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這個時候,正是大雪彌漫飛舞的時刻,今年的這個時刻,竟然也開始下雪,雪花很大,鵝毛一般,絮絮地從天空裏無聲飄落,地麵上很快就白了。


    我腦子裏默默念叨著柳月的信息,走出院門,站在院門口的大樹下,遙望南方的夜空,心裏湧起對柳月的無盡思念。


    我知道,這又是一個無邊的思念,夜空裏飄落的雪花,純潔無暇,靜靜的飄落在大地母親的懷抱,是那樣的安詳,是那樣的可愛。今天是初一,夜空裏沒有月亮,我也就不能借助月亮來抒發晴懷,而隻能借助這漫天飛舞的雪花。夜的麵貌總是那樣模糊,但是雪夜的麵貌,總是有白皚皚的亮光,是明是暗,飄搖不定。我的思念的心隨之不定,飄到那無邊的地方,飄到夢裏期待的地方,飄到我夢幻中的愛的天堂。天堂在哪裏,我不知道,或許,那是一片飄渺的雲,那是一片隱約的霧,使我無法辨認是雲?是霧?是雪煙?此刻,我的心底格外清晰,我感覺到了我飄渺的愛,感覺到了我的心跳,感覺到了我的唿吸,在靜靜的雪夜裏,我竟然發現自己顯得特別的純潔。


    我純潔嗎?或許,我曾經純潔,可是,我現在還純潔嗎?我不停地問自己,靠在門前的大樹幹上,伸手接著雪花,看著黑夜裏的群山和鬆林。


    雪在繼續下,越來越大,起風了,逐漸變大,開始飛雪,山林發出了低嘯聲。很快,田野、樹梢、屋脊、山間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我注視著這雪夜,心中湧起悲酸和苦楚,這種感覺像久違的醇香的烈酒,此刻,我夢想牽起柳月的手,一頭紮進這茫茫的世界,永遠也不要迴頭。


    夜很冷,風也還在吹著,我卻隻能漠視這個冰冷的世界,幹淨的沒有一點思想,沒有一絲的牽絆。我很想自己就是那飛舞的一朵雪花,沒有惆悵,沒有思念,自由的飄零,去到我渴望的彼岸,帶著我夢一般的思念,駐留在思念她的方向。可是,我知道,即使我的心在慢慢的消融,我卻沒有那麽瀟灑,我也飛不出這個原本不屬於我的雪夜,我沒有了自己的方向。


    我抬頭看著門前的大樹,寂寞的老樹,你永遠佇立在我的成長歲月裏,為何今夜你也不眠?那麽的瘦弱,那麽多的無奈。這或許是你最大的悲哀,任那血脈相連的葉子在風中作最後一次飛翔,卻是無能為力。此刻,我隻能遙望南方,遙望著這茫茫的雪野,或許,永遠沒有一條路可以通向她的方向,那隻是一個心傷的夢,或組,永遠也不會有一條船輪渡今生與她的距離。這,或許就是一個永遠無法跨越的屏障,思念如風一般沒有終點……


    雪花飄,雪花飛,雪花片片飛滿天。夜色裏的田野街道,房屋樹枝,深山峽穀,高山湖泊,所有的塵埃都被潔白的雪花粉刷的幹幹淨淨,把萬物裝扮的一塵不染,遠遠望去,玉樹瓊枝,銀妝素裹,充滿著詩情畫意,雪後的夜色景致竟然是這樣的美如畫卷。雪,你是上帝賜予人間的精靈,你以柔美的身姿覆蓋世間萬物,你是聖潔的天使,你純潔無瑕,你是甜蜜溫馨的象征,你是萬物複蘇的起源。


    聽說喜歡雪的人一定是懂雪的人,更是一個懂愛的人。我喜歡雪,我卻不懂愛,柳月喜歡雪,她一定懂得愛,我知道,如果柳月這會在這裏,當一片片雪花在半空中搖搖欲墜飄飄灑灑落下來的時候,她的心情一定就像是在等待久別愛人的歸來,雙眼凝望著雪花飄落的舞姿,用雙手去擁抱它,用心去親吻它。


    簾外雪花初飄,翠幌香凝火未消。獨坐夜寒人欲倦,迢迢,夢斷更殘倍寂寥。飛舞在空中的小精靈們揚起裙角,給人夢幻般的朦朧,這是一個令人幻想迷醉的夜晚,相思的心情左右翻飛,看著漫天的風雪,伴隨著濃稠的往事,讓愛語在風中凍結,在雪中飛舞。不輕易間,生命中種種的刻骨銘心浮現於眼前,哀痛早已過去,憂傷卻長留心間。歲月無聲,流光無痕,種種的經曆卻再也不可磨滅,感覺是如此的清晰,卻也如此的錐心。真的不知道自己這顆易感的心,還能經受多少次感動?情障深重,幾時能休?難道一切皆是鏡中花水中月?


    我心裏知道, 即便今生無緣與你相依相擁,我也無悔地期待在這個雪舞的夜晚與你一同聆聽雪的心聲,讀雪的心事,寫雪的故事……


    可是遠方的你,能感應這份期待麽?可是千裏之隔的我們,能訴說這份期待嗎?


    我默默獨自在雪夜的門前徘徊,忍受著思念和牽掛的煎熬。當這種煎熬到了無法忍受的時候,我摸出大哥大,打通了柳月的電話。


    “柳月,新年好!”我壓抑住自己的激動,用平靜的語氣說。


    “你——”柳月的聲音聽起來高興而又意外:“你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我給你的信息收到了嗎?”


    “過大年,沒有別的事,我當然有空給你打電話,”我繼續平靜地說:“信息收到了,同樣的祝福給你,希望你過一個快樂的春節!”


    “你在家裏打的電話?”柳月說。


    “我在家門前的大樹下,下雪了,很大,起風了,很大,風雪交加……”我說:“去年的除夕夜,也是這樣,也是滿天飛舞大雪……”


    “哦……很冷吧,你多穿衣服了沒有?”柳月說。


    “不冷,我穿了厚衣服了!”我說:“你這兩天好嗎?他們呢?”


    “還好,建國帶著妮妮睡了,我在看電視呢,”柳月說:“昨天給啞巴父親上墳了,今天給爸爸媽媽上墳了,我特意給爸爸媽媽磕了三個頭,替你的……”


    “明天早上,我也會替你給爹娘磕三個頭!”我說。


    “嗯……磕頭歸磕頭,不要說出來!”柳月說。


    我知道柳月是怕晴兒知道帶來麻煩,說:“這個不用你管,你不要操這麽多心!”


    我說話的聲音有些賭氣,有些霸道。


    柳月在那邊的聲音卻似乎沒有見怪,而是柔順地“嗯”了一聲:“那好吧,我聽你的!”


    我覺得溫馨,柳月隻有在我麵前才會流露這種小女人的柔情,她的柔情隻會給我,雖然隻是偶爾才能見到,但是我已經很知足了。我覺得柳月於我,就好像是一杯永遠也品不夠的茉莉花茶。女人如茶,隻為懂她的人慢慢的,無止境的舒展,散發。要你去感受到她的芳香,要你去感受到她的存在,要你去感受她內心的苦澀。女人如茶,要你傾其一生的精力去品,品不懂卻品不倦,隻想用一生慢慢感受那淡淡的幽香來自何處。女人如茶,帶給你的是永不厭倦的淡淡的幽香,帶給你的是一生不悔的淡淡感受。


    我說:“去年的這個除夕夜,也是這個時候,我收到了你的祝福信息。”說著,我背出了去年除夕夜柳月給我的祝福:“江峰,新年的鍾聲敲響了,新年快樂,祝你每一個新年都快樂,我會在遙遠的地方為遙遠的你祝福!”


    柳月沉默了片刻,說:“一年了,你竟然還記得那麽清晰!”


    我說:“柳月,我永遠都會記得那麽清晰,記在我的心裏!”


    柳月在那邊輕輕歎息一聲:“謝謝你……去年,也是一個雪夜吧?”


    我說:“是的,就如同今夜!”


    柳月說:“一年又過去了,這一年,你成熟了很多,很多……”


    我說:“我沒有覺得,我隻是覺得自己長大了一歲,我的年齡增長了一歲而已。”


    柳月說:“傻瓜,成熟不是看你的年齡有多大,而是看你的肩膀能挑起多重的責任。知道嗎,真正的幸福和快樂還有閱曆是一點一點爭取的,是一天一天積累的。對於感情來說,不要去傷害愛你的人,也不要讓你愛的人受傷害……其實,每個人一開始都不懂愛情,與你愛的人一起經曆一些事情,甚至一起經曆一些痛苦,才能變得成熟,才會懂得珍惜,比如,你和小許……”柳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幹澀。


    我說:“你此刻的心情好嗎?”


    柳月笑起來:“好呀,怎麽不好呢?”


    我說:“你撒謊,我分明聽出來,你的心裏充滿了鬱鬱。”


    柳月沉默了,好一會才說話:“你很敏銳,我知道,無論我在別人麵前多麽堅強,多麽理智,可是,在你麵前,我有時候會藏不住秘密,也藏不住憂傷,正如我藏不住看到你成功時的喜悅,藏不住某些時候分離時的彷徨。就像我有時候在你麵前無法坦然一樣……”


    柳月的話讓我心裏一陣淒苦和茫然。生命或許永遠是這樣,有一些人與我擦肩了,卻來不及遇見;遇見了,卻來不及相識;相識了,卻來不及熟悉;熟悉了,卻還是要分離。


    柳月又說:“這麽幾年來,我逐漸適應了一個人的世界,一個人的世界:病了,一個人扛;煩了,一個人藏;痛了,一個人擋;街上,一個人逛;路上,一個人想;晚上,一個人的床……我慢慢地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變得沉默、變得冷落、沒了想、不想說、不想看……其實,我不是高傲,也不是胡鬧,隻是厭倦了所有的依靠……”


    我的心很痛很痛,默默地聽著,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了出來。


    “你怎麽不說話了?”柳月說:“對不起,我的情緒感染了你,對不起,是我不好,大過年的,讓你不高興!”


    “木有,”我擦了一把臉,說:“木有不高興,我很高興,很高興你能和我說你自己心裏的話……”


    柳月輕聲笑起來:“大過年的,說點高興的事情,山裏的雪夜,一定很美很美吧?”


    “是的,很美很美……”我說。


    “嗯……我想,一定是這樣的,真的很想往看到這樣的美景……”柳月說。


    425你會看到的


    “會的,你會看到的!”我說。


    “嗬嗬……但願吧,隻是不知道南方什麽時候也能下雪啊!”柳月繼續笑著:“小許睡了?”


    “是的,都睡了!”我說。


    “和爹娘一起過年很熱鬧吧,天亮是不是要給父母磕頭拜年啊?”柳月說。


    “是啊,是的,磕頭拜年完,爹娘還都給壓歲錢呢!”我說。


    “嗬嗬……真好,有爹娘真好!”柳月的聲音裏充滿了羨慕和向往,還有一絲傷感。


    這時,我的心裏一動。


    和柳月又聊了一會,柳月催促我迴去:“趕緊迴家吧,外麵冷,多陪陪家裏人!”


    我戀戀不舍掛了電話,又在外麵站立了一會,才進了院門,迴到堂屋裏繼續守歲。


    早上5點鍾,爹娘起床了,晴兒聽到動靜,也趕緊起床穿衣洗涮。


    爹娘早起在院子裏擺好供桌和祭品,帶著我和晴兒磕頭敬天。


    磕完頭,爹娘迴到堂屋裏坐下,我帶著晴兒進了堂屋:“爹——娘——俺和晴兒給您們拜年磕頭。”


    說著,我和晴兒板板整整跪下給爹娘磕頭,爹娘樂嗬嗬地等我們磕完頭站起來,娘掏出兩個紅包,分別遞給我和晴兒:“寶寶,晴兒,這是你們倆的壓歲錢,來,拿著!”


    我和晴兒笑嘻嘻地接過壓歲錢,晴兒說:“謝謝爹娘!”


    爹樂嗬嗬地說:“年年春節年年過,年年都有壓歲包,雖然你們倆大了,都工作了,可是在爹娘眼裏,你們永遠都是孩子,隻要爹娘活著,就要年年給你們發壓歲錢,俺們家寶寶和晴兒都是好孩子,爹娘最大的指望就是你們好好過日子,好好做人,好好做事,為咱祖上增光添彩……”


    爹的一番話,說的我心裏熱乎乎的,晴兒也滿臉感動和幸福,將紅包鄭重放進口袋裏。


    然後,晴兒出去掃雪,爹娘剛要起身,我說:“爹,娘,您們別動,坐好了!”


    說著,我又跪下,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娘說:“寶寶,這是咋迴事,你咋又磕頭呢?”


    我站起來,說:“娘,這三個頭,不是我的,是柳月的,柳月讓我代替她給您二老拜年磕頭的,祝您二老身體安康!”


    娘一下子感動起來:“哎呀,這個孩子,想的真周到,真懂禮數啊,唉……這孩子,在哪裏過年的?自己一個人,也木有個家,唉……你和晴兒真該邀請她來咱家過年的……”


    我說:“她迴南方老家過年去了,和她弟弟一起過年的!”


    娘說:“哦……娘是打心眼裏看上這個閨女了,你說要是做俺的幹閨女,多好啊,你和晴兒就有個姐姐了……”


    我心裏默然,沒有說話,出去和晴兒一起掃雪。


    一會兒,娘叫我進了裏屋,遞給我一個紅包:“寶寶,這是爹娘給柳月那閨女的壓歲錢,不管她是不是咱家的閨女,人家禮數到了,想著俺和你爹,這份情咱不能不領,這壓歲錢是一定要給的,你帶好,迴頭給她,就說讓她有空多來咱家做客,娘心裏想著她呢……娘心裏一直把她當自己閨女想著呢……”


    我接過紅包,鄭重放進口袋:“行,娘,我知道,我一定會轉告!”


    剛要轉身出去,我又說:“娘,剛才我替柳月磕頭這事,你不要對外說,出了你和俺爹,任何人都不要說!”


    我的話裏一絲很明顯,就是爹娘不要告訴晴兒。


    娘當然聽出了話裏的意思,看著我:“咋?不能讓晴兒知道?為啥?”


    我有些不耐煩:“您怎麽這麽好奇啊,不讓您說您就不說唄,哪裏來這麽多話啊!”


    娘狐疑地看了看我,伸手照我腦袋來了一下:“臭小子,打的什麽鬼主意?”


    我一些急了:“什麽鬼主意也沒打,您要是想安安生生過個好年,就不要說,別的話您就不要多問了,我和晴兒好好地什麽事也木有,反正不讓您說您就別說……”


    娘皺皺眉頭,看了我一會,說:“好吧,娘不說,不過,我可給你說,不許做壞事,不然,你爹打死你!”


    我笑了:“娘,您不要老操心了,絕對木有做壞事,您盡管放心好了!一萬個放心好了!”


    娘又衝我屁股打了一巴掌:“小祖宗,這20多年,你給我惹的事還少嗎,唉,娘就是操心的命,隻要娘還活著,就得為你操心……出去幫晴兒幹活去,娘下水餃給你們吃,一會就要出去給本家長輩去拜年了!”


    我忙出去和晴兒一起掃雪。


    雪還在下,風小了一些。地麵上的積雪剛清掃幹淨,接著就又白了。


    晴兒問我:“峰哥,剛才咱娘叫你進去幹嘛的?”


    我低頭除雪,說:“木有什麽,就是囑咐我待會吃過飯出去拜年的事情,你待會跟我一起去,到族長家裏拜年,然後在那裏分頭活動,你跟女的一起,我跟男的一起,分頭給本家的長輩拜年。”


    晴兒說:“哦……嘻嘻,挺好玩兒的!”


    晴兒在笑,我卻笑不出來,心裏直發虛,我又騙了一次晴兒。


    在家裏吃過新年的第一頓水餃,天色還沒有全亮,我帶著晴兒出去拜年。按照老家的風俗,先去了村裏本家的族長家,也就是我的爺爺輩份的本家那裏,去磕頭拜年,這是多少年來的規矩。本家的兄弟們還有姐妹嫂子們在自己家裏拜完年後都會自發在來這裏磕頭拜年,然後從這裏匯合,男女各一路,分頭去叔叔伯伯家裏磕頭拜年。


    我和晴兒踏著厚厚的積雪,到族長家裏磕頭拜年,這裏已經來了不少人,正圍著火爐烤火,高聲說笑著。我和晴兒的到來,讓大家的興致更高了,給族長磕完頭,大家紛紛湧上來和我們招唿,熱情無比。堂叔兄弟們圍著我,妯娌們圍著晴兒。


    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香煙給大家分發,晴兒則掏出我實現安排好的糖果給孩子們發送。男爺們圍著火爐抽煙吃瓜子,和我無拘無束大聲談笑著,女人們則在旁邊圍著晴兒評頭論足,嘖嘖讚歎。


    “嘖嘖……看咱家妹子,多俊啊,到底是在城裏生活的,細皮嫩肉的……”女人們說著。


    “咱家妹子是讀書人,會保養,會打扮,自然比我們這些婆娘好看了!”女人們嘰嘰喳喳說著,圍著晴兒評頭論足。


    晴兒禮貌而不失禮節地笑著:“各位嫂嫂,俺可比不上你們,你們才好看呢,嘻嘻……”


    “嘻嘻……”女人們笑著,一個大嫂說:“對了,上次寶寶迴來,和他一起的那個女的,也很好看啊,好像比大妹妹大一點,那女的,嘖嘖,仙女下凡哦……”


    晴兒聽了,臉上依舊帶著笑,表情卻有一絲不大自然,瞟了我一眼,沒說話。


    我心裏有些發懵,知道大嫂說的是我帶柳月迴來的那次,大嫂說話太無遮攔了,怎麽當著晴兒的麵說這個呢!


    女人們似乎毫不在意我和晴兒的感受,繼續說道:“是啊,咱家寶寶兄弟現在可是混好了,迴家來,帶著那麽好看的女人,那個女的,和咱家大妹子都很好看啊,咱家寶寶兄弟出息了……”


    我的心裏愈發別扭,晴兒臉上的笑容已經快掛不住了。


    這時,一位本家大哥不屑地看了一眼女人們:“你們這些婆娘,懂什麽啊,帶了個女人迴家,那就叫出息了?你們啊,這些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寶寶兄弟要說真的出息了,那是上迴迴家來,大戰鄉裏那幫鄉丁地保的那次,寶寶兄弟和咱們縣裏的書記還論哥們呢,稱兄道弟呢,那次,那幫人嚇得那個樣子,哈哈……想起來真痛快,那鎮長書記還有派出所的所長都載了,這才叫出息了呢,咱們村裏的老少爺們大大長了威風,大大出了一口氣啊……”


    大哥這麽一說,大家紛紛讚同,說:“對,對,寶寶現在真的是厲害,縣委書記都是你朋友,那可是縣太爺啊……”


    “上一任鎮長書記栽了,新上任的書記鎮長乖了,經常有事沒事來咱村裏,還專門去寶寶家看望咱叔和嬸子呢……”


    “寶寶,你好好混,迴頭到咱們鎮長弄個書記鎮長幹幹,這樣咱們就誰也不怕了,那些鄉裏的幹部,可是就知道欺負老百姓的……”


    “嗨——你真沒出息,書記鎮長算什麽,咱家寶寶兄弟啊,我看,要是幹,最起碼也能幹個咱縣的縣長,”另一位大哥說:“寶寶正好和咱縣的書記是哥們,讓那書記提拔提拔你,他幹書記,你幹縣長……”


    我聽了,忍不住笑起來。


    晴兒在旁邊聽得有些莫名其妙急忙問那些妯娌們,好一會才弄明白那次我迴家來發生的事情,嘴巴半張看著我:“峰哥,上次你迴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啊,你也不和我說!”


    我還沒說話,本家大哥接過話:“大妹子,莫怪寶寶兄弟,俺兄弟是怕讓你擔心,嚇著你,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對晴兒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已經處理好了,就沒和你說,怕你擔心呢!”


    晴兒恍然大悟:“怪不得元旦後我們結婚喜宴的時候,宋書記帶了那麽多人來,還有那新上任的鎮委書記和鎮長……原來是有這麽一遭……你可真嚇死我了……”說著,晴兒的眼圈紅了起來。妯娌們一見,忙安慰晴兒。


    天大亮後,人來齊了,大家開始分頭出去拜年,晴兒跟了那幫妯娌們一起嘻嘻哈哈去了,我和堂叔兄弟們一起。


    拜完年,兩支隊伍在村口的中心匯合,女人們散去迴家,晴兒拉著我也要迴家:“峰哥,吃午飯了,咱迴家吃飯吧!”


    426 堂叔兄的淳樸和熱情


    “大妹子,你先迴去吧,”大堂哥說:“俺們叔兄弟好久不見了,寶寶到俺家去喝酒去,你迴去給俺嬸子說一聲!”


    我理解堂叔兄的淳樸和熱情,就對晴兒說:“你迴家和娘一起吃飯吧,我和幾位堂哥一起喝酒!”


    晴兒有些不情願,可也不好阻攔,就笑著點點頭:“恩啦,別喝多酒啊,晚上迴家來吃飯!”


    另一位大堂哥笑了:“晚上寶寶到俺家喝酒,晚飯也不用準備了,大妹妹,你放心就是了!”


    我衝晴兒笑了笑:“嗬嗬……我很久不和家裏的哥哥們一起喝酒吃飯聊天了,你先迴去吧,和娘說一聲就可以了!”


    晴兒衝我做了個鬼臉,轉身走了。


    堂哥們一見晴兒的模樣,都笑了:“弟妹可真有意思,像個小孩!”


    我和堂哥們開始了大年初一的第一場酒,開懷暢飲,大煙大酒不停歇。從中午喝到晚上,換了兩個酒場,暢談不止,一來二去,大家都喝醉了,我喝得最多,因為久不迴家,自然要給大家多敬酒。


    等到晚上酒足飯飽散席後,我謝絕大哥們的相送,獨自走出了堂哥家,走在村裏厚厚的積雪上。


    夜晚的山村,很是安靜,偶爾傳來孩子們嬉戲的鞭炮聲。


    我喝醉了,大醉,在我的故鄉,在我的家門口,在我的父老鄉親麵前。


    我走在積雪上,眼睛有些迷蒙,頭腦蒙蒙的,心裏卻突然湧起萬般愁苦。


    不知不覺,我沒有走迴家,卻走到了村前的那片柳樹林。


    柳樹林光禿禿的,沒有了柳葉,裏麵的雪很厚,一陣山風吹來,樹枝上簌簌落下雪霧。


    我在柳樹林裏走著,最後坐在裏麵的一塊大石頭上,眼神怔怔地看著漫天黑暗中的山的輪廓,還有那無盡的夜空,心裏的愁苦愈發強烈,突然就湧出對柳月無比的思念,伴隨那思念的,是一種想哭的衝動。


    一個人隻有一個心髒,卻有兩個心房。一個住著快樂;一個住著悲傷。不要笑得太大聲,不然會吵醒旁邊的悲傷。所以悲傷時要哭得很大聲,才能驚醒旁邊的快樂。


    此刻,我沒有哭,卻很想哭。


    此刻,我的腦海裏一片空白,除了柳月。


    此刻,我的心裏隻有柳月。


    我摸出電話,打給了柳月,電話很快接通,傳來柳月熟悉的聲音:“喂——你好!”


    “是我,柳月!”我低聲說道。


    “哦……嗬嗬……今天過得好嗎?”柳月說。


    “嗯……”我說。


    “吃過晚飯了嗎?”柳月又問我。


    “嗯……”我說。


    “你喝酒了?”柳月說。


    “嗯……”


    “你喝大了,是不是?”柳月的聲音變得很關切。


    “木有!”我說。


    “騙人,我一聽你聲音就知道你喝大了,”柳月的聲音有些責怪:“過年高興,可也不能喝這麽多啊,你現在在哪兒啊?”


    我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和酒意,說:“我在村子前麵的柳樹林裏!”


    柳月的聲音有些發急了:“哎呀——這麽晚了,這麽黑的天,你孤孤單單跑到哪裏幹嘛啊,這麽冷,趕緊迴家,聽見沒有?”


    “我不!”我說。


    “乖,聽話好不好?”柳月的聲音柔和下來,像是哄妮妮。


    “我不想迴去,我想在這兒坐會!”我說。


    “那你要是凍壞了怎麽辦啊?”柳月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


    “凍不壞,我穿的很厚,我喝酒了,渾身發熱呢!”我說。


    其實,我穿的不厚,我喝了酒,渾身不但沒有發熱,卻渾身發冷。


    “哦……那也不能呆在外麵,喝多了酒,一個人不能呆在野外,趕緊迴家,聽話好嗎?”柳月的聲音聽起來愈發溫柔。


    “柳月……”我欲言又止。


    “說吧,我聽著呢!”柳月說。


    “柳月——”我的聲音裏開始充滿了悲愴。


    “嗯……我在!”柳月低聲說到。


    “柳月……我……我想你……”我直挺挺說了出來,同時,我的眼淚突然不爭氣地迸了出來,幸虧柳月看不到。


    “嗯……”柳月繼續答應著,卻沒有說別的。


    “柳月,我想你,我……想你……”我又一次說出來,眼淚開始噴湧,聲音不由也有些哽咽。


    電話那邊沒有聲音了,一會傳來柳月低低的聲音:“嗯……”柳月的聲音裏似乎也有一絲嗚咽。


    我說完這句話,就不知該說什麽,不是不知,而是不敢。我隻能放任我情感的積鬱和苦楚化作淚水無聲奔流,在這山村的雪夜裏,在千裏之外柳月的耳畔。


    電話裏柳月那邊也沒有了聲音,隻有隱約傳來的低低的抽泣。


    好一會兒,我平靜下來,同時聽到了柳月那深深地歎息聲,聲音很悠長。


    “柳月……”我低低地說著。


    “嗯……我在!”柳月低聲迴應我。


    “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我今天,喝多了……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我說。


    柳月說:“江峰……不要這麽說,我不責怪你,我知道,知道……你的心……對不起,我不能給你更多的安慰和幫助,我離你太遠了……”


    我說:“剛才,你哭了……”


    柳月沒有迴答我,卻說:“江峰,我分明看見,你在哭,你的眼淚滾滾滑落……”


    我說:“我這會兒好了,沒有淚水了……我也看見你在抽泣……”


    柳月說:“我沒有……”


    我說:“你有,我分明看見了你眼角的淚水……隻是,你不願意讓我看到你哭泣……”


    柳月沉默了,一會又是一聲歎息。


    我說:“柳月,我想和你說說話!”


    柳月說:“嗯……我聽著!”


    我說:“記得很久以前,有人告訴我,魚的記憶隻有7秒,7秒之後它就不記得過去的事情,一切又都變成新的。所以,在那小小魚缸裏的魚兒,永遠不會感到無聊。------ 我寧願是條魚,7秒一過就什麽都忘記,曾經遇到的人,曾經做過的事,都可以煙消雲散……可我不是魚,無法忘記我愛的人,無法忘記牽掛的苦,無法忘記相思的痛……”


    柳月沉默了一會,說:“江峰,你說的很好,可是,我願意你在某些時候做一條魚,我寧願你忘了所有的痛,人海茫茫,世事變遷,我想你快快樂樂地活著……”


    我說:“可是,我怎麽也做不到,我做不到……”


    柳月緩緩地說:“江峰,我想對你說,有時候我們有些近視,忽略了離我們最真的情感;有時候我們有些遠視,模糊了離我們最近的快樂。一輩子真的很短,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長,永遠真的沒有多遠。所以,江峰,珍惜你現在的擁有,對愛你的人好一點,對自己好一點,生活就是這樣,今天是你的枕畔人,明天可能成了陌路人,如果這輩子來不及好好相愛,就更不要指望下一輩子還能遇見……你現在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好好對待小許,過去的那些事,忘記吧,忘掉吧……”


    我說:“柳月,你在欺騙你自己……”


    柳月說:“我……我沒有……”


    我說:“你在撒謊。”


    柳月說:“我……我沒有……”


    我說:“我知道,你不會忘記過去,你忘不了過去,就像我……有一個人,你讓他離開,他必須要離開了,你卻沒有絲毫挽留,因為你心裏明白,挽留是沒有用的,你不能挽留。你以為隻要走的很瀟灑,就不會有太多的痛苦、留戀。可是,為什麽你在喧鬧的人群中會突然沉默下來,為什麽聽歌聽到一半會突然哽咽不止。你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過往的倒影,你是如此的,我知道……”


    柳月說:“江峰,不要說了……你……你不要逼我……現實已經是如此,你……你不要說了,我必須得麵對現實……我們都必須麵對現實,在現實麵前,我們還能做什麽,我們必須要理智……”


    我沉默了,一會說:“其實,柳月,我今天好想和你說說心裏話……”


    柳月說:“嗯……我聽著呢!”


    我說:“其實,在我的夢裏,在我的心裏,我想有個人,能夠經常對我微笑;我想有個人,能夠經常跟我說說心裏話;我想有個人,能夠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想有個人,能在我孤獨無助的時候陪在我身邊;我想有個人,知道心疼我;我想有個人,能夠陪我一起看細水長流……你能理解我的想法嗎?”


    柳月說:“我知道,我理解,可是,那個人不是我,也不該是我,隻有小許,小許是那個人……”


    我內心絞痛起來,歎了口氣。我知道,一個人是奔跑、是追求、是忘我、孤獨。可是確實還有著很多和我一樣的人。一群人自由的奔跑、忘我、孤獨。生命也總是這樣的,究竟有沒有兩個人的以後,那就等到未來在說。起碼現在是屬於一個人的,起碼一無所有,起碼能有機會創造所有。愛一個人就願意是有機會能給他分享你獨一無二的全世界。此刻,我和柳月在一起分享我的世界,卻充滿了無奈和痛苦,沒有歡樂,隻有憂傷。


    柳月又說:“親愛的朋友,你是我最最親密的朋友,我知道的……不要抓住迴憶不放,斷了線的風箏,隻能讓它飛,放過它,更是放過自己;你必須找到除了愛情之外,能夠使你用雙腳堅強站在大地上的東西;你要自信甚至是自戀一點,時刻提醒自己我值得擁有最好的一切,對於你現在來說,你最值得擁有的,不是我,而是小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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