之後必然反撲,沒有您坐鎮,我心裏還是沒底呀!”


    李誌群聞言,不由得心中欣慰,這七十六號特工總部離了他,就沒有主心骨,駱興朝也是明白人。


    他哈哈一笑,擺手說道:“上海站和我們血戰三個月,早就損失慘重,想要恢複元氣談何容易,他們要補充人員,槍支和軍火,唯一的渠道就是從救國軍那邊補充,你隻要控製住蘇南方向的通道,一定會大有收獲,到那個時候,不要說是恢複元氣,就是他們自身都難保,這可是你的機會啊!”


    李誌群的精明算計,對上海站的現狀估算準確,料定近期內上海站難以對七十六號形成威脅,所以這才放心離開上海。


    “明白了,我一定會注意掐斷上海站的補給線,讓他們無法恢複元氣,並伺機清除上海站!”駱興朝點頭領命。


    時間線緩緩推進,自上海金融血戰過去了三個月,到了七月中旬,幕蘭社院的雅室裏,幾名日本學者端坐其間,相互聊天敘談。


    畫家伊藤弘樹不無擔憂的對寧誌恆說道:“藤原君,這段時間又有很多移民從國內進入上海,聽他們說,國內現在的情況日益困難,很多工廠停業,失業人員越來越多,市麵也很蕭條,甚至連國民的口糧都不能充足保障,前景堪憂啊!”


    “是啊!我也收到了國內的信件,說是有些地方還發生了動亂,國內鎮壓的時候,死了不少人,藤原君,你那邊有什麽更確切的消息?”書道大家寺內彥也是開口詢問道。


    時間進入一九四一年的下半年,在日本國內,因為日本政府不顧一切的窮兵黷武,民生困頓,生活越來越窘迫。


    早在去年下半年,因為日本入侵越南,擊敗法國留守部隊,占領越南,徹底暴露了其南進計劃,奪取東南亞和太平洋的企圖。


    日本人的這一舉動,大大震驚了美國政府,這讓美國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直接的威脅,由此,美國的外交政策出現重大變化,放棄了對日中立的立場。


    於是,美國立即在去年十月宣布,開始停止向日本出售戰略物資,同時,美國財政部長和陸軍部長進言政府,試圖說服政府對日進行全麵石油禁運。


    作為日本最大的貿易夥伴,美國一直以來都在對日本的各方麵輸血,這也是日本這個資源貧瘠的島國,能夠有實力發動全麵侵華戰爭的原因。


    美國態度的突然轉變,讓日本馬上嚐到了苦頭,原材料匱乏,資源枯竭,經濟實力迅速下滑,連帶國力也快速衰退,日本國內的企業工廠大量破產倒閉,這加大了日本政府準備打破僵局,試圖用爭取一條生路的決心。


    到了今年的六月初,國際局勢再次發生了重大變化,原本就動蕩不堪的歐洲戰事再起波瀾。


    德國單方麵撕毀和平協議,暗地調兵,突然襲擊蘇聯軍隊,因為出其不意,在戰爭的初期取得了巨大的勝利,占據了極大的主動權,蘇德戰爭全麵爆發,這一重要事件,徹底影響了世界戰爭格局。


    而原本就在西線布置大量軍隊,防備蘇聯的日本軍方,看到蘇聯和德國開戰,頓時如釋重負,蘇聯分身乏力,顧不上和日本對峙,這樣一來,原本軍力匱乏的日本一下子騰出了大量的生力軍,早就籌備多時的,進軍東南亞的計劃,得以迅速提上了日程。


    七月初,在日本內閣的禦前會議上,各方勢力經過商討,最終確定了《適應形勢變化的帝國國策綱要》,準備馬上實施“南進”計劃,為此,甚至不惜與英美開戰。


    這些情報當然都瞞不過寧誌恆,作為中國情報網絡中最大的情報頭子,他手中掌握了整個中國情報市場的大半資源,可以說,在中國,還沒有人能夠比他更清楚國際國內局勢變化。


    當然這些有關情報,也都及時的通報了重慶軍統總部,和上海的地下黨組織,給國黨和紅黨提供了足夠的情報支援,為他們應對當前局勢,製定方針措施,起到了重大的作用,現在各方麵都越發倚重他的情報資源。


    隻這兩個月,上海地下黨組織就通過農夫,就收到了影子輸送的多封價值巨大,絕密等級的情報,以至於上海情報工作的出色表現,受到總部的重點關注,下達指令,對影子的情報渠道的保密程度,上調至內部最高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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