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麽好跑的,讓我去了說不得再嘲笑她幾句,平日裏得罪她的也不少,今日宴席上多這一件也不算多,反正我又不像你,把小姑娘弄哭了還要去哄。”,駱養性滿不在乎的道。


    “既然你如此有底氣,那便走吧,你往後躲什麽?”


    駱養性往前走了兩步,抬頭挺胸,底氣略顯不足的道:“誰躲了?走就走,我堂堂七尺男兒還能怕了一個小女子不成。”


    幾人迴了別院,此時除了院裏還有幾個下人在候著他們,其餘人皆已熄燈睡下了,放眼望去,滿院的屋子,也就錦繡那裏還亮著燈。


    張之極知道事情不妙,對著朱由檢道:“五哥,我先去你屋子裏溫習一下你前些日子教我的戲曲,你們保重。”


    錢財見勢不妙,也早早的逃了。


    駱養性被朱由檢拉著來到錦繡房門前,朱由檢用眼神示意他去敲門,駱養性硬著頭皮上前輕輕敲了幾下。


    半天沒有迴應,駱養性小聲的道:“你看沒反應,想來是睡下了,我們還是迴去吧,明日再說。”


    朱由檢不理會他,上前重重的敲了幾下,問道:“秀兒,睡下了嗎?”


    過了片刻,房中的錦繡才道:“門沒鎖,進來吧。”


    朱由檢伸手將門推開,就見錦繡坐在一張鋪著綢子的圓桌旁,對著桌上的油燈怔怔出神,駱養性見門大開,身子一側,便縮在了門框之外。


    朱由檢伸手一把將駱養性拉到門前,然後用力一推便將他推入房內,然後緊跟著步入房中。


    錦繡抬頭看著駱養性,道:“你這好色之徒過來做什麽?”


    駱養性見錦繡開口說話,心裏就安了許多,女人生氣不可怕,可怕的是怒而不發,隻要你肯說話,什麽都不算問題。駱養性厚著臉皮也在那圓桌旁坐下,道:“秀兒,你這話說的不對,應該說你們兩個好色之徒過來做什麽。”


    錦繡氣哼哼的不搭理他。


    朱由檢也在駱養性邊上坐下,道:“你一人就可以了,我又沒有如你一般左擁右抱。”


    “公子不是說長夜漫漫的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朱由檢道:“秀兒,你怎麽能如此汙蔑本公子的品味,那些庸脂俗粉,本公子怎麽會看得上?”


    錦繡道:“公子若是有看得上的就要長夜漫漫了嗎?”


    駱養性學著教書夫子的口吻對錦繡道:“這七出之條其六就是善妒,錦繡你可不能學壞了。”


    錦繡也是與朱由檢隨意慣了,看著這麽一位不守禮法的公子,自然也隨意了許多,雖然駱養性是在說著玩笑,但一聽“七出之條”,錦繡頓時有些後悔起來,自己確實是任性了,她強自辯解道:“我可沒有善妒,隻是覺得你們怎麽可以與那些不自愛的女子親近?豈不是平白無故汙了自身清白,若是染上什麽病該如何是好?”


    朱由檢道:“還染病,你這都是從哪學來的?明日我便讓人把那些話本都燒了。”


    一聽朱由檢要燒話本,錦繡頓時著了急,“我是聽旁人說的,與話本何幹?公子豈能將事情遷怒到書上?”


    朱由檢輕咳一聲,有些得意的看著駱養性道:“既如此,書我就不燒了,隻是以後可不許你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錦繡有些委屈的道:“知道了。”


    駱養性在一旁看的直豎大拇指,這套路,甚得我心呐。


    錦繡一看駱養性的樣子,心裏便明白過來,今晚明明是這兩人的不是,怎麽反倒是他們在這興師問罪了,一想到這裏,錦繡頓時換了模樣,怒哼哼的道:“你們就欺負我吧,明明是你們當著一個女子的麵行~淫邪之事,反倒要特意跑到我房中來說我的不是,我要睡了,你們迴去吧。”,說完,都不待二人離開,錦繡張口吹熄了油燈。


    朱由檢在駱養性胳膊上捏了一把,道:“讓你嘚瑟。”,接著他淅淅索索的從懷中掏出火折子將油燈點上。


    屋中重新亮堂起來,朱由檢很是神秘的道:“我們自然不是來說你的不是的,而是來告訴你一件奇聞,你跑的早,沒能看到,真是可惜了。”,說完,朱由檢一臉惋惜的搖了搖頭,然後住了口,不再言語。


    一聽到“奇聞”二字,錦繡心裏生起了好奇,剛想開口詢問,但一想自己還生著氣呢,於是連忙閉了口,隻等著朱由檢自己說下去。


    駱養性等了半天見二人都不說話,不由納悶道:“秀兒,你就不好奇是什麽奇聞嗎?連我都好奇的緊。”


    “你們要說自然會說,我可不會求著你們講。”


    朱由檢這才開口道:“你猜我們今晚見著誰了?真的是你想破腦袋都想不到。”


    見錦繡還是不問,朱由檢也不再賣關子,接著道:“我們見到水色水姑娘了。”


    原本不打算開口的錦繡一聽朱由檢的話連忙大驚道:“水姑娘不是已經……你們怎麽會見到她?莫不是你們喝的太多了?哎呀,公子我早些時候就與你說,喝酒的時候多吃些菜,但凡有一粒花生,你們也不至於喝成這樣啊?”


    朱由檢白了錦繡一眼道:“跟在本公子身邊久了,你這說怪話的本事也是見長。”


    駱養性接著道:“自然不可能是水姑娘,但那女子與水姑娘卻是如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你都不知道子瑜那樣子,真是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小公爺不知道該多傷心,你們還在這裏笑話他,想想就覺得可憐,那女子真的那麽像嗎?”


    朱由檢道:“自然是一般無二,日後你見了就知道了,我們可不是在笑話他,若沒我們,就隻是子瑜看人家姑娘的眼神就能把人嚇跑了,平時很伶俐的一個人,今晚就像個傻子一樣,比豬哥強不到哪去。”


    “公子,豬哥又是何物?”


    “哦,這個……你就想見到女子就饞的流口水的那種人就是豬哥。”


    “公子直接說老駱這種人就是豬哥我不就明白了,何必這麽委婉。”


    “你……”,駱養性伸手指了指錦繡,咬了咬牙又恨恨的將手收了迴來,轉頭看向朱由檢道:“五哥,明日我帶你逛窯子去。”


    好不容易將人哄好,朱由檢可不會上當,他自然不接這茬,迴道:“沒空,初到蘇州,明日我要帶秀兒去蘇州城裏逛逛,你自己去吧。”


    “五哥的求生信念也是讓我敬佩的很,長夜漫漫,我就先迴去睡覺了,良辰美景,你們也不要急於一時。”,說完,駱養性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朱由檢也跟著起身道:“秀兒你也早些休息,子瑜還在房中等我,我也先迴去了。”


    錦繡點了點頭,起身將二人送到門外,然後將房門關上,隻是不消片刻,錦繡忽的又將房門打開一條縫隙,將頭探出門外,衝著還沒走開的朱由檢問道:“公子,這麽晚了小公爺在房中等你……莫不是長夜漫漫,你準備與他良辰美景。”


    朱由檢迴過身,一把按在了錦繡的額頭上,將她探出的頭推迴房中,口中大喊道:“話本呢?我要燒話本……全燒了,一本都不留。”


    錦繡嘻嘻一笑,“砰”的一聲將門重重關上。


    朱由檢迴到房中,張之極正無聊的翻著早些時候錢財留下的那兩本賬本,朱由檢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一邊喝著一邊道:“連書都不願意看的人竟然會看賬本?看的懂嗎?”


    張之極將賬本合上,道:“五哥,這你就小看我了,你別忘了我還有個四海莊園呢,而且我們家在京裏的鋪子田莊也不少,若是連賬本都看不懂,豈不是任人糊弄了?”


    朱由檢意外的道:“意思就是說這賬本你看懂了?”


    張之極有些尷尬的道:“別的賬本我能看懂,但是你這個我還真有些看不明白。”


    朱由檢放下茶杯調侃道:“感情方才一同吹噓還真的就隻是吹噓而已。”


    張之極梗著脖子強辯道:“我哪有吹噓,非是我看不懂,而是你這賬本有問題。這賬本可是你名下的產業的掌櫃交給你的?定是那掌櫃的在坑你,若不是遇見了我,你的銀子早晚要讓人坑完。”


    朱由檢不解的問道:“哦?何出此言?”


    張之極重新拿過一本賬本放在朱由檢麵前,隨意翻開一頁,指著上麵的一行蠅頭小字道:“你就看這個,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布券為何物,但想來買來是要花銀子的,上麵寫著三月初九入一丈布券三百張,出現銀一百八十兩,中間的其他出入且先不管,再看後麵,三月初十,出一丈布券五十張,入現銀二十五兩,三月十二,出一丈布券一百張,入現銀五十兩,三月十五,出一丈布券一百五十張,入現銀七十五兩,同樣是三百張一丈布券,不過六日時間,這一進一出就虧了三十兩銀子,而這整整一本賬本裏麵多數都是這般出入手法,要麽就是高買低賣,要麽就是低賣高買,這不是在做買賣,我看這掌櫃是在蘇州府做慈善來了。”


    說完,張之極又伸手拿過另外一本賬本放到朱由檢麵前道:“再看這一本,除了進繳存該做平了之外一無是處,自三月至今,三個多月的時間足足虧損了六十萬兩銀子,就算是我這種對做買賣一竅不通的人也不至於三個多月時間虧損這麽多啊?哦,當然了,雄雞幫賭場那種是個例外。不過五哥,我要勸你一句,雖然在雄雞幫的賭場你是賺了不少,但按這賬本上的情況看,最多撐不過今年你那兩百萬兩銀子就要被敗光。”


    “嗯,我知道了,明日我要好好去罵罵那個掌櫃,怎麽能如此糟蹋銀子,瞧把我們子瑜都給嚇成什麽樣了。好了,不說賬本的事了,我先教你幾首戲曲你先應付著,空的時候我再抄幾場戲文你拿去獻寶,明日我與秀兒準備去逛逛蘇州府,你便與我們一起去吧,順便到書局買幾本關於戲曲史的書,日後見著了也不至於全部都靠糊弄。”


    張之極見他說賬本的事朱由檢並沒怎麽放在心上,本想再勸幾句,但一聽到他說起戲文的事,馬上把賬本一丟,就將虧錢的事拋諸腦後了。


    在畫舫之上,朱由檢和張之極二人都喝了些酒水,夜色一深,二人就都有些困倦,朱由檢便隨意挑了幾個簡單的戲文唱與張之極聽了,也算將這一晚糊弄過去,朱由檢教的心不在焉,張之極卻是上了心,聳拉著個昏沉的眼皮強迫自己多記幾句,偶爾再嚎上幾嗓子。


    朱由檢道:“學戲文也不急在一時,此時夜深了,不要擾了人家的清夢,你且先把戲文記住了,學唱就先不要學了,到了日間再說。”


    這深更半夜的,那一聲聲唱起來不管別的房中是否有人聽到,張之極自己也覺得不太好,索性也就不再唱了。


    張之極脫了外袍擠到朱由檢的床上,拿著寫滿戲文的紙專心記著戲文,如此安靜的看了一會,不多時,朱由檢便聽身旁起了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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