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誌恆直接迴到南屋書館休息,下午繼續抓緊時間整理書稿,到了晚上還是和往常一樣來到惠民糧店和季宏義見麵。</p>


    “怎麽樣?今天這剩下的三個人都露麵了嗎?”寧誌恆坐在季宏義的對麵開口問道。</p>


    “隻有兩個人露麵,燕凱定和邢升容,獨獨缺了俞立!”季宏義迴答道。</p>


    寧誌恆聽到季宏義的迴答,頓時心中一喜,他邊思考邊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俞立?看來昨天晚上被送進博立醫院的應該就是他!</p>


    按照我們之前的判斷,應該是俞立和齊經武之間發生了衝突,其結果一死一傷。</p>


    俞立是我們已經確認的叛徒,他造成了軍事情報站十多名特工當場陣亡,四名特工被俘,他的叛變已經確鑿無疑,齊經武為什麽會跟他動手,會不會齊經武是詐降,有反正行為?</p>


    還有這個俞立,現在就是不知道他的傷勢怎麽樣?最好就是傷重不治,這樣我們也省了這番手腳,不用再冒險刺殺了他了。”</p>


    季宏義點頭說道:“但願能夠如你所願,這樣我們就省事多了,不過博立醫院那裏,我們的確沒有關係,我的人打探不出什麽消息。”</p>


    季宏義的雖然手下眾多,消息靈通,可那也隻能是在他能夠接觸的範圍以內,而博立醫院是全日本式管理模式,裏麵的醫生和護士,甚至打掃衛生的,全部都是日本人,也隻收治日本人,他的手下卻是伸不進手去。</p>


    寧誌恆也是知道這個情況的,他沉思了一下,開口說道:“這件事情就由我親自去調查,畢竟我現在有日本人的身份,再說醫院畢竟是公共場所,戒備肯定不像特務機關那麽嚴密,應該不難查。”</p>


    季宏義又開口問道:“那麽,原先製定的破壞水源的計劃還執行嗎?”</p>


    寧誌恆想了想,點頭說道:“馬上開始吧,時間不等人了,剩下的三個人一個都不能留,切斷水源這幾天,盯緊他們的行蹤,一旦確定下來,你就負責把我的行動隊員和武器都帶進來,這一點沒有問題吧?”</p>


    季宏義想了想,說道:“現在公共租界和日本占領區之間的貿易往來還是有的,我可以想辦法讓他們混進來,這一點倒是不難辦的。</p>


    可他們迴去南岸就很難了,到了下午五點鍾之後,所有的關卡都會關閉,而且你們的刺殺行動,馬上會引起日本人的搜捕,占領區裏麵所有中國人的住所都會被搜查,他們根本不可能隱藏下來。”</p>


    寧誌恆知道他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他隻好解釋道:“所以我隻挑選了會水的行動隊員,完成刺殺行動之後,他們會隱藏在我現在供職的南屋書館,那裏是日本人開設的書館,應該相對安全。</p>


    在行動的當天我會找借口留下來值夜班,如果能夠有時間直接度過蘇州河,那就最好,如果時間不允許,我會掩護他們躲過搜查,然後在後半夜遊水渡過蘇州河,南屋書館後麵就是一個絕好的下水點,相對隱蔽,河麵不寬,距離河橋也很遠,潛遊過去也就幾分鍾的時間,找個機會還是不難的。”</p>


    季宏義這個時候才明白的寧誌恆的全盤打算,不由得拍案叫好,說道:“原來,你之前早就已經設計好了,怪不得非要應聘這個南屋書館,那好,我這就去安排人動手,馬上開始破壞自來水管線,明天估計中午就會斷掉他們的水源!”</p>


    兩個人又仔細商量了一下細節,便開始分頭行動了。</p>


    第二天上午,寧誌恆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他特意穿上一件白色的襯衣,將厚厚的一疊白紙放在書桌上,又找來一把鋒利的裁紙刀,用酒精仔細消過毒後,然後對準左手的小臂快速一劃,頓時一道鮮血噴出,在白色的襯衫映襯下顯得更為鮮紅。</p>


    寧誌恆的手上的力道非常精準,位置也選的巧妙,雖然傷口劃的很長,可都是淺淺的皮外傷,看著傷口開鋒很驚心,其實並不是很嚴重。</p>


    然後他特意的大聲慘叫了一聲,頓時引得外麵的一些員工衝了進來,馬上發現了寧誌恆的左手鮮血淋漓。</p>


    “藤原君,你這是怎麽了?”福井雄真急忙問道。</p>


    寧誌恆臉色有些泛白,開口解釋道:“我正準備裁一些紙張,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把左小臂劃傷了。”</p>


    馬上就有人去拿了麵紗給寧誌恆暫時包紮好,這個時候,黑木嶽一也聞聲趕了過來。</p>


    看見寧誌恆手臂上鮮血淋漓的樣子,趕緊吩咐道:“馬上用我的轎車把藤原君送到醫院去,快!”</p>


    很快寧誌恆就坐上了轎車,司機問道:“藤原君,最近的醫院是康寧醫院,我們去那裏嗎?”</p>


    寧誌恆一皺眉說道:“那裏都是中國人,送我去博立醫院!”</p>


    “可是你還在流血!”</p>


    “好了,我忍得住,馬上送我去博立醫院!”</p>


    “嗨依!”</p>


    司機知道寧誌恆是黑木嶽一極為看重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轎車一路飛馳,很快就來到了博立醫院。</p>


    下了車,寧誌恆對司機說道:“黑木先生也許還要用車,你不用等我了,迴去吧。”</p>


    司機聽到寧誌恆的話,猶豫了一下,問道:“藤原君,你確定沒問題吧?”</p>


    得到寧誌恆的肯定答複之後,司機這才開車離去。</p>


    寧誌恆邁步進入了醫院大廳,其實他的體質遠遠超過常人,尤其是他的恢複力驚人,裁紙刀劃過不久,肌肉和皮膚就已經開始愈合,根本流不了這麽多血,都是他自己在刻意的用力掙破傷口,才使鮮血不停的流出,顯得很是嚇人。</p>


    跨入醫院的大廳,頓時就有兩名護士迎了上來。</p>


    “先生您是~”</p>


    “我是日本僑民!”寧誌恆知道她們的意思,馬上開口迴答道。</p>


    一聽到寧誌恆流利的關西口音,兩名護士都是神情一鬆,其中一名護士趕緊說道:“先生,你的傷口還在出血,請快跟我來!”</p>


    寧誌恆受的是外傷,很快被領到了外科診室,一名中年醫生上前仔細詢問了傷情,並開始為寧誌恆檢查。</p>


    “姓名,年齡?”一旁的助理醫生問道。</p>


    “藤原智仁,二十一歲!”寧誌恆迴答道。</p>


    “一口的京都口音,您是京都藤原家的子弟!”中年醫生疑惑的問到。</p>


    寧誌恆的臉上露出了一些尷尬的神色,很有些為難的樣子,最後點頭說道:“隻是旁支,剛剛移民來到上海!”</p>


    屋子裏的眾人都是眼睛一亮,這是一位貴族子弟,隻是看他的樣子,顯然生活的並不是很如意。</p>


    並不是因為這些日本人很容易欺騙,而是日本社會等級森嚴,貴族在公民中影響甚大,在平民的思想中,他們是承認貴族比他們高貴的,很少出現冒犯貴族的情況。也就幾乎沒有出現過平民冒充貴族行騙的事情,所以寧誌恆的話並沒有引起眾人的懷疑。更何況寧誌恆坦然承認自己不過是個落魄的貴族子弟,這樣的身份反而更加容易引起普通平民的共鳴。</p>


    要知道那些有錢有勢國內的貴族子弟除了參加軍隊,是很少移民到中國,很多移民都是因為在國內土地流失,生活無著,才被迫背井離鄉,來到異國他鄉求得生存。</p>


    其實在國內也有一些落魄的貴族子弟,因為很多原因,他們生活得並不比普通公民好,這位藤原智仁顯然就是其中一個。</p>


    不過即使是這樣,藤原智仁的身份也讓屋子裏的人馬上改變了對他的態度。</p>


    “藤原君,你的傷口並不深,不需要縫針,隻需要做簡單的消毒處理和包紮,我會給你開些藥,最好每天來這裏換一次藥,傷口很快就會愈合的。”中年醫生和言悅色地說道。</p>


    一旁給寧誌恆上藥的護士,看著寧誌恆清秀的麵容,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輕柔了許多,以至於在醫生詫異的眼神中,花了很長的時間才結束了包紮。</p>


    寧誌恆輕輕點頭,感謝說道:“給大家添麻煩了,非常感謝!”</p>


    然後寧誌恆慢慢地走出了就診室,做出一副虛弱的狀態,在外麵樓道裏的長凳上坐了下來。</p>


    他必須要想辦法了解到俞立的情況,因為俞立受的傷也是外傷,不論是槍傷還是刀上都要送到外科診所來救治,所以他才找到了這個辦法來合理的進入博立醫院,想辦法打聽到俞立的消息。</p>


    很快那位給他換藥的女護士發現了他,趕緊小跑了幾步來到他的麵前,問道:“藤原君,為什麽還沒有迴去?是身體還不舒服嗎?”</p>


    寧誌恆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他有些為難的說道:“我平時很少見血,一看到流了這麽多的血,有些頭暈,想在這休息一會。”</p>


    說完寧誌恆右手扶著額頭,慢慢輕輕揉著太陽穴,感覺正在勉強支撐的樣子。</p>


    “藤原君,你這是有輕微暈血的症狀,不過不要緊,到候診室休息一下!”護士趕緊伸手將他攙扶起來,並向候診室走了過去。</p>


    “真是太感謝你了,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寧誌恆感激的說道。</p>


    “當然可以!”女護士羞澀的微微一笑,“我叫安部繪美,還請藤原君多多關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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