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麵對今天和以後已經發生和將要發生的事情,我必須要有一個正確的心態,我必須讓自己去接受,去想通。同一件事,想開了就是天堂,想不開就是地獄。人的煩惱多半來自於自私、貪婪,來自於妒忌、攀比,來自於自己對自己的苛求。托爾斯泰曾說過:大多數人想改變這個世界,但卻極少有人想改造自己。古人也說:境由心造。我想,或許,一個人是否快樂,不在於他擁有什麽,而在於他怎樣看待自己的擁有。


    我漫無邊際地想著,讓自己的思想蔓延開來……


    我想,或許,我不應該把情感想的太複雜,愛,不是婚姻的代名詞。人世間有一種愛,沒有奢求,沒有誰對誰錯,亦不怪緣淺情深。不期的邂逅,誰也無力抗拒“理解與懂你”的魅力。


    情有獨鍾無可厚非,相互的欣賞沒有罪,無奈的轉身也在情理之中。紅塵中情為何物,緣為何來,莫問因由,“情”字本無解。隻道是——相訴,是一腔智慧的互補;相映,是一闕優美的斷章;相惜,是一種情意的升華;相念,是一份別樣的美麗!


    一夜無眠,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飯,等晴兒起床吃飯。


    吃過早飯,我去上班,晴兒對我說:“峰哥,我在家收拾完了就聯係楊哥,聯係好了我通知你啊,晚上見!”


    我看了一眼晴兒,答應了一聲,出了家門。


    今晚,楊哥要是知道了柳月昨天心態發生的變化,會怎麽樣呢?驚喜?興奮?得意?滿足?如願以償……


    在單位忙碌的一整天裏,我都在胡思亂想中等著晴兒的電話,快下班時,晴兒終於來電話了。


    “怎麽樣了?”我一上來就問晴兒。


    晴兒在那邊的聲音有些焉:“打了一天電話,好不容易找到楊哥,他不在江海啊,到外麵去了……”


    我不由鬆了口氣,一種得過且過的感覺:“哦……看來這頓晚飯是吃不成了,那就明天再說唄!”


    晴兒說:“明天也不行了,楊哥出差了,帶隊到省外考察什麽基層組織建設去了,要10天後才迴來呢……”晴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沮喪。


    我重重地出了口氣:“哦……那就10天後再說吧……”


    晴兒說:“嗯……隻能如此了,唉……真是好事多磨啊……”


    好事多磨?我心裏聽了不禁有些反感,這到底是不是好事呢?對晴兒來說或許是好事,對楊哥來說或許是好事,可是,對於柳月來說,這到底是不是好事?或許,站在外人的角度,從柳月本人和妮妮的角度來說,應該是好事,但是,如果從柳月本身來考慮,讓自己和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雖然那男人愛自己,但這算不算得上好事呢?柳月會開心嗎?


    柳月從來就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生活的坎坷和磨難並沒有泯滅她依然浪漫的理想主義情懷,麵對這樣的由好人撮合的姻緣,麵對為了大家的好心和期盼而組合的生活,麵對因為現實的無奈而不得不走出的這一步,她心裏會真的感到幸福嗎?


    這一生,柳月都不停地在為他人做奉獻,在為他人做犧牲,難道,這一次,為了晴兒,為了楊哥,為了我,為了大家的好心盼望,她又要違背自己的性格,放棄自己的理想和浪漫,屈就去圓滿別人的生活和心願?


    我知道,對於晴兒的步步緊逼和好心撮合,柳月采取了寬容忍讓和理解的態度,她可以去對抗別人,可以去拒絕別人,可是,因為晴兒的特殊身份,因為她和我的那段經曆,她不能對晴兒采取別的方式,隻能如此。或許她心裏還一直被愧疚所侵占,此舉也帶有彌補的性質。


    當然,反過來說,或晴兒那天的某些話確實也打動了她的內心,特別是晴兒刻意拿妮妮來說事,即使柳月不考慮別的,但是妮妮就能極大觸動她的內心了。柳月之所以那天做出如此之表態,應該也是有妮妮的成分。


    柳月雖然一直在內心深處帶有激晴的浪漫主義理想主義情懷,但是,在現實中,在生活中,她得到的實現的卻幾乎沒有,她真正實踐的其實是一直在為他人做奉獻和犧牲,她一直在為他人而活著,唯獨沒有她自己。


    想到妮妮,想到柳月孤獨寂寞的生活,我心裏倒真生出一個願望,希望能有一個疼愛柳月的男人走進柳月的生活,即使柳月對他沒有熱烈的愛情,隻要他體貼疼愛柳月,疼愛妮妮,那也就足夠了,柳月這一生太苦了,她太需要關心和溫暖了。而目前來說,我已經喪失了這個資格,最符合這個條件的男人則是楊哥無疑。


    我拿著電話對晴兒說:“好事多磨……好事……這麽說,楊哥和柳月應該是感謝你的了,感謝我們的了……”


    “這……”晴兒不知道有沒有聽出我話裏的味道,停頓了下:“這個……大家都是自己人,都是朋友,不需要感謝……人都是自私的,我給你說白了,我不說你其實心裏也明白,我心裏怎麽想的,你很清楚……我不是那麽高尚的人,但是,我也不想卑鄙低劣,我隻想安安穩穩過自己的日子,但是,非要有人不讓我安生過日子,我能怎麽做,我能怎麽想……”


    晴兒在電話上突然來勁了,我打斷晴兒的話:“行了,不要說了,我在辦公室,有話迴去再說!”其實辦公室裏隻有我一人,陳靜出去開會了。


    說完,我掛死了電話。


    坐在辦公桌前,我心裏突然很煩惱,心情很低落。


    我鬱鬱地出了辦公室,出了報社院子,隨意地走著,不經意走到了江邊,在春意剛剛萌發的柳樹叢中穿行,站在江邊的石岸上,看著渾濁的江水滔滔東去,心裏頓生無限的悲涼和惆悵……


    “妮妮……別玩了,該迴家吃飯了……”突然,附近傳來小紅的聲音,我循聲看去,原來是小紅正帶著妮妮在江邊草坪的秋千上玩,妮妮正興奮地在蕩秋千。


    “小紅姐姐,不嘛,我要再玩一會兒嘛……”妮妮撒嬌不答應。


    “聽話啊,乖,姐姐還要趕迴家做飯呢,不然,媽媽下班迴來,我們就沒飯吃!”小紅說。


    “可是,小紅姐姐,我剛放學呢,才玩了一會兒啊,還沒玩夠呢,要不,姐姐先迴家做飯飯,我自己在這兒玩,玩夠了,就迴家,好不好呀?”妮妮邊蕩秋千邊說。


    “那怎麽行?小孩子是不可以一個人在外麵玩的,聽話哦,乖……”小紅說。


    “我不,我就不……”妮妮淘氣地從秋千上下來,開始在草坪上跑。


    “哎呀……妮妮,別亂跑,迴來……”小紅在後麵追趕妮妮。


    妮妮跑著跑著,繞過幾棵大柳樹,跑到我這裏來了,一看見我,驚喜地歡叫起來:“大哥哥,大哥哥……”


    我微笑著蹲下身體,伸出雙臂,妮妮咯咯笑著撲到我懷裏,我抱起妮妮站起來,妮妮摟住我的脖子,開心地說:“大哥哥,妮妮好想你啊……大哥哥,你在這裏陪我玩好嗎?”


    這時,小紅也氣喘籲籲跑了過來,看著我笑:“江哥,你好!”


    我說:“小紅,你先迴去做飯吧,我帶妮妮在這兒玩,玩夠了,我送她迴家!”


    妮妮高興地說:“好呀,好呀,小紅姐姐,你先迴去吧,我要和大哥哥在這裏玩,我還要蕩秋千……”


    小紅看了看我:“那就麻煩江哥了……”


    我說:“不麻煩,我正好這會也沒事!”


    “不麻煩,江哥這會正好沒事!”妮妮調皮地模仿我的語氣對小紅說。


    我和小紅都笑起來,小紅就先迴去了,我帶妮妮在健身器材那地方玩。


    玩了半個多小時,玩累了,妮妮說餓了,我就帶妮妮迴家。


    路上,妮妮非要我背著,說走不動了,我將妮妮背起來往迴走。


    妮妮伸手摸著我的耳朵,往我耳朵裏吹氣,邊笑個不停。


    一會兒,妮妮不笑了,在我背上不出聲了。


    我說:“妮妮,怎麽不說話了?”


    妮妮說:“大哥哥,昨晚上媽媽哭了……”


    我渾身一抖,心裏一顫,將妮妮放下來,又抱起來,看著妮妮:“你怎麽知道的?”


    妮妮撅起嘴巴,說:“我晚上被尿憋醒了,想起來撒尿,看見媽媽還沒睡覺,正靠著床頭流眼淚呢……”


    我說:“你知道媽媽為什麽哭嗎?”


    妮妮搖搖頭:“我問媽媽是不是誰欺負她了,所以媽媽才會哭,我說要是有人欺負媽媽,就讓大哥哥去打她,給媽媽出氣……我這麽一說,媽媽就不哭了,帶我撒完尿,就笑了,說我真乖,知道心疼媽媽呢……”


    我說:“哦……妮妮真乖,真懂事!”


    妮妮說:“大哥哥,你說,是不是有人欺負媽媽了啊?”


    我說:“哦……這個,我也不知道呢!”


    妮妮又說:“大哥哥,要是有人欺負媽媽,你會保護媽媽嗎?”


    我說:“會!”


    說完這話,我的心裏有些發虛。


    妮妮說:“大哥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會保護媽媽的!”


    我說:“你怎麽知道呢?”


    妮妮說:“因為我知道媽媽最喜歡大哥哥,大哥哥當然也是一定喜歡媽媽的,既然喜歡,那麽大哥哥就一定會保護媽媽的……”


    我說:“你怎麽知道媽媽最喜歡大哥哥呢?”


    妮妮說:“床頭櫃的抽屜裏有一張大哥哥的照片,媽媽晚上沒事上了床常拿出來自己看呢,看著看著,有時候笑,有時候又掉眼淚,還有的時候愁眉苦展……”


    我的心裏一股難言的滋味,停頓了下,說:“哦……”


    妮妮說:“大哥哥,你真的喜歡媽媽嗎?”


    我說:“嗯……真的……喜歡……”


    妮妮說:“你喜歡妮妮嗎?”


    我說:“喜歡,很喜歡妮妮呢!”


    妮妮抱著我的脖子親了一口我的臉,說:“那大哥哥,你做我爸爸好嗎?”


    我沒想到妮妮會提出這個問題,看著妮妮:“妮妮,你怎麽想起這個問題呢?”


    妮妮說:“我媽媽要給我找爸爸了,可是,除了我親爸爸,我不想讓別人做我的爸爸,我想讓大哥哥做我爸爸,我不喜歡別人……”


    我的心顫栗著,看著妮妮:“妮妮……你……你怎麽知道你媽媽要……要……給你找……找……爸爸了?”因為緊張,我的聲音都不連貫了。


    妮妮說:“昨天晚上啊,我撒完尿,媽媽摟著我睡覺,突然問我想不想有個爸爸,和媽媽和我一起生活,我問媽媽是不是要給我找個爸爸呢,媽媽說是,於是,我就知道啦……媽媽又問我喜歡誰做我爸爸……”


    我說:“哦……那你是怎麽說的?”


    480不喜歡楊伯伯做爸爸


    妮妮說:“我告訴媽媽,除了我親爸爸,我隻喜歡大哥哥做我爸爸,其他人妮妮都不喜歡……”


    我說:“哦……然後呢?”


    妮妮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媽媽問我要是大哥哥不做我爸爸,那麽楊伯伯做我爸爸,可以嗎?我想了想告訴媽媽,說楊伯伯也可以,但是,我還是最喜歡大哥哥,楊伯伯胡子太多了,每次來我家都紮地我好痛……有大哥哥在,我不喜歡楊伯伯做我爸爸……”


    我咬了咬嘴唇,聲音有些嘶啞:“然後呢,妮妮!”


    妮妮說:“然後,媽媽說,大哥哥不能做我爸爸,說大哥哥永遠也不能做我爸爸,楊伯伯可以做……我一聽,就哭了,問媽媽為什麽大哥哥不能做我爸爸,為什麽?可是……可是……”


    我咬緊嘴唇,看著妮妮:“可是什麽呢,妮妮!”


    妮妮說:“可是……媽媽不迴答我,緊緊把我摟在懷裏不放,然後,然後……”


    我說:“然後什麽?”


    妮妮眼圈一紅,突然抹開了眼淚:“然後媽媽抱著妮妮又哭起來了……”


    我的心一陣劇痛,喉嚨頓時哽咽了,眼眶潮濕了,緊緊抱住妮妮……


    當你不能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忘記。有時候哭泣不是因為難過。有一些東西錯過了,就一輩子錯過了。人是會變的,守住一個不變的承諾,卻守不住無情而無奈地現實。


    妮妮哭泣著,摟著我的脖子,眼淚滑落到我的皮膚上:“大哥哥,為什麽你不能做我的爸爸呢,我喜歡大哥哥,媽媽也喜歡大哥哥,可是,為什麽呢?為什麽媽媽想讓楊伯伯做我爸爸呢,我喜歡大哥哥呀……”


    我努力控製住自己的眼淚,努力讓自己的唿吸均勻,伸手抹著妮妮的眼淚:“乖,妮妮不哭,不哭……好孩子,不哭……”


    妮妮抽噎著說:“嗯……大哥哥,妮妮不哭,妮妮是聽話的好孩子,不哭……嗚嗚……妮妮不哭……”


    我繼續為妮妮擦眼淚:“嗯……妮妮是好孩子,不要哭,怪妮妮……”


    妮妮抹著眼睛說:“大哥哥,昨晚媽媽哭得好傷心啊……我一想到媽媽很傷心,我就想哭……嗚嗚……媽媽疼妮妮,可是,誰來疼媽媽呢……”


    我的鼻子劇烈發酸,狠狠咬住嘴唇,抱著妮妮,拍著妮妮的後背:“乖孩子,妮妮知道心疼媽媽了,真乖……妮妮,媽媽疼你,也會有人疼媽媽的,會有的……”


    一會兒,妮妮不哭了,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大哥哥,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麽你不能做我的爸爸……”


    我認真地看著妮妮:“妮妮,世間有很多事,很複雜,你還小,有些事,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的,知道了嗎?”


    妮妮點了點頭,突然又搖頭,說:“不知道!”


    我說:“這說明你還小……”


    妮握起小拳頭在我麵前揮舞著,很認真地說:“妮妮不小了,妮妮已經是幼兒園大班了,妮妮是大人了,妮妮可以保護媽媽,不讓媽媽傷心了……”


    我又想哭又想笑,可是,哭不出,也笑不出,抱緊妮妮的身體,將臉貼到妮妮的臉蛋上:“嗯……妮妮是大人了,妮妮長大了……”


    妮妮在我耳邊說:“大哥哥,妮妮長大了有一個心願……”


    我說:“什麽心願?”


    妮妮說:“讓大哥哥做妮妮的爸爸,讓大哥哥和媽媽還有妮妮一起生活……”


    我無言,親了親妮妮的臉蛋,繼續往妮妮家走。


    很快到了柳月家裏,柳月和小紅正在做飯,開門讓我進去。


    柳月的神態很自然,見了我,笑著說:“自己一個人又去江邊溜達了?”


    我說:“嗯……”


    柳月說:“坐下吧,我倒杯水給你喝,你做了妮妮的鍾點工保姆了,嗬嗬……”


    我看著柳月的麵容,努力想找出昨晚她哭泣的痕跡,可是,什麽也看不出。


    我坐下來,柳月倒了杯水給我,我端起杯子剛要喝水,大哥大響了,我不用看就知道是晴兒打來的,伸手就關了機器。


    柳月坐在旁邊,沒有說話,眼裏湧出淡淡的憂慮。


    這時,妮妮又爬到我腿上晃悠著,說:“大哥哥,媽媽做了好吃的魚,大哥哥晚上和妮妮一起吃魚哦……”


    我看了看柳月,柳月捋了捋頭發,抿了抿嘴唇,說:“我不留你在這裏吃飯了,你趕快迴家吧!”


    我點了點頭,對妮妮說:“妮妮,大哥哥還有事情,不能和你一起吃魚了,改天再吃,好嗎?”


    妮妮不答應:“不好,不好,妮妮想讓大哥哥和我一起吃魚!”


    柳月說:“妮妮,聽話,大哥哥今天還有事情呢,不能和你一起吃魚了!”


    妮妮下來站在地麵上看著柳月,嘴巴嘟嘟著:“我就不,妮妮不聽話!”


    “妮妮——”柳月拉長了聲音,用責怪的目光看著妮妮。


    妮妮腦袋一昂,嘴巴撅起來:“妮妮今天就是不聽話!”


    “妮妮——要乖的!”柳月又說。


    我忙抱起妮妮:“妮妮,大哥哥今天真的有事情,來不及吃了,這樣好不好,等改天大哥哥帶你出去玩,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妮妮一聽,高興了,小腦袋頻頻點著:“好,那我們拉鉤!”


    我伸出手指頭和妮妮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妮妮嘴裏嘟噥著。


    我站起來:“好了,妮妮再見!”


    妮妮戀戀不舍地和我擺手:“大哥哥再見!”


    我衝柳月笑了笑:“我走了!”


    柳月對我抿嘴笑了下:“嗯……我送送你!”


    柳月送我到樓下,看著我:“送你到這裏吧,我不送了,對不起,今天沒留你吃飯!”


    我努力讓自己笑著,看著柳月的眼睛:“我理解你……昨夜你休息地好嗎?”


    柳月的眼皮一跳,接著笑了:“好呀,很好的……”


    我說:“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沒有休息好……”其實,我從柳月的眼神是看不出的,我是根據妮妮說的情況來說的。


    柳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接著說:“嗬嗬……江峰,不要用這種方式問我,不要逼我……忘記過去吧,過去就是那天上的浮雲,飄過了,也就過去了,永遠也不會再迴來……”


    我低頭沉默著。


    柳月輕聲說:“其實,我一直在告誡自己,總是活在過去的人,生活是糟糕的,思想是糟糕的,人生也是糟糕的,因為一個人會一直在逃避。記憶是用來懷念的,不是拿來祭奠的,也不是拿來作為一個人頹廢的工具的。真正懂得生活的人,應該是隻是懷念往昔,而不是拿往昔來填充現在……”


    “嗯……”我艱難地發出一聲。


    “其實呢,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隻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在歲月的長河裏,就像天上的流星,在最耀眼的那一刻毀滅……”柳月說:“既如此,那麽,還是活的簡單一點的好,我想,我,我們,都應該去做一個簡單的人,踏實而務實,不沉溺幻想,擊碎自己的浪漫,不庸人自擾,學會快樂,保持開朗,學會堅韌,保持溫暖,對人真誠……要誠懇,要坦然,要慷慨,要寬容,要有平常心。我們都要永遠對生活充滿希望,對於困境與磨難,微笑麵對,當然,可以保持自己的夢想,即使遙遠,但是,必須要認識到,那隻不過是夢想……夢想和現實,永遠是不能吻合的……”


    我看起頭,默默地看著柳月,啞聲說:“你要開始打算告別一個人的生活了,是嗎?”


    柳月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看著黯淡下來的天空,一會說:“一個人時不喧不嚷、安安靜靜;一個人時會寂寞,用過往填充黑夜的傷,然後傻笑自己幼稚;一個人時很自由不會做作,小小世界任意行走;一個人時要堅強,淚水沒肩膀依靠就昂頭,沒有誰比自己愛自己更實在;一個人的日子我們微笑,微笑行走微笑麵對;一個人很美很浪漫,一個人很靜很淡雅……過去,我不想一個人過,但是現實是我隻能一個人過,所以,我必須尋找一個人生活的樂趣……現在,我想一個人過,但是,現實是我不能一個人過,所以,我必須要結束這種生活……”


    我說:“為了誰?為了小許?為了我?為了楊哥?為了周圍的朋友?為了妮妮?”


    柳月看著我,半晌沒說話,一會淒然一笑:“或許,我是為了我自己……”


    我默然無語。


    柳月說:“生命中終將會錯過一些人,我應該感謝錯過的人,他讓我明白了幸福的珍貴。今生看來就是如此了……我曾經想,假如還有來生,我會努力讓自己不要相信該是自己的終該是自己的,不去爭取不去把握的話,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緣分是什麽,緣分就是給了一個人一次遇到的機會,幸福全靠去爭取……今生已經這樣了,等待來生吧……”


    我的心浸潤在苦楚中,沒有說話。


    柳月笑起來:“好了,說了這麽多,亂發感慨,不說了,你該迴去了,小許該等急了……”


    我深深地看了柳月一眼,低頭走出了家屬院,沿著馬路走著。


    夕陽已經西下,夜幕開始降臨,大街上的人們都在匆匆往家趕,去奔向那可以溫暖可以飽食可以休憩的小窩裏找尋肉體和心靈的歸宿,而我,卻一個人走在夜幕的大街上,心裏竟然沒有歸家的那種迫切和向往。


    我沿著馬路漫無目的的走著,知道柳月今天為什麽不留我吃飯,我想,或許今天僅僅是哥開始,以後,我可能都不能在柳月家吃飯了。


    又想起晴兒剛給我打完電話,我打開大哥大,往家裏撥通了電話:“喂——是我!”


    “峰哥,你在哪兒?”晴兒上來就問。


    481 語氣就像是在審問


    晴兒的語氣就像是在審問,充滿疑慮。


    我一聽這語氣就有些煩惱,我越來越感覺自己在晴兒麵前像個囚犯,一天24小時好像都要處在她的監視之下,有種窒息的感覺。


    “我在大街上!”我沒好氣地說。


    “大街上?”晴兒的語氣有些懷疑。


    “當然是大街上,怎麽了?你不相信,不相信你聽聽汽車喇叭聲……”我說著,攔住一輛出租車,上車,對司機說:“師傅,麻煩你按兩聲汽車喇叭!”


    出租車司機有些不解地看了看我,然後使勁按了兩下:“怎麽樣,我這車喇叭響不響?我剛換的喇叭,要不要再來兩聲?”


    “謝謝,不用了!”然後我對著電話說:“聽見了嗎,你還有什麽懷疑?”


    晴兒說:“哦……你上出租車了……那……剛才我打電話你為什麽不接?幹嘛按死電話?”


    我說:“不方便接,所以不接!”


    晴兒說:“為什麽不方便接?”


    我說:“因為領導在和我談話,當然不能接!”


    晴兒說:“哦……原來是這樣啊……幸虧我……”


    我說:“幸虧你什麽?”


    晴兒說:“幸虧我剛才沒有給柳月打電話……”


    我一聽,頭大了:“你找不到我,就要給柳月打電話?”


    晴兒說:“我……我不過是想找她問問而已……怎麽了?”


    我說:“怎麽了?你說怎麽了?你老是這樣,有意思嗎?你累不累啊?”


    晴兒說:“不累!”


    我說:“你老是對我不放心,老是盯我的稍,老是監視我,有意思嗎?”


    晴兒說:“什麽叫我盯你的稍,什麽叫我監視你,我怎麽了?我不就是打電話問你迴來不會吃飯嗎?我怎麽了?”


    我說:“你說你怎麽了?我覺得你特無聊!”


    說完,我“啪”扣死了電話。


    出租車司機看了看我:“師傅,去哪裏?”


    “隨便!”我沒好氣地說。


    出租車司機又看了看我,沒說話,徑直往前開。


    一會兒,司機說:“唉……兄弟,這年頭,做男人難啊……不容易啊……”


    我靠在座椅後背生悶氣,沒有說話。


    司機看我的;臉色不好,也就不說話了,自顧開車。


    過了一會,我對出租車司機說:“師傅,去江海大學吧……”


    “好的!”


    我坐在車上,鬱鬱地看著大街上的車水馬龍發呆……


    這時,大哥大又響了,是晴兒打來的:“你幹嘛啊,又扣我電話,你到底迴不迴家吃飯,我做好飯等你的……”


    我唿了一口氣:“我不迴家去哪裏?我正在迴家的路上……”


    晴兒在電話那端鬆了口氣:“嗯……好,迴來吧,我等你吃飯!”


    迴到家,我和晴兒開始吃飯,都沒大說話。


    一會兒,晴兒想緩和一下氣氛,笑著問我:“峰哥,我第一次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和哪位領導在談話啊,還不敢接電話?”


    我抬頭看著晴兒:“你想知道?”


    晴兒笑著:“是啊!想知道!想知道哪位領導俺家峰哥還不敢在他麵前接老婆的電話呢?很好奇啊,嗬嗬……”


    我看著晴兒:“那好,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我告訴你,是柳月正在和我說話!”


    晴兒一聽,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我看著晴兒:“你怎麽不笑了,剛才不還是笑得很開心嗎?”


    晴兒“啪”將筷子放在桌麵上,看著我:“你是故意想惹我,是不是?故意讓我生氣,是不是?”


    我說:“沒有!誰讓你這麽好奇呢,誰讓你問呢!”


    晴兒氣鼓鼓地看著我,一會兒哼笑了一聲:“你就撒謊吧,哼……你這是故意想惹我生氣呢,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和柳月一起談話的!”


    我說:“何以見得!”


    晴兒說:“你在出租車上掛我電話之後,我給柳月打電話了,她正在家吃飯,旁邊還有妮妮說話的聲音,她說今天根本就沒見你,你還想騙我呢,哼……我知道的,你騙不了我,你根本就不是和柳月在一起談話的,我知道,柳月這人是從來不會撒謊的,倒是你,故意想撒謊氣我……”


    我知道,不管晴兒對柳月如何有看法,但是在柳月誠實這一點上,她還是確信無疑的,不僅僅是晴兒,周圍的朋友都對柳月這一點確信無疑,包括我。


    看著晴兒自以為是的神色,這迴我呆住了,遲疑了半天,看著晴兒:“你真的給柳月打電話了?”我有些不相信晴兒的話,覺得晴兒在撒謊。


    我寧可相信晴兒撒謊也不會相信柳月撒謊。


    晴兒看著我點點頭:“嗯……我老實交代,我坦白從寬,我真的給柳月打電話了,她在家裏的,你在大街上,上個鬼地方給你談話啊,你就誑我吧,你明知道我不想聽什麽內容,卻故意說這些,你為什麽要故意氣我?”


    我看著晴兒的眼神,確信晴兒說的是實話,心裏不由愣住了,拿著筷子的手停頓在半空,遲遲落不下去。


    “你發什麽呆啊?峰哥!”晴兒問我。


    我迴過神來:“沒發什麽呆!”


    晴兒抿嘴一笑:“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和那位領導談話的?”


    我遲疑了一下,說:“哦……和報社的值班副總編……”


    “嗯……這就對了嘛……”晴兒滿意地說:“我就知道你剛才是故意想氣我的,以後不許在氣我了,知道了嗎?”


    我看著晴兒,又在發愣。


    “聽見了嗎,峰哥!”晴兒邊給我夾菜邊說。


    “哦……嗯……”我含混地答應著。


    晴兒邊吃飯邊說:“其實呢,柳月這個人,最大的長處就是不會說謊話,她根本就不是會說謊的人,你就是教她說謊,她都不會……”


    我看著晴兒:“為什麽這麽說?”


    晴兒說:“不是我自己這麽說啊,你問問蘭姐,問問了解她的人,都是這麽認為的,其實呢,不管是我們這些朋友這麽認為,就是梅玲,她的對手,也是這麽認為的……有的人,天生就會撒謊,有的人,天生就不會撒謊……”


    我低頭吃飯,想著晴兒的話,我今天告訴了晴兒實話,晴兒卻不相信。毫無疑問,柳月沒有告訴晴兒實話,她一定是不想讓我為難,不想讓我和晴兒之間再起波瀾,但是晴兒竟然就對柳月的話確信無疑。我覺得這個世界有些顛倒混亂了,理不清頭緒了。


    “今天真掃興,楊哥竟然出差了,到外省去了,要10天才迴來呢!”晴兒繼續嘟噥著:“看來,我們要等些日子才能和楊哥談心了,我一定要讓楊哥和黃鶯斬斷藕絲,一定要把柳月轉變心態的好消息告訴楊哥,讓楊哥抓緊及時行動,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我說:“你小心點,要是讓梅玲知道了,她非找你算賬不可!”


    晴兒說:“那又怎麽了?梅玲怎麽了?我又不是你們報社的人,她能把我怎麽著?人家楊哥自由戀愛,自由選擇,關她屁事?”


    我看著晴兒:“晴兒,我覺得你現在好像心眼越來越多了……”


    晴兒說:“是嗎?嗬嗬……這也是在鬥爭中成長吧,經曆的事情多了,吃的虧多了,交往的人多了,自然就會成長,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自然就要多個心眼……我跟我周圍的人也是學了不少呢……”


    我說:“你到現在都不聽我的話,整天跟梅玲交往,我告訴你,她那些歪心眼你少學……”


    晴兒說:“我怎麽不聽你的話了,我哪裏跟梅玲整天交往了?梅玲好些次約我晚上出去吃飯局,說有大領導參加的,我都不去,我才不去那些場合呢,我知道那些酒桌上的男人,那些所謂的大領導,其實骨子裏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都是酒鬼加色鬼……我隻是偶爾梅玲約我,我實在推不開了,就和她出去喝喝茶,逛逛街,做做美容而已……”


    我一瞪眼:“她那美容城你不許去,那是什麽美容城,整個他媽的一雞窩,我早就告訴過你,你為什麽不聽?”


    晴兒一聽,理虧,忙低頭吃飯,不說了。


    我繼續說:“就你這點小心眼,和梅玲玩,她整死你你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你被她賣了都不知道是怎麽賣的,這個人,一肚子壞水,沒什麽好心眼……”


    晴兒小聲嘟噥:“那也不見得,看人要辯證地看,也不能把人看的一無是處!”


    我說:“你說什麽?你再給我說一遍!”


    晴兒說:“沒說什麽啊,哼,我就不說……”說完,晴兒衝我吐了吐舌頭:“看你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還要吃了我啊……”


    接著,晴兒又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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