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漸漸暗去,見不得一絲光亮的劉定魁又陷入無盡的痛苦中,獨自蹲在地上嗚嗚痛哭起來。


    “嘿!你那漢子哭個什麽,不過也就挨上一刀,有什麽大不了的,隔個幾年不還是這麽大個兒。”


    隻聽喃喃的聲音說道:“美人兒你在哪兒?我怎麽看不到你了?”


    “切!都到這兒了,還想著美人兒,看來李頭說的沒錯,你還真是個傻貨。嘿!傻貨,你那粥不吃了是吧?不吃拿來給我,喂飽了大爺今天好好給你開導開導。”


    劉定魁繼續喃喃自語的喊著:“美人兒,美人兒,我看不見美人兒了。”根本不理怪人,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念叨著。


    “哎!果真是個傻子,你就繼續折騰吧,老子睡了。”說罷伸手堵住耳朵憤憤然的睡去。


    第二日終於有陽光投射進來,一夜沒睡的劉定魁這才懷抱圖畫昏昏睡去。


    又是一陣嘩啦啦的金屬碰撞之聲。牢頭領著有孕在身的小蓮來到號子外。使勁兒敲擊著鐵柵欄喊道:“犯人劉定魁,有人探監。”


    被吵鬧喚醒的劉定魁朦朧著雙眼座起身來。


    牢頭對著小蓮說道:“有話快說,不要讓我難做。”


    說罷起身就要離去,身後沉悶的聲音對其喊道:“嘿!張頭,怎麽不見李頭當差啊?”


    “哎!說起那家夥我還真來氣,這老李不知中了什麽邪,竟一清早打發他家那半大小子來找我替班,聽他家小子說,這貨昨晚在家和老婆膩歪了一夜,想來此刻還賴在老娘們兒被窩裏呢。”說罷扭頭朝聲音來的地方看去。


    隻見一個破衣爛衫、滿頭花白亂發的瘦小老頭,正扒在鐵門上,眼睛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小蓮,圓張著一臉邋遢胡須的小嘴一動不動,嚇的小媳婦怯著身子低頭不敢正視。


    張頭走上前去,對著老頭那滿是泥垢的髒臉就是一大巴掌:“混賬家夥,你這老小子想啥美事兒呢,嚇著了人家小娘子,小心大爺讓你皮肉開花。”說罷,看了看自己黏糊糊的手,使勁兒搓了搓又說道:“他娘的!你這老臉也真該洗洗了。下次有了趁手家夥再接著揍你。”


    瘦老頭這才從愣神中清醒過來,也不生氣,傻傻笑了笑努嘴問道:“嘿!張頭,這小媳婦難道就是我那傻鄰居的老婆?”張頭撇嘴無奈的微微點了點頭。


    “怪不得整夜裏美人兒美人兒的瞎叫喚。要是換做老頭也會如此啊!”


    張頭湊過身來小聲說道:“切!老小子想的到美,不過你也太小瞧你這鄰居了,此美人兒非彼美人哦!他那美人兒一直在懷中抱著呢。”說罷,斜眼詭異的瞟了瞟遠處的劉定魁,不再理會歪著腦袋還沒有想明白話中道理的瘦小老頭,再次來到小蓮身邊說道:“你既然到了這個地方,也別害怕,有啥話趕緊說,我一會兒再來。”說罷扭身離去。


    小蓮放下手中的食盒,打開一字碼開,擺放在門口還算幹淨的石階上,頓時惡臭的牢獄中散發出些許菜香。


    “定魁啊!都怪我不好,我就不該帶著三個兄弟來找你,害得你遭這罪。今天小蓮我鬧得兄弟反目才得以抽身來看你,這都是你最愛吃的,你來啊!吃飽了,我再去大老爺那兒求求情。”


    接連熬夜挨揍的劉定魁,這會兒心智好似清明不少,肚中的饑餓勾引著他走上前去,抓起麵前食物大口咀嚼起來,時而還眼神迷離的抬頭看看媳婦,又伸手摸摸懷中的美人兒。


    看著滿嘴油膩丈夫,緊繃一天的臉上終於掛上了些許微笑。可這不自然的微笑卻是那麽的無奈。隻聽她緩緩說道:“來時我問過師爺,你那‘臭文’還要幾日才能上報。而且聽師爺說,大老爺也隻是想嚇唬嚇唬你,可你倒好一點麵子都不給人家。哎!不過你也別急,等會兒我再去好生相求,大不了以死相逼,難不成這老爺還真要看著一屍兩命?按我所想,那縣太爺也是一時氣急,過了一日現在也應該怒氣大消了。”


    還在大口咀嚼的劉定魁,一邊吃著還不住的點著頭,畢竟想到要在脖子上來一刀,任誰都是要害怕的。


    隻聽得鄰號傳來嗚嗚的哭聲,斜臉看去,古怪老頭那亂發長須上沾滿了鼻涕眼淚,雙手扒在鐵門上悲痛欲絕,抽泣著說道:“好感動啊!要是老頭也有如此愛侶,就是做鬼也值得了。老天不公啊!你看看他那傻貨都有人惦記著送飯,我老頭好可憐啊!”


    聽聞此話的小蓮也不理他,對著丈夫又說道:“如果再要升堂,你也姿態放低點,承認個錯誤,說個軟和話。”


    劉定魁終於開口了,說道:“不行,那老爺又該讓我撕掉美人兒畫了,你去給那昏官兒說說,隻要別讓我離開美人兒怎麽辦都成。”


    隻見那古怪老頭哭聲立止,臉上竟由陰轉晴,合著滿須的鼻涕眼淚詭異的笑著,大聲說道:“嗬嗬!剛我還納悶,怎麽身在牢獄還能懷抱美人兒,原來是畫兒啊!嘿!我說那傻貨,你既然已有美人兒相伴,有這麽好的媳婦也是多餘,不行讓給老頭得了,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小蓮聽聞,扭過頭來雙眼狠狠的瞪了過去。見美女眼神撇來,四目相對的老頭,竟臉頰泛紅害羞起來。趕緊低下腦袋躲避開了投射而來的淩厲眼神,伸出瘦手使勁兒撇了自己一嘴巴說道:“哎!老了嘴沒把門的了,當著佳人說些糊塗話,把那傻貨比作臭屎也就算了,這麽一個窈窕妙人,怎麽能比作茅坑?真是該死,真是該死。”說罷伸出另一隻手又是一巴掌。


    那劉定魁也不在意,抓起酒壺拔開塞子就往嘴裏灌,頓時酒香四溢竄入老頭鼻中,饞的老頭口水大長,不住哀求想要嚐上一口。


    心中失落的小蓮靜靜想了一會兒說道:“不行你把那畫給我,我給你藏起來,知縣大人問了你就說已經扯掉了,等你出去我再還給你。”


    沾酒就醉的劉定魁暈暈乎乎的點了點頭,毫無意識從懷中掏出畫來就要遞過去。想了想卻又搖了搖頭,打開畫卷瞅了瞅,可這一瞅頓時整個人再次迷失心智。嘴角撇著詭異的微笑,捧著畫卷迴到小窗下,盤坐床上愣愣的繼續陷入幻想之中。無論小蓮再怎麽唿喊,也叫不迴劉定魁那滿眼的迷離了。


    本還抱有一絲幻想的小蓮徹底崩潰了,頓感天塌地陷的她,隻覺得渾身無力,軟軟的癱倒在肮髒的泥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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