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財帶著逃難的掌櫃和夥計連著跑了幾家茶莊,這幾家茶莊的檔口早已得了錢財的吩咐,慢慢縮減檔口,而隻要錢財到了,就會又將之前那番無恥的言論宣講了一番。


    每次錢財都是滿麵笑容的開始,然後暴怒的離開,離開之後順便惹得擠兌的百姓雞飛狗跳,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經驗,臉上再也沒有挨過草鞋糊麵。


    直到最後一家茶莊,錢財又開始了之前重複過許多次的表演。


    隻是這一次卻有了些變化,他再沒了之前開始時候的笑容,上來就是暴怒的道:“你們這些人如此擠兌萬裕泰可是受了八大聯合商號的挑唆?我與你們好說歹說都說不通,便是這麽不講情理了是吧?我的幾家茶莊如今已經被你們搶光砸光了,如今隻剩下這麽一家了,你們還要怎樣?這家茶莊再被你們砸了你們手裏的票券就真的成了廢紙了,你們還想繼續下去嗎?排好隊慢慢兌換你們還都能兌換掉手裏的票券。”


    果然錢財這一番恐嚇見了點效果,那些擠兌的百姓竟然真的老老實實排隊去了,隻是如此一來卻讓錢財有些為難了,他這一次不過是想反正就最後一家了,索性痛快點,誰知道這一番話竟然真的見了效,這可不是他要的效果。


    於是錢財接著道:“以你們現在手裏票券的數量,別說萬裕泰了,就是八大聯合商號也要被你們擠兌垮了,誰的手裏都沒有那麽多貨物,能兌到的算你們運氣好,哪天鋪子關了,隻能算你們倒黴了。”,說完,錢財朝著外麵的人群中幾人眨了眨眼。


    人群中幾人見了錢財的眼色立即會意,什麽臭雞蛋爛白菜一股腦的朝櫃台丟來,幸好錢財躲得快沒有被命中。


    隻聽人群中再次有人大喊道:“不要聽他的鬼話,我早就打聽到了,這些商號手裏的貨就算在產個十年也不夠兌的,大家快把檔口砸了,進去把他們捉出來,能搶迴來多少是多少。”


    又是一番鼓動,萬裕泰的最後一家茶莊也跟著倒了黴,而錢財早就逃之夭夭不見蹤影了。


    就在錢財禍害茶莊的時候,十幾名商號的掌櫃都已經成功的從八大聯合商號之中抵押拆借了大量的票券。


    離開八家聯合商號的錢莊,這十幾位掌櫃連做戲都懶得做了,離著錢莊不遠的地方,早已有許多人候在那裏,這些掌櫃拆借來的票券,連賬冊都來不及登錄就已經分發了下去。


    不多時,八家聯合商號裏麵便擠滿了大量賣券的人,而且這些人雖然都是一副蘇州府百姓的裝扮,但出手卻絲毫不加掩飾,衣著在這八家聯合商號的錢莊掌櫃和夥計看來,完全就是在糊弄人,哪有百姓會有那麽大的手筆,出手最低幾千兩,動輒上萬兩票券的。


    好在這些錢莊都有些底子,而且一早預計到了會有人大批量賣券,預備下了平日裏幾十倍的現銀,否則一時還真是應付不過來。


    不過即使如此,錢莊的掌櫃還是止不住的抹汗,大規模的賣券,在蘇州府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不出一個時辰,那十幾個掌櫃拆借而來的票券總算全部賣迴了八家聯合商號,看著錢莊裏賣券的流水小了許多,這些錢莊的掌櫃總算鬆了口氣,隻是一個時辰過去,幾家錢莊的現銀都已經不多了,看目前的情形,這一日想來是足以應付過去。


    但是沒等這些錢莊掌櫃把氣喘勻,就又湧進了許多大批量賣券的人,而且這些人看上去還有幾個人甚是臉熟。


    此時在錢莊裏坐堂的不過是些排不上號的掌櫃,應付一下錢莊的小事還行,但是大事就拿不定主意了,而幾個大掌櫃都在現~貨鋪子裏應付票券擠兌呢。


    正趕上現銀不足的時候,而大掌櫃又不在,錢莊裏的這些個掌櫃隻好吩咐收券的夥計先找找理由拖延些時間,他們連忙派人去將情況匯報給大掌櫃,也好請大掌櫃拿拿主意。


    就在八家聯合商號錢莊裏麵情形有些借記不上的時候,幾家現~貨鋪子裏麵坐堂的大掌櫃也是忙得焦頭爛額,而日升隆的二掌櫃此時已經刷了幾件上好的景德鎮茶杯了。


    觀前街,日升隆的最大的一家藥材鋪內,張傑正在跳著腳的罵娘,幾個夥計嚇的一聲不敢出,向來看著滿麵和氣的二掌櫃何曾發過這麽大的火。


    “真是沒虧了他一身肥肉,竟是被葷油蒙了心了,那種話他也說得出?我看他不用叫財神了,叫散財童子還差不多,老天也是瞎了眼了,竟會連這種人都能掙下那麽大一份家業。他砸了自己的招牌還不行,這下連我們都要跟著遭罪了。”


    一旁的一個跟著張傑許久的朝奉開口勸道:“掌櫃的,就別管萬裕泰了,咱還是快想想對策吧,現在鋪子裏麵已經擠滿了人了。那錢財犯渾說了胡話,咱日升隆可不能跟著陪葬。”


    “對策,還能有什麽對策?我還能學著那錢財從後門溜了不成?再多開一個檔口,來多少就給兌多少,我就不信了,調配過來這麽多的貨還能讓人給擠兌垮了。”


    “是,我這就去安排。”,說著那朝奉就要退出去。


    就在那朝奉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被張傑開口叫住了。


    “慢著,讓夥計們手上的活計都慢著些,別像往日那般火急火燎的。”


    “是。”


    就在那朝奉離開沒多久,日升隆幾家錢莊、當鋪、印子局的掌櫃前後腳的都趕來了。


    一見幾人的樣子張傑心裏有生出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幾人剛進門就氣喘籲籲的叫喚起來,“二掌櫃,不好了,現銀跟不上了。”


    張傑聞言大驚,“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家鋪子裏銀票加上現銀有幾十萬兩,怎會就跟不上了?”


    “過了午就有許多人大批量的前來賣券,那些人雖都穿著百姓的衣服,但是動輒就賣出幾千上萬兩的票券,前後不過一個時辰就已經沒剩下多少現銀了。而且那些賣券的人這時候還在源源不斷的過來呢。”


    張傑不解的問道:“怎麽會一下子出現那麽多券?可有驗過?是不是偽券?”


    幾個掌櫃的齊聲道:“驗過了,全是真券,而且大多數還就是我們上午拆借出去的那些。我們來的時候正讓收券的夥計拖延著呢,隻是如果賣券的勢頭不減,就算拖延也撐不到今日關門了。”


    一聽幾個掌櫃的話,張傑的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一時想不明白那些商號的掌櫃如此行事到底是什麽目的,拆借的票券竟然不是用來打壓票券價格,竟又賣了迴來,如此一來豈不是白白搭上些利錢?


    張傑朝著身旁的幾個夥計吩咐道:“你們幾人出去打聽一下現在民間的收券價格是多少了。”幾個夥計出去後,幾個掌櫃和張傑隻能在那裏幹坐著等候。


    很快,出去打聽消息的夥計便迴來了,麵上帶著些輕鬆的表情,“二掌櫃,打聽清楚了,民間的收券價格不僅沒降,還反倒略微升了一些。”


    張傑聽到匯報,心裏頓時輕鬆了一些,他命人取過紙筆,在上麵寫了條~子然後用了印,交給幾個掌櫃的道:“你們拿著條~子再去領銀子,價格再漲三成,再讓人到外麵去散播消息,我要一個時辰內全蘇州府的百姓都知道我們日升隆的收券價格。”


    “這……二掌櫃,若是再漲三成,按照我們現在的存銀,若是上午賣券的數量再來個兩撥,恐怕我們的存銀就撐不住了。”


    張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放心,他們一上午拆借的票券都已經賣光了,哪還有那麽多的票券來賣?就算加上前幾日拆借的票券,以我們現在的存銀也還頂得住。”


    就在日升隆漲價三成後,其他七家聯合商號的掌櫃聽聞消息,連碰麵都不曾有過,便紛紛跟著漲了價。


    此時的八家聯合商號的幾位大掌櫃都已經不再露麵,都在居中調度。


    一個時辰內,張傑的房中已經傳來了幾波消息,先是賣券的勢頭更猛了,接著就是擠兌的更兇了,然後便是賣券的數量已經開始減少了。


    日頭西斜,張傑的房中已經許久沒有消息傳來了,他麵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得意的自言自語道:“果然是色厲內荏,後繼無力。”


    八家聯合商號的錢莊直到關了門,那些坐堂的掌櫃才總算鬆了口氣,這一日總算扛過去了。


    錢莊的掌櫃算是應付了過去,但是那些現~貨鋪子就沒那麽好運氣了。


    因為萬裕泰茶莊裏麵的事情,加上錢財的那一番話已經基本傳遍了蘇州府的大街小巷,萬裕泰的幾家茶莊又已經全部被砸,茶葉被哄搶一空,什麽商號手裏的貨物再產十年也不夠兌換的話早已被傳的沸沸揚揚。


    因此,所有發行票券的商鋪即使快關門了,外麵仍然排著長長的等待兌換的隊伍。


    直到日落西山,各個鋪子裏的掌櫃和夥計好一番安撫,並承諾明日一早開門繼續兌換,那些人才逐漸散去,隻是仍有許多人不放心,在門外連夜守著,等待第二日一早開門就第一個前來兌換的。


    到了晚間,八家聯合商號的掌櫃聚在一起合計了一番,一日下來,拋售票券的勢頭總算止住了,而且按著拋售的數額,十幾家商號前些日子拆借的票券已經算是全部收迴,而且還將價格距離開始時候近乎翻了一番。


    也就是說,等到拆借的票券到期之時,那十幾家拆借票券的商號若是想將票券足額還迴,勢必就要大批量按市場價買入等額的票券,那時候票券價格勢必還要再漲許多,如此一來,那些商號至少要虧上幾百萬兩銀子。


    張傑笑著道:“各位現在可以放心了吧?雖然財神幹了件蠢事,但損失的也不過是他自己的產業。我們現銀撐得住,臨時調來的貨物也還能支撐一日,但是那十幾家商號恐怕撐不住了,到時候他們除了用抵押的產業來抵債,其他還能有什麽辦法?哈哈哈……”


    風行別院之中,此時院子裏也擺了十多桌的酒席,席間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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