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為什麽?”


    柳月說:“以後,你會知道的,當然,或許也是我多慮了,但願我的想法是多餘的……好了,迴去休息吧,辛苦了……我也累了,我也想休息一下了……”


    我和柳月分手。


    晚上,迴到家,晴兒很不高興地對我說:“峰哥,你不是說和王勇一起去南江的嗎,怎麽是和柳月一起在那裏?”


    我說:“你怎麽知道的?”


    晴兒說:“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你先迴答我的問題。”


    我說:“你個神經病,我和王勇一起去南江,是不錯,但是正巧柳月要組織市直新聞單位聯合采訪南江,我就留下來沒走,直接參加采訪了……”


    晴兒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哦……柳月專門帶聯合采訪組去為宋明正做宣傳,很重視啊,看來,宋明正的麵子不小,看來,這裏麵除了公務,還有個人的情份摻雜在裏麵吧?嗯……這倒也不錯,宋明正見了柳月,一定是樂壞了,人家是舊歡重拾,你恐怕就隻能看戲了……”


    我說:“好了,你就別搗鼓這些沒用的了,我實話告訴你,王巧玲也去了南江!”


    “啊——”晴兒吃了一驚,接著興奮地看著我:“那豈不是熱鬧了,王巧玲去了南江,是不是大鬧起來了?”


    我拍了晴兒的屁股一巴掌:“你是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


    晴兒說:“不是,我是偏向柳月和宋明正的,鬧翻了,宋明正正好直接休了王巧玲,那不是對柳月和宋明正很有利嗎?”


    我說:“你就別做那麽夢了,我告訴你,宋明正已經決定了,他不會和王巧玲離婚了,不管發生什麽,他都不會和王巧玲離婚了!”


    “啊——”晴兒很意外地看著我:“怎麽會這樣?宋明正原來不是很堅決嗎?怎麽突然改變主意了?”


    我說:“人家本來就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離與不離,都很正常,有什麽大驚小怪的,你就別費那心思了……”


    晴兒失望地怔怔地看著我:“唉……沒意思,無聊,不好玩了……可惜啊,一個多麽好的破鏡重圓的恩愛故事,就這麽結束了,就這麽失敗了……”


    我說:“別人的事,你少操心!”


    晴兒說:“別人的事?恐怕不是吧,要不是和我有關,我才懶得操心呢!哼……你很得意,很高興,是不是?”


    我說:“無聊,你真無聊!”


    說著,我站起來,換衣服去洗澡。


    晴兒跟在我身後繼續嘮叨:“看來這邊是沒戲了,不知道那邊……”


    我火了,轉身看著晴兒:“你煩不煩,你累不累?柳月那天已經和你說的很明白了,她的事情她自己做主,不需要你來操這個閑心,你是豬耳朵,沒聽明白?什麽這邊那邊的,扯蛋!”


    晴兒也火了:“我當然聽得明白,你以為我傻,哼……要不是我給她操這個心,要不是我緊盯著,還不知道都發生什麽事了,還不知道某些人又搗鼓出什麽洋動靜了?她這個心,我非操不可,怎麽了?”


    我看著晴兒毫不示弱鼓起腮幫瞪著我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捏住她的腮幫:“那你就操吧,不過,我給你說,你操也是白操,人家要是就不理你,我看你怎麽辦?那邊,楊哥和黃鶯,人家都已經住在一起了,你還能怎麽樣?再說了,就是楊哥和黃鶯不在一起,柳月要是就不動那個心思,你能怎麽辦?”


    晴兒氣哼哼地說:“我自然有我的辦法,人都是弱點的,以前,你們利用了我的弱點,現在,我得學會保護自己,也要利用別人的弱點……”


    我捏住晴兒腮幫的手稍微一用力,說:“你還真能!”


    晴兒疼地叫起來,伸手打我的手:“壞蛋,疼死我了!”


    我鬆開手:“好了,我要洗澡,來,給大爺搓背,伺候大爺洗澡!”


    晴兒怏怏地迴到沙發上躺下:“本姑娘沒那興趣,自己伺候自己去!”


    我笑笑,進了衛生間洗澡。


    洗完澡出來,晴兒還躺在沙發上,頭枕著一隻胳膊,眼神怔怔地看著天花板,食指放在嘴巴裏咂著,正出神地在想什麽。


    第二天,我去上班,在辦公樓門口正好遇見馬書記和梅玲往外走,馬書記對我說:“江峰,王勇已經給我匯報了,不錯,南江一趟,任務完成的很好。”


    梅玲也笑著說:“是啊,報業經濟的發展,報社實力的壯大,需要大家一起來添磚加瓦,振興報業經濟,人人有責啊,江主任,這次,你可是為報社的發展出了力氣的,做了貢獻的!”


    我想起柳月昨天的話,心裏不由有些沮喪,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勉強笑了笑:“謝謝領導誇獎!”


    在兩天後的報社全體職工大會上,馬書記在講到報社內部的團結協作時,又提到了這件事。


    “部門之間加強團結和協作,編采部門和經營部門的互相緊密配合,社會資源互補共享,新聞部是個好例,江峰同誌和王勇同誌前幾天在南江進行了一次漂亮的聯合出擊,馬到成功,為報社的發展做出了貢獻,特此提出表揚,今後,各編采部門主任要學習新聞部的江峰同誌,掌握利用好手裏的社會資源,和經營部門緊密配合好,最大限能發揮出我們的自身優勢……”


    馬書記滔滔不絕地說著,我聽得索然無味。


    一周後,我正獨自在辦公室工作,王勇喜氣洋洋地來給我報喜,說南江的項目拿下來了,馬上就準備開始施工了,王勇熱情地要專門請我出去吃飯,我婉言謝絕。


    王勇見我不出去吃飯,也沒介意,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他走後,我突然發現茶幾上有一個鼓鼓囊囊的大信封,顯然是王勇剛才留下的,打開一看,是人民幣,5遝,也就是5萬元。


    這當然不是王勇遺忘的,這當然是王勇專門留下的。


    我拿起大信封就追了出去,王勇剛走到2樓。二樓來來往往的人不少。


    我喊道:“王經理,等一下!”


    王勇停下,我過去,把大信封往王勇手裏一塞:“你忘記了東西在我辦公室,給你!”


    王勇一怔,接著笑起來:“江主任,你弄錯了,這不是我的東西,這是你的東西呢!”


    說著,王勇又往我手裏塞。


    我堅決推迴去:“王經理,你才是弄錯了,我的東西我清楚,這絕對不是我的東西,這絕對是你的!”


    我們在樓道裏推來推去,經過的同事偶爾會瞟一眼。


    王勇看了看周圍不時有人走過去,不再往我這裏推,接過信封,看著我:“江主任,你確信這是我的,這不是你的?”


    我笑了笑:“該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確信以及肯定!”


    王勇眼神閃過一絲不快,看著我:“你想清楚了?想明白了?”


    我說:“是的,很清楚,很明白,我記憶力還是不差的,這絕對不是我的!”


    這時,過來幾個部室主任,王勇將大信封迅速放進自己的包裏,看著我,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江主任,行,我佩服你!不過,有些東西應該是你的,你就該要的,不要,也是不合乎規則的!這個信封,按照工規則,應該是你的,你應該要,不要的話,好像是破壞了規矩哦……”


    我也笑著:“王經理,我不懂什麽規則,你多見諒,再說了,我也沒聽說過有什麽規則,我隻知道,大家都是為報社做事情的,都應該一心為公,都應該手腳幹淨,你說是吧?”


    我和王勇說話的聲音都不大,都笑容滿麵,外人看了還以為我們是在聊天。


    王勇也笑著:“江主任,我再一次表示對你的敬佩,你說的對,我記住了……謝謝你今天給我上了一課……”


    我嗬嗬笑著:“不客氣,王經理見外了,老兄誇獎了!”


    王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從嗓子裏哼了一聲,然後離去。


    我一般都是聽到別人從鼻子裏哼哼,從嗓子裏哼哼,我還很少聽見,這個王勇還挺會玩花樣!


    我知道,我要是收了這個信封,我就正式被王勇拉下水了,這一點,我還是有數的。迴到辦公室,我琢磨起這事來,心裏突然一驚,王勇能給我這個牽線人5萬,那麽,他一定會給宋明正更多。


    想起王勇那天離開南江前和宋明正的竊竊私語,想起柳月的隱憂,想起宋明正對官場金錢誘惑的觀點,我越來越肯定自己的判斷。


    不過,又一想,這年頭,有實權的當官的那個不受賄呢,宋明正當官這麽久,收錢的事情肯定是不少的,肯定不是第一次了,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或許是司空見慣,無所謂了,我考慮這麽多,好像是多餘的。


    這樣想來,心裏釋然。


    炎熱的夏季過去,迎來了令人心悸的秋天。


    秋天,總是那樣讓我不能釋懷,我時不時會想起3年前的那個秋季,那曾經發生的讓我刻骨銘心的一幕一幕……


    1000多個日日夜夜過去了,那曾經的往事仿佛就在眼前……


    我的心不由經常會起起落落。


    多少次又多少次,迴憶把生命劃成一個圈,而我在原地轉了無數次,無法解脫。


    老三公司的業務開展地很順利,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高速公路廣告的潛力確實不小,柳建國拉過來的那幫三輪車友們自然也就有了不菲的收入。


    這天上午,我到老三公司去坐坐,看到老三和蘭姐正坐在辦公室了聊天,見我來了,蘭姐和老三笑著迎接我,老三說:“領導來視察了,有失遠迎!”


    我說:“老三啊,畢業三年了,你可是發達了,咱們同學裏,你算是最大的富翁了!”


    589顯然是差遠了


    老三說:“我靠,別說我,你不是更牛,做官到了正科級,賺錢也不少,男人做官,女人賺錢,晴兒的外語學校現在可是在江海大名鼎鼎了,社會效益經濟效益雙豐收,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俱佳……”


    我笑了笑:“比起你來,顯然是差遠了,我們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你現在是江海廣告業的航母了!”


    蘭姐說:“晴兒現在越來越幹練了,管理學校頭頭是道,井井有條,前幾天聽她說,你們貸款辦學校的錢都還上了,資金迴收地真快啊,投入少,見效快!”


    我說:“早還了早利索,我其實本來不想那麽早還的,期限是1年,還早呢,可是,晴兒非要還,說銀行貸款利息太高,早還了,可以節省下利息來,還說無債一身輕,還了心裏就沒心事了,嗬嗬……”


    老三說:“你娶了晴兒這個老婆,算是有福之人,會精打細算過日子,勤儉持家啊!”


    我說:“蘭姐不是也很好,你小子不是也很有福氣?”


    老三嘿嘿笑了笑,看了看蘭姐。


    蘭姐眼裏湧出一陣愁容,勉強笑了笑,接著歎了口氣。


    我對老三說:“什麽時候公開?總不能老是這麽拖拖拉拉遮遮掩掩吧?”


    老三咬咬牙:“不是不想公開,是怕啊!”


    蘭姐也點點頭:“是的,不敢去想公開了會怎麽樣!”


    我說:“早晚的事,既然早晚的事了,那就不必考慮這麽多了,是死是活隨它去就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老三苦笑:“說起來容易,坐起來難啊!”


    蘭姐的神情有些沉悶,不再說話。


    這時,柳建國進來了,看見我樂嗬嗬地說:“江兄弟,你來了,很久不見你了,最近很忙吧?”


    我說:“還行,單位的工作天天都那樣,看你黑了,瘦了,嗬嗬……很勞累哦……”


    老三說:“現在公司的工作都是柳總帶著人去拓展,大事我們商量著來,小事柳總全權做主,我倒是省心了,但是柳總可是吃苦了!”


    柳建國笑著說:“不累,不吃苦,忙並快樂著,隻要有效益,有成績,累也值得啊,嗬嗬……我們公司現在也是上下接近100口子人呢,業務越做越大了,這都是老三這個舵手領航好啊……”


    老三說:“別,建國大哥,應該說這都是你帶著兄弟們幹得好,我現在的很多經營思路和創意,特別是拓展業務的新構想,其實很多都是從你那裏得到的啟發……說真的,我發覺你創業的氣魄和胸懷真的很大……”


    柳建國說:“我其實是沒有那麽大的氣魄的,我其實很多是從我姐那裏學到了,我姐沒事就給我上課,對公司的工作很關心的,經常問我公司的事情,經常給我出謀劃策!”


    老三笑起來:“我就估計你是從柳姐那裏學來的東西,我看啊,咱們還不如幹脆聘請柳姐做我們公司的高級顧問得了!”


    蘭姐笑了:“柳月業餘榜幫你們籌謀籌謀也就算了,你還得隴望蜀了,柳月才不稀罕你這個破顧問呢,她那一攤子,不比你們這邊輕鬆,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忙著陪領導到處出差,我都好一陣子沒見到她了!”


    柳建國說:“是啊,我姐最近確實很忙,妮妮開始上小學了,她經常不能親自接送,除了小紅,我抽空也去接送妮妮的,嗬嗬……”說著,柳建國看看時間:“你們聊,我要去接妮妮了,她快放學了!”


    說著,柳建國告辭出門。


    老三說:“時間過得真快,妮妮都上一年級了!”


    我說:“是的!”


    其實,妮妮開學那天,是我和柳月一起送去學校的,因為我正巧遇見柳月送妮妮上學,妮妮第一次到學校,心裏很緊張,鬧著不想去,見我來了,非要我陪著她去,我就和柳月一起送了她去學校。


    新生入學,老師都在教室門口一個個迎接,和學生認識,和家長接頭。


    很多同學都是爸爸媽媽一起送來學校的,妮妮看著他們,不時看看我和柳月,臉上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見了老師,妮妮禮貌地鞠躬打招唿:“老師好,我叫宋妮妮,我爸爸媽媽一起來送我的!這是我爸爸,這是我媽媽!”


    說著,妮妮指指我,又指指柳月。


    我和柳月都一怔,我剛要說話解釋,妮妮抬頭看著我,臉上露出了緊張和乞求的表情,我於是看著老師微微一笑:“老師好!”


    柳月也看到了妮妮的表情,微微思考了下,也沒有揭穿妮妮的話,笑著和老師招唿。


    老師彎腰拉著妮妮的小手,說:“宋妮妮同學好,你可真漂亮啊,你爸爸這麽帥,你媽媽這麽年輕美麗,你是繼承了他們的遺傳基因哦……”


    妮妮抬頭問老師:“老師,什麽是繼承遺傳基因啊?”


    老師想了想:“就是你爸爸媽媽身體裏的東西,結合以後,都匯集到你身上了啊,你看,你爸爸媽媽的優點都體現在你身上了,是不是啊?”


    妮妮開心地笑起來,一手拉著我,一手拉著柳月,使勁點點頭,對老師說:“老師說的對,是呀,我好愛我的媽媽,也愛我的小爸爸!”


    老師樂了:“怎麽是小爸爸呢?”


    妮妮歪頭說:“因為我……因為我希望我爸爸越來越年輕啊!”


    老師樂壞了,抱起妮妮親了一口:“真是你爸爸的乖女兒,你爸爸媽媽有你這樣的乖女兒真幸福!”


    妮妮甜甜地笑著。


    然後柳月對老師說:“老師,孩子在您班裏,讓您多費心了!”


    我也說:“老師,多多關照!”


    老師笑著點點頭:“你們二位可真年輕啊,一個帥哥,一個靚女,真叫人羨慕,好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孩子又這麽聰明漂亮可愛,我一看就很喜歡這孩子,你們兩口子放心吧,這孩子一定很聽話的!”


    我和柳月對望了一眼,柳月的臉紅了起來,眼神裏露出了一絲渴望,隨即就是巨大的不安和歉疚。


    出了學校,柳月抱歉地對我說:“江峰,對不起,孩子……我沒想到這小家夥突然會這麽說……”


    我說:“孩子都喜歡比較,別的同學都是爸爸一起來送,她自然也希望是這樣,這沒什麽的……”


    柳月說:“可是,我還是會抱歉!”


    我看著柳月說:“你不必抱歉,孩子是天真無邪的,孩子的心靈是純淨的,其實,我何嚐……其實……如果我們……”


    柳月低下頭,沉默了片刻:“不要說了,那隻不過是一場夢而已,都過去了,過去的,永不會再來……麵對現實吧!”


    我歎了口氣,點點頭。


    妮妮開學已經半個月了,發生在妮妮開學的這一幕,除了老師和我們知道,誰都不會知道,我也不打算讓任何人知道。


    柳建國走後,我和老三還有蘭姐一起喝茶聊天。


    柳建國剛走一會,突然又推門進來,笑嗬嗬地說:“老三,你父母來了,來看你了!我剛下樓,正好遇見!”


    蘭姐一聽,臉上的表情一下子緊張起來。


    老三忙站起來:“在哪裏?”


    “這不,就在這裏呢!”柳建國一閃身子,身後站著老三的父母。


    老三的父母我熟悉,大學的時候,我們經常彼此互相到對方家玩,老三的父母對我很好,當半個兒子看的。


    老三的父母都和我爹娘一樣,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此刻,兩人正站在門口。


    柳建國迴頭說:“叔叔,嬸子,進來吧!你們說話把,我要去忙了!”


    老三的父母進來。


    我和蘭姐也站起來,蘭姐不自覺地和老三保持了一些距離,臉上的表情緊張之外還有幾分尷尬,我知道,這是蘭姐自然表露出來的心裏的感覺。


    “爹,娘,快進來,你們來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突然就來了,早和我說,我開車去接你們啊!”老三將父母攙扶進來,坐在沙發上。


    老三的父母看見我,笑了:“哎呀,這不是江峰嗎,可是好些日子不見你了,江峰現在可是長得更高更結實了!”


    我笑嗬嗬地坐在老三父母身邊:“叔,嬸子,您二老身體也很好啊,很想您們呢!”


    這時,蘭姐忙去倒了兩杯水,放在老三父母前的茶幾上:“叔叔,嬸子,您們喝茶,一路辛苦了!”


    老三父母抬頭看看蘭姐,笑著點點頭:“不辛苦,不辛苦,你是……”


    老三略一遲疑,說:“爹——娘——這……這是我朋友,叫張蘭!”


    “朋友?”老三父母看了看老三,又上下打量著張蘭,然後又看著老三:“朋友?什麽朋友?”


    蘭姐雖然不顯實際年齡,長得也比較年輕,皮膚又白又細,但是比起柳月來,顯然是無法媲美,和老三一起,略微顯得比老三要大上幾歲。


    老三的父母眼裏帶著疑問和警覺,看著老三,又打量著蘭姐。


    老三撓了撓頭皮,有些猶豫,還沒來得及說話,蘭姐一直在注視著老三父母的表情,這會說話了:“叔叔,嬸子,我是老三公司的客戶,大家是業務上的朋友,我和江峰,也是朋友!”說這話的時候,蘭姐沒有看老三。老三卻緊緊盯住蘭姐。


    “哦……”老三父母眼神輕鬆了起來,笑著對張蘭說:“小張啊,你也是做老三這樣的工作的?”


    蘭姐一刻都沒有放鬆對老三父母表情的注視,這時眼裏的神情閃過一絲憂鬱和失落,然而接著就消失了,看著老三父母笑笑:“叔叔,嬸子,我不是做廣告業務的,我是做老師的,我們學校有業務要找老三公司來做的!”


    590 你們三個都很熟


    “哦……嗬嗬……”老三父母笑起來,老三的娘招唿蘭姐:“那你也是客人啊,怎麽反倒讓你來招待我們了,來,小張,趕緊坐下,坐會兒!”


    說著,老三的娘拍拍身邊的沙發。


    蘭姐坐在了老三母親的一側。


    老三父親看著我:“江峰,你們三個都很熟的吧?”


    我說:“是的,我們都很熟悉的,你們來的時候,我們正在閑聊呢,嗬嗬……”


    老三父親說:“你還在報社上班?”


    我說:“是的,還在報社!”


    老三父親說:“好啊,還是吃公家飯好,吃國庫糧好,穩當啊,你看你多好,老三和你同學,都是大學畢業,就是不聽我和他娘的話,非要不幹吃公家飯的活,非要自己做買賣,那裏比得上你舒坦啊……”


    我說:“叔叔,老三現在做的很好啊,賺了大錢了,我們同學裏頭,就屬老三做的最好呢!”


    老三父親歎息一聲:“賺錢有什麽用,賺再多的錢,也不是吃國庫糧的了,俺和他娘辛辛苦苦吃糠咽菜供他上大學,還不就是圖他能有出息,能吃上國庫糧,現在可好,成了個買賣人,木有地位了,也木有身份了!”


    我說:“叔叔,您那是老眼光,現在可不一樣了,現在,賺錢才是硬道理!”


    老三父親說:“你們年輕啊,不懂事,國家的政策現在是允許自己做生意賺錢,可是,這政策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變了,要是再像以前那樣,打倒走資本主義道路的,老三這樣的首當其衝要打倒,到時候,再多的錢,都給沒收了,錢越多,越反動……”


    我和老三還有蘭姐都笑了,老三說:“好了,爹,你這個老腦筋,該收起來了,別給我說這些老黃曆,我現在有錢了,您和娘想吃什麽、穿什麽、用什麽,都不用發愁了,咱家現在翻身了!”


    老三母親說:“兒啊,娘和爹不要圖什麽享受,俺們種地種了一輩子,沒什麽別的想頭,就指望孩子有出息,隻要你出息了,娘和爹再苦再累也心甘,現在你有錢了,別亂花,好好攢著娶媳婦,娘和爹現在吃穿住都不愁,家裏什麽都不缺,娘現在隻有一個想法,你趕緊給娘找個兒媳婦,趕緊成家,你看看咱莊上那些和你一般大的,還有那些比你小的,哪個沒結婚娶媳婦生孩子了?娘這迴來,就是為這事來的,這個事兒,你得趕緊給娘個準信,娘做夢都想著抱孫子!”


    老三看了看蘭姐,蘭姐低頭不語,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老三父親看看我:“江峰,你成家了沒?”


    我點點頭:“是的,叔叔,我結婚了!”


    老三父親看著老三:“你看看人家江峰,和你一起畢業的,都結婚了,你怎麽搞的?你娘在家裏為這事都急瘋了,天天念叨,你哥和你嫂子還天天安慰你娘,說你在外麵做大事情的,不用俺們操心,可是,不由人啊,俺們能不急嗎?”


    老三母親看著老三:“你找著合適的人了嗎?”


    老三又看看蘭姐,蘭姐繼續低頭不語,兩手緊緊絞在一起,放在兩腿間。


    “說呀!”老三母親催促著。


    “嗯……找著了!”老三終於說。


    老三母親精神一振,拉住老三的手:“兒啊,這麽大的事情,你咋一直瞞著娘呢,嗬嗬……趕緊的,帶我和你爹去看看!咱們這就走——”


    老三母親很高興的樣子。


    老三剛要說話,蘭姐這時突然說話了,對老三母親說:“嬸子,您希望老三找個什麽樣的媳婦啊?”


    老三母親說:“俺也木有什麽多高的要求啊,模樣說得過去就去就行,會過日子、勤快老實就行,不過,一定不能比老三大!”


    蘭姐的臉色頓時蒙上了一層死灰。


    我說:“嬸子,為什麽一定要比老三小啊,大點怕什麽呢,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呢!”


    老三母親說:“你不懂啊,江峰,俺兒這性格,這秉性,俺最了解不過了,他性格溫和,找不得大的女人,不然,會受欺負的,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來之前,俺找算命的先生算過,俺兒找媳婦,隻能找比他小的,找大的,破財,破家,克夫,克公婆,俺可不能讓他找比他大的,別說大三歲,大一天都不行,算命先生說了,最好找比他小三歲以上的!”


    我一聽,哭笑不得:“嬸子,算命的那些話能聽嗎?”


    老三母親認真嚴肅地說:“江峰,可不要這麽說,俺找的算命先生可是周圍幾十裏出名的,算的很準,他說的,百分之百靈驗,俺可是深信不疑的!”


    蘭姐的臉色這時更難看了。


    老三父親這時對老三說:“你說的那對象多大啊?”


    老三猶猶豫豫地說:“一樣……一樣大……”


    “那不行,絕對不行,趕緊算完!”老三母親斬釘截鐵地說:“一樣大也不行,必須小三歲以上的,幸虧俺和你爹來了,你們還沒結婚辦手續,還不耽誤事,你趕緊和她算完,不然,你可真是要了俺和你爹的老命了……”


    老三說:“娘,你怎麽那麽糊塗,那算命的都是騙錢的,坑人的,你怎麽能信他的呢?我不想找比我小的,我其實喜歡比我大的,我想找比我大的呢!”


    老三母親抬手照著老三的腦袋就是一巴掌,聲音變得很生氣:“不孝之子,你是要爹娘早死是不是?你要是這麽想,爹娘這會就死給你看!”


    老三急了:“娘——你幹什麽?你和爹來,就是為了和我吵架的?”


    老三父親也生氣了:“混賬東西,你娘的話你不聽,爹娘還能害你不成?你真要氣死你爹娘?”


    老三脖子一梗:“誰讓你們不講理呢!”


    老三母親氣得渾身哆嗦:“你……你說俺和你爹不講理,你……你……”


    我忙拉了拉老三:“老三,別頂嘴!”


    老三使勁咽了咽喉嚨,沒有再說話,鼻子裏唿哧唿哧喘粗氣,一扭身,出去了。


    這時,蘭姐緊緊咬了咬嘴唇,抬起頭,對老三父母說:“叔叔,嬸子,您別生氣,這事慢慢商量……您們先消消氣……”


    邊說,蘭姐邊端起水杯給老三母親:“嬸子,喝口水吧!”


    老三母親喝了口水,讓蘭姐這麽一說,似乎氣消了,說:“小張啊,你比俺兒大,他不懂事,不知道父母的一片苦心,既然你是俺兒的朋友,那你迴頭多勸勸他,這孩子,就是個強驢,從小就這樣,從小我和他爹什麽事都順著他,他要辭職做買賣,我們也沒阻攔,這迴這個事,俺和他爹死也不能答應,這可不是兒戲,是一輩子的事情,我現在說他,他不服氣,等他大了,老了,他就知道爹娘的苦心了……”


    蘭姐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什麽神態,很複雜,勉強笑了笑:“哦……您老的話我知道了!我明白了!”


    老三母親又說:“小張,嬸子還想拜托你個事,你當老師的,周圍女孩子認識的也一定不少,你多留心給物色物色,幫俺兒找個合適的對象,俺覺得找個當老師的媳婦是最好的,這事就拜托你了……”


    蘭姐臉上的笑看起來像是在哭,點點頭:“哦……”


    老三母親又看著我:“江峰,你和俺兒是好朋友,是鐵夥計,你現在結婚了,他的事你也不能不關心啊,你也要多幫幫他,物色個合適的對象,就按我說的標準,隻要小三歲,其他的我們不管,他自己看中就行!”


    我心裏一陣苦笑,看著老三母親:“哦……嬸子,叔叔,你們累了,來,先上樓去歇息一會吧!”


    正說著,老三又迴來了,神態稍微平靜了,對父母說:“好了,爹娘,這事先不談了,先上樓上的客房去歇一會兒,我帶你們去吧!”


    老三父母和老三上樓了,辦公室裏剩下我和蘭姐。


    蘭姐的臉色極其難看,蒼白裏透著發青。


    我對蘭姐說:“看來,阻力不小啊,牛刀小試,還沒點破,剛一開始試探就給打迴來了!”


    蘭姐慘然一笑:“意料之中,這個事情,我早就想過無數次了,隻是我沒有想到會如此堅決,如此篤信不疑,如此厲害!”


    我看著蘭姐:“那你怎麽打算?”


    蘭姐沉默了一會,又是一陣苦笑:“我能怎麽打算?我看老三了……反正我是早就有各種心理準備的,不管是暴風還是驟雨,我都想到過了,現在,就看老三了,我等他做決定,他要散,我絕對不糾纏,他要繼續好下去,我絕對不後退,不管前麵有多少激流險灘……”


    我說:“嗯……蘭姐,這符合你的性格!”


    蘭姐說:“江峰,你說,假如換了柳月是我,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會怎麽做?”


    我說:“不要問我,你知道的!”


    蘭姐點點頭:“是的,我知道,你也知道,按照柳月的性格,她是一定不會和我這樣的,或許,這就是我和柳月最大的不同吧……我太了解她了,其實,你也很了解她,你了解她甚至超過你了解晴兒……”


    我黯然神傷,低頭不語。


    蘭姐說:“說句實話,現在,有時候,我和老三談起你和柳月還有晴兒,我們自己也弄不清楚我們過去做的事情到底是對還是做,是幫助了晴兒還是害了晴兒,是幫助了柳月還是害了柳月,是幫助了你還是害了你,人世間的事情,人世間的愛情,難以說明白,唉……”


    說著,蘭姐站起來:“老三和他父母這會一定在樓上房間裏繼續談話呢,我不等了,我走了……”


    說著,蘭姐起身離去,神情顯得有些失魂,但又不乏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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