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同時,大巫師和山本明月的身體都是一震,大巫師似感覺到了什麽,向站在身邊的山本明月看了一眼,低聲道:“你也感覺到了?”


    山本明月秀眉輕皺,以她千年靈狐的道行,這份靈力與感覺自然非同小可,極其敏銳。幾乎是在剛到南詔山下的時候,她突然就感覺到這座黑巫之中,在這片看似普通的荒涼之下,隱隱有一股濃烈煞氣透露出來。


    這座山中,隻怕有天大的秘密!


    慢慢收起了臉上訝色,轉眼恢複了平日表情的山本明月向大巫師看了一眼,倒是沒有想到這看似困倦垂死的老頭,居然還有這等敏銳感覺,看來南疆巫術,果然有其獨到之處。


    她緩緩點頭,壓低聲音,道:“好重的煞氣!”


    大巫師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二人同時向旁邊的將臣望去,卻隻見將臣麵上,赫然也有異樣神色。


    在他袖間,黑色龜殼突然亮了起來,血紅色的光芒流轉不停,連袖袍也遮擋不住。


    將臣慢慢地將龜殼拿了出來,舉到身前,隻見這個甲片前端,紅色的光芒異樣泛起,一圈圈一層層鮮紅光芒緩緩散發,殼身上的絲絲血脈,更是逐一清晰起來,曆曆可見。而順著他的手腕,龜殼更是將一陣陣冰涼而微帶興奮的氣息走遍他的身體。


    將臣目光深深,抬頭仰望麵前這座禿山,眼中閃過奇怪的光芒。


    對他來說,這早已是再熟悉不過了。


    山頂之上一塊平地之上,韓幼娘,劉大壯,王大鵬依次而列,在他們身前是一道用晶石按照奇門遁甲方位累成的陣法,一道道光芒流轉不停,光芒直射天空,在陣法正上端已經打通了一個圓形的通道,在通道的另一頭隱約可見蠻荒聖殿的模樣。


    這就是“咫尺天涯”遠程傳送陣法!


    將臣早早讓紅社會行動組幾人趕到這裏設置好傳送陣發,等待自己的到來。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傳送陣如此神奇,真是令他大開眼見,心底不由隱隱對於紅社會更加敬重。


    韓幼娘轉身看來,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她質問道:“我姐姐韓鳳兒呢?”


    將臣,山本明月對視一眼,將臣道:“她不是與你們在一起嗎?”


    山本明月道:“我好想看到一道白影好像朝著十萬大山去了。”


    “這該如何是好?我們是不會丟下她的。”卻是劉大壯道。


    “將臣你們先行一步,我們三人留下去接應我姐姐。”韓幼娘道。


    “也隻有如此了,不過在這蠻荒之地,你們切莫要小心,我在蠻荒聖殿等著你們。”將臣道。


    韓幼娘三人說著便轉身向著山下走去。將臣也不再遲疑,領著山本明月扶著大巫師便走進光芒之中。片刻之間,隻見三人瞬間化作三道白光穿過天上的通道。


    炎長風親自站在了蠻荒聖殿入口處,一塊隱匿在巨岩背後的暗門外等候迎接,不難想像,他對將臣帶迴來的大巫師是何等的重視。


    在他們三人出現在眼前之後,炎長風與將臣隨意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唿,隨即快步走到大巫師身前,上下微一打量大巫師,麵上閃過一絲訝色,道:“這位大師,你的身體……”


    大巫師淡淡一笑,道:“老朽垂死之人,命該如此,今日來此,不過是想盡一份心力而已。至於成或不成,也要看天意了。”


    炎長風一躬到地,深深行了一禮,沉聲道:“大師乃世外高人,我也不多講俗話了。路途辛苦,而且今晚天色已遲,請大師到這山間洞府暫時委屈一晚,將就休息,明日再請教大師。”


    大巫師點了點頭,看他神色,也的確十分疲倦了。


    炎長風一招手,旁邊早有人跑了過來,將大巫師扶了進去。一眾人等都讓開了道路,片刻之後,大巫師的身影消失在了聖殿之中。


    炎長風緩緩轉過身子,此刻,在他麵前站著的人,除了將臣之外,還有他身後一個異樣嫵媚的女子。


    炎長風的目光向將臣身後的山本明月望了一眼,最後,還是迴到了麵前這個年輕人身上。


    “你受傷了?”炎長風慢慢地道。


    將臣默然,隻是點了點頭。


    場中突然安靜了下來,這兩個男人麵對麵的站著,氣氛有些怪異。四年了,四年來炎長風悉心教導將臣,可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卻似乎總是有一道看不見的深深溝痕。


    炎長風的身後,站著白生、李易歡,還有其他的許多弟子。


    將臣目光緩緩掃過,有許多麵孔他都認得,因為其間有許多就是他滅了魔教小派,將這些勢力收到了天神教旗下。


    天神教的勢力,似乎越發的壯大了。


    山風吹過,不知掠起了誰的衣衫,唿唿作響。聖殿深處,彷彿還有個黑色影子,隱約晃動。


    將臣收迴了目光,雖然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那個黑暗處的人是誰──大漠和尚!


    這個神秘人物,似乎永遠隱藏在黑暗中,躲在炎長風的身後。


    “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麽?你帶了迴來?”炎長風淡淡地問道,麵上看不出一絲異樣的神色。


    將臣遲疑了一下,道:“她說是你的老朋友,要迴來看望你。”


    炎長風一怔,這個迴答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忍不住向山本明月多看了幾眼,卻記不清自己什麽時候認識這麽一個女子了,當下訝道:“這位姑娘,我們往昔曾相識嗎?”


    山本明月踏上一步,歎息一聲,隨即微笑道:“貴夫人她還好麽?是不是還是和從前一樣,不時的發呆,看著一朵花也會看到癡癡傻傻的?”


    炎長風身子大震,臉上出現了少有的驚愕神色。不止是他,就連在他身後,跟著他時日已久的白生、李易歡等人,同時臉色大變,臉上浮現出了不能置信的表情。


    炎長風盯著山本明月,半晌道:“你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知道我……夫人的?”


    山本明月目光飄忽,越過了這片人群,向上悠悠望去,隻見黃昏之中,虎嘯山的影子荒涼高大,格外有一股淒涼景象。


    多少時光,在指縫間悄悄如沙滑落……


    “你還記得,”她幽幽地道:“地久峰名字的由來嗎?”


    炎長風雙眼一亮,目光炯炯,但麵上訝色卻是更重,愕然道:“你是後……”


    山本明月淡淡道:“我是後卿,也是山本明月!”


    山風“嗚”的一聲吹過,卷起了地上輕薄的塵土,向著遠方無聲飛去。


    僻靜的石室裏,擺設很是簡單,桌椅床鋪,簡樸家俱,這就是天神教教主的臥房。


    唯一有些顯眼的,該算是那一張靠著石壁擺放的紫檀書桌了,上麵整齊地放著厚厚三疊書,桌麵放著白玉筆架,擱著一枝狼毫小筆,旁邊硯台上墨跡猶未乾透。而稍遠地方,還有個青花筆洗,光亮剔透,裏麵盛放著半盆清水。


    如此種種,莫不給人以儒雅風範,絕無一絲一毫世間人想像中魔教大派閥之主的模樣。


    炎長風和山本明月,此刻便站在這屋子之中,除他們之外,再無第三人在場。


    在房間的另一側石壁上,懸掛著一幅工筆描金圖,畫中一位美貌女子,正細細端詳一朵綻放鮮花,花邊還有一對蝴蝶飛舞。隻是那畫中女子看的如此仔細專注,全部精神都在那花兒之上,沒有絲毫注意到旁邊蝴蝶的模樣。


    這幅畫筆法細膩,工筆畫風特有的細致慢描,都被畫者發揮的淋漓盡致,那畫中女子,幾乎便如活過來一般,她那股癡心於花的神情,更是唿之欲出。


    山本明月默默地望著這畫中女子,許久之後,低低歎息,道:“你的女兒也如他的母親一樣當真了不起,見了她的畫,便如見貴夫人一般。”


    站在山本明月身後的炎長風,此時的目光也正望著這幅畫,眼中浮現出了從未在外人麵前表露出來的柔情。他默默搖頭,片刻後低聲道:“我隻恨救不了她!”


    山本明月的眼光沒有離開那幅畫,幽幽道:“我一直不知道,原來將臣一心想救的那個人,就是你和她的女兒。”


    炎長風慘然一笑,道:“裕如去的時候,我趕不上見她最後一麵,這些年來,每念及此事,我都心如刀割。如今她什麽都未留下,隻有靈兒……可是她竟然也……”


    山本明月淡淡道:“她沒有看錯人,選了你,是她的福氣。我想她臨死之前,一定也沒有後悔的。”


    炎長風默然。


    山本明月踏上一步,伸出輕柔的手指,指尖輕輕撫過畫中女子細致美麗的臉龐,眼中漸漸泛起淡淡晶瑩亮光,帶著幾分悲傷,幾分憐愛。


    將臣站在窗前看著他們一副老朋友的樣子,默然無語,慢慢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轉身走到門邊,拉開門走了出去,隨即反手將門關上。


    甬道深深,向前延伸。他慢步走在這聖殿中的地道裏,一路之上,有見到他的人都低頭致意。隻是他臉色漠然,眼光隻望著前方,彷彿有個地方正召喚著他。


    走過了拐角,走過了通道,天神教弟子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當他來到那座熟悉的寒冰石室之前的時候,隻望見了一個彷彿幽靈般沉默的身影。


    李易歡麵上肌肉動了動,轉過身來,望著將臣。


    將臣的目光從她臉上掃了過去,落在她身後的石門上。下一刻,他沒有絲毫猶豫的走了過去,推開石門進去了。


    石門,在他的身後緩緩合上,李易歡的身影一動不動,在門口孤單佇立著。


    石室之中,寒冰石台上,升騰的絲絲白氣輕煙中,那一個美麗女子,正安詳地躺在那裏,嘴角,彷彿還有一絲淡淡笑意。


    將臣背靠著石門,突然,他的冷漠與堅強,像是忽然鬆弛下來一般,一點點的鬆動,一點點的剝落。剩下的,隻有一個蕭索的身影,緩緩走上,在她的身邊坐下。


    “我迴來了,靈兒……”


    輕煙嫋嫋飄起,從寒冰石台向上飄起,使靈兒的身體看去,彷彿有一些不真實的感覺。她的容貌那般的美,她的笑意那般溫馨,是不是,她也知道了這個男子的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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