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柔妃來做事,沒有臉麵,自然隻能靠更多的人來辦事情。


    李明當是李蓉邀功,隻是他聽在耳裏,心裏又有了其他想法。


    世家手中都府兵。


    如今他又建督查司,又改科舉製,世家手中的兵馬,就是他心中的大忌,誰也不知道這些世家說不定哪一天聯合起來,就把他的位置給掀了。


    這種可能性讓李明有些焦慮,他不由得想多給自己的嫡係軍隊增兵增糧。


    可這些都是錢。


    強化自己手中的兵要錢。


    方才禦史台來的折子,說西北秦臨那邊分不到糧食,今年秋季估計又要開戰,去年沒有耕種,流民太多,需要安撫,要錢。


    如今督查司要擴兵,要錢。


    都是錢。


    李明一想這些,就覺得頭大。他抬手捏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李蓉打量著,小心翼翼道:“父皇可是有什麽顧慮?”


    “你說得很有道理,可督查司增兵,那就是要錢的事情。督查司打從建立,就花錢不少,如今再增兵,怕是戶部不允。”


    李蓉聽著,用小扇輕敲著手心,緩慢道:“父皇說得也是,其實當初在督查司,兒臣私下也是補貼了不少。”


    李明聽著李蓉的話,心裏不由得有些發虛。


    隻是李蓉也沒再說下去,轉頭想了想道:“要不這樣,父皇你給誠弟一道征兵令。到時候誠弟實際過程裏要是覺得人手不夠,幹脆自己征調一些老百姓。去年戰亂,城裏也不少流民,征調流民費用低廉,這些老百姓給口飯吃就行,這樣一來,既穩定了民生,督查司也多了自己的人手。錢財之上,誠弟也是個親王了,不能凡事就想著讓父皇掏腰包,父皇覺得如何?”


    “征兵令?”李明聽著,搖了搖頭,“這可是軍隊上的東西,哪裏能拿到督查司來?”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


    李蓉笑了笑,她遲疑了片刻,有些猶豫提醒:“畢竟,科舉如今要改製,也是非常時期。”


    李明聽著李蓉的話,心裏沉了沉,他打量了一眼李蓉,見李蓉發著呆,他不由得歎了口氣,試探著道:“你是川兒的姐姐,朕都沒想到,你對誠兒,竟然如此惦念。”


    “都是自家兄弟。”李蓉笑了笑,看著李明,“他年紀還小,又接管的是我的督查司,我怎麽會不念著?”


    “他……”李明猶豫了一會兒,慢慢開口,“平日,朕對誠兒和華樂都偏愛些,朕還以為,你心裏多少會有些不舒服。”


    “父皇多想了,”李蓉歎了口氣,“年少時還有些不舒服。但長大了,就知道父皇的難處。川兒是太子,我是嫡長公主,我們得到的已經很多,父皇多疼愛些其他弟妹,也是為了不給我們樹敵。”


    李蓉說得誠懇,李明都一時有些尷尬,李蓉笑了笑,一派真誠道:“反正父皇又不會廢了川兒,父皇的疼愛,我和川兒會不知道嗎?”


    “你說的是。”李明點著頭,笑得有些艱難。李蓉溫和打量著他:“我今日過來,也就是說些擔心的事,至於其他……”


    李蓉麵露幾分難過:“我也不好追究。華樂新官上任,我若就這麽追究了她,她之後更不好和其他人相處了。”


    “你大度,華樂那孩子真的是……”李明有些恨鐵不成鋼,“太過分了些。”


    李蓉笑了笑,低頭不說話。


    李明沉默了一會兒,他想了想,知道如今也不能就這麽算了,若不安撫李蓉,皇後那邊也要找他鬧下去,而且李蓉也說得不錯,如今華樂就算錯了,也不能打她的臉,不然她再接著辦案,個個都要和她唱反調了。


    李明想了又想,終於道:“你受了委屈,可有什麽想要的,父皇賞你。”


    “我想要的,怕父皇為難。”


    李蓉苦笑,李明聽李蓉鬆了口風,就知道她是有求於他,立刻道:“你說,父皇一定應允。”


    “父皇,”李蓉麵露哀切,“駙馬……您能不能讓他迴來呀?”


    李明沒想到是說這個,他看著李蓉麵上的黯淡之色,也有些心疼,但又想著心底裏那些個擔心,隻能道:“平樂啊,強扭的瓜不甜,算了吧。”


    李蓉麵露黯然之色,李明想了想:“你還有沒有其他想要的?”


    “也沒什麽了,就是有些缺錢。之前督查司花了不少,以往都用著駙馬得,如今駙馬同我和離了,那麽大個公主府,吃穿用度,樣樣都要花錢。一年幾百兩黃金,嘩啦啦的就沒了。”


    “你早同父皇說呀。”


    李明領悟了李蓉的意思,趕緊道:“父皇能委屈了你不成?福來,”李明轉頭叫了福來過來,“讓內務府清點一下倉庫,端……”


    李明頓了頓,李蓉轉頭看了過去,李明咬了咬牙,終於勉強笑起來:“一百兩黃金,給平樂殿下送過去。”


    “父皇真好。”


    李蓉一聽一百兩黃金,頓時高興起來,站起身道:“那兒臣就不打攪父皇,這就先下去了。”


    “去吧。”


    李明笑得勉強:“也不早了。”


    李蓉高興退下,李明叫住她:“那個,華樂的事兒,你給她一個麵子。她也是為了查案,你就算做做樣子,封個府吧。”


    這一百兩金子不是白送,李蓉知道。李蓉笑了笑,恭敬道:“兒臣明白。”


    說著,李蓉便退了下去。


    李蓉高高興興帶著錢迴去,李明自己在宮裏待了一會兒,想著一百兩黃金,想著秦臨要錢,想著蕭肅要錢,想著督查司要錢,越想越氣,胸悶頭疼。


    福來端著茶過來,給李明揉著腦袋,勸慰道:“陛下也別太生氣,氣壞自己身子,那可是社稷之災。”


    “一個個的,天天要錢,那些世家狗賊,軍餉這麽多,到了邊境一點都不給人留。欺負人把秦臨送到前線去,沒兵沒糧讓人怎麽辦!”


    “那……”福來遲疑著,“不如讓蕭將軍……”


    “蕭肅怎麽可以動?!”李明坐到椅子上,拍著扶手叫罵,“如今科舉改製,誰知道這些混賬東西會做出什麽來!蕭肅上了前線,折的都是朕的兵馬,要是這些世家有了動作,朕拿什麽和他們拚?”


    福來不說話了,李明左思右想,就聽福來低聲提醒:“那,當真沒有一個不讓國庫出錢,又讓秦將軍能有力抗敵,安置百姓的法子了嗎?”


    李明沉默下來,片刻後,他緩慢出聲:“有一個。”


    “陛下有主意了?”


    李明沒說話,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


    李蓉的話還在他耳邊:“城裏也不少流民,征調流民費用低廉,這些老百姓給口飯吃就行,這樣一來,既穩定了民生,督查司也多了自己的人手……”


    處置流民,錢少,增加兵力。


    督查司不能用這個法子,但秦臨卻是再適合不過。


    李明冷著聲,慢慢開口:“征兵令。”


    第138章未來


    李蓉得了李明的賞賜,美滋滋出宮,出宮沒多久,她便同靜梅換了衣服,吩咐了靜梅道:“迴去把我的替身找出來,明日督查司的人會來封府,近日就讓替身待在府邸,好好遮掩著。”


    靜蘭靜梅點點頭,靜梅不由得道:“那殿下如何安排?”


    “我去新宅子那邊住著。”


    李蓉想著裴文宣,手裏漫不經心轉著折扇,靜梅沒能明白:“殿下去新宅子那邊做什麽,是想駙馬了嗎?”


    李蓉手頓了頓,靜蘭輕咳了一聲:“殿下放心過去,這邊我和靜梅會安排好的。”


    有靜蘭這麽打岔,李蓉的尷尬緩和了幾分,應了一聲“嗯”,看路程適合,便讓馬車停住,偽裝成侍女下了馬車,領著幾個侍衛去了暗處。


    到了暗處之後,去清路的暗衛折了迴來,低聲道:“殿下,沒有人跟著。”


    李蓉確認安全,這才迴頭,趕緊去了新宅。


    李蓉往著自己新買的宅子趕過去時,裴文宣還在屋中看著今年科舉幾個備選的考題。


    如今科舉一切都已經安排就緒,就等著柔妃辦了替考的案子,將考生安置好,就準備開考。


    裴文宣斟酌著考題,外麵就傳來了童業的聲音,小聲道:“公子,殿下派了人過來,說是有要事見你。”


    裴文宣聽到李蓉的人來,便知是她宮裏的事情辦完了,他低著頭,在題目上圈了字,寫了修改的批注,一麵寫一麵緩聲道:“進來吧。”


    片刻後,一個黑衣女子就走了進來,她身上披著鬥篷,遮著她的麵容,裴文宣沒有抬頭,低頭批著折子,平緩道:“殿下如何了?”


    “已迴去了。”


    沙啞的女聲響起來,裴文宣執筆的手頓了頓,他皺起眉頭,抬眼看向屋裏站著的女子。


    女子帶著麵紗籠在黑色的鬥篷裏,完全看不出身形和麵容。裴文宣靜靜看了片刻,又轉過頭去,淡道:“哦,那就好,殿下還有其他話說嗎?”


    李蓉站在原地,見裴文宣理都不理她,似乎是完全沒認出她來,她一時有些來氣,她壓著嗓子,低聲道:“殿下沒說別的,就說明日公主府要封府,與大人久不相見,怕大人寂寞,讓奴婢特來侍奉。”


    “你這婢子沒規矩。”裴文宣皺眉看向她,冷聲道,“滾出去!”


    李蓉看著裴文宣一副守身如玉的模樣,不由得笑起來。


    她伸手進了鬥篷,開始一件一件往下脫自己的衣衫,裴文宣移開眼眸,低頭看向手裏的公文,冷淡道:“你這是做什麽?”


    “大人,奴婢乃殿下送入府中,大人不必緊張,”李蓉說著,便褪盡了最後一件衣服,赤足提步往裴文宣走去。


    黑色的鬥篷隱約露出一雙白皙圓潤的腳和纖細的腳腕,在衣衫下忽隱忽現,落到地麵上時,似綻蓮花。


    她說著話,經過燭台,廣袖一掃,整個房間便暗了下來。


    女子在一片黑暗中倒在裴文宣懷裏,光潔的柔荑從鬥篷下探出來,勾在裴文宣脖子上,低聲道:“殿下不會怪罪的。”


    “當真麽?”


    裴文宣終於是裝不下去,語調在夜色裏帶了幾分笑意。


    李蓉一瞬反應過來裴文宣在唬她,立刻就要起身,但人直起來半截,便被人一把拉了迴去,徹底倒在了他懷裏。


    裴文宣一手攬著她,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向自己,笑著端詳月光下的玉人:“殿下今夜過來,是打算投懷送抱,紅拂夜奔?”


    李蓉聽他這話,翻了個白眼,勾了他的脖子坐直在他懷裏,懶洋洋道:“我這是走投無路,來投奔大人,打算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


    李蓉說著,挑眉看他:“大人舍得麽?”


    裴文宣聽這話就笑了,拿鼻子蹭了蹭她的臉,柔聲道:“給你用錢,我什麽時候舍不得過?”裴文宣不老實親向她,“臣的一切都是殿下的。”


    “裴文宣,”李蓉有些得意,“你說你我這算不算是……權色交易?”


    裴文宣露出詫異之色來:“原來殿下之色,還能交易?”


    李蓉品了品,覺得這話不太好聽,裴文宣將她身後桌子上的東西一推,便清理幹淨了桌子,將人放了上去,雙手撐在她上方,笑著道:“早說嘛,上一世微臣還是有些薄權的,殿下想要什麽,微臣都給。”


    “宮裏的嬤嬤說過,男人的話都不可信,”李蓉抬起身子,在他耳邊輕言,“尤其是床上的。”


    “比如說某人便曾同我說過,”李蓉用手指劃過裴文宣胸口,“死在我身上也值得。”


    “這話可沒騙你。”


    裴文宣笑了笑,便聽李蓉悶哼了一聲,抓緊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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