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知府絲毫不理會那人的叫喚,轉而向朱由檢問道:“你說這地上的死者是撐死的,此話可是認真?”


    朱由檢道:“自然是認真,人命關天,這事豈可兒戲?”


    一聽朱由檢當真,這知府頓時樂得眉開眼笑,若這人是撐死的,那這案子便不算刑事案子,在他治下少了一件刑事案,對他這知府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保定知府問道:“不知小兄弟說這人是撐死的可有什麽依據?”


    雖然這查案的事與朱由檢無關,是保定府衙的差事,但朱由檢一行人趕了一天的路很是勞累,為了盡快脫身朱由檢隻好幫幫這糊塗知府了。


    朱由檢先是看了看那被鎖拿了的騙子和地上的死者然後道:“想來這兩人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那知府自己就是個草包,此時卻鄙視起朱由檢來,心道:“你說的不是廢話嗎?那屍格上都寫著呢,籍貫河南南陽府。”,不過他還要指望朱由檢為他破案,倒是沒有說出來。


    朱由檢接著道:“各位請看這死者的靴底,磨損的厲害,想來這死者的兄長靴底也是如此,不信大人可以驗證。此外,死者身上攜帶的物品,一麵‘仙人指路’的布幡,一本《如來神掌》的秘籍,一卷做舊的《蘭亭序》,這三件物件都不是尋常人會隨身帶著的,這些東西應該是你和你兄弟一路行騙的道具吧?”,說著朱由檢看著那個被鎖拿了的人。


    “問你呢,答話。”,見那死者兄長隻是冷哼了一聲昂起了頭並不說話,知府大人嗬斥了一聲。


    被知府嗬斥,那人隻好開口道:“這不過是你的推測,你何時見我兄弟二人行騙了?”


    朱由檢麵色淡然的道:“你此前隨口便說你是英國公府的表少爺,但許多事尚未思慮周全,但也可看出你是騙人成性,至於你們是否是一路行騙而來,我倒是沒有證據。不過即使你們想行騙,應該也因為你們自河南來的路上沿途受災嚴重,沒什麽人有富餘的銀兩可給你們騙,所以你們沒了生計來源,你們二人應該餓了一路了吧?起先你們餓的撐不住了便尋些草根樹皮煮了充饑,幾日前你們應該還在山東境內,那裏災荒更是嚴重,你們恐怕連草根樹皮都沒了,所以你們兄弟二人餓的受不住了便吃了觀音土。本來稍微吃些觀音土並不致死,你看你就沒太大事,可是你們到了這保定府內,想來是行騙得手了吧?所以得了些錢財,你們兄弟二人便大吃大喝了一頓,你們多日饑餓,再加上腹中積聚了觀音土,如此暴飲暴食之下你兄弟便撐破了腸胃而死,幸而你還有所節製,否則難免落得你兄弟的下場。”


    那死者的兄長聽完朱由檢的分析,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猶自強辯道:“你胡說八道,你看我們兄弟二人的衣著,再怎麽樣也不至於落魄到吃觀音土的那種地步,你說的這些有什麽證據?”


    朱由檢接著道:“你兄弟腹脹如鼓,雖然看起來像是肥胖所致,但我按壓了幾下,你兄弟腹部很是堅硬,這便是吃了觀音土的症狀。”


    那刑名師爺聞言開口反駁道:“小兄弟,我也遇到過幾個被觀音土脹死的屍,但是腹部堅硬似鐵,全然不像這死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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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你是不是弄錯了?”


    朱由檢聞言詫異道:“怎麽?保定也有餓到吃觀音土的百姓了嗎?”


    那知府立刻瞪了一眼這位刑名師爺,師爺看了知府的眼神馬上改口道:“小兄弟誤會了,不過是別處流竄來的饑民。”,解釋了一句,那師爺便不再說話了。


    朱由檢也沒有繼續追問那刑名師爺的興致,他接著對眾人解釋道:“吃觀音土脹死的與這死者確實有別,所以我說這人不過是從河南來的路上吃了少量的觀音土,致死的原因主要是因為今晚的暴飲暴食,知府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讓仵作剖開死者的腹部,裏麵定然有一些觀音土摻雜今日未來得及消化的食物,而且這些食物應該多是大油大葷。”


    那知府道:“本官觀這二人衣著不像是吃不起飯食的樣子?”


    朱由檢解釋道:“為何我說這二人是一路行騙而來,除了那死者懷中的幾件物件外,大人請看。”


    朱由檢說著再次蹲下拿起那死者的雙手,“這死者手上戴的翡翠扳指和金戒子,全是假的,諸位若是有所懷疑,可以請當鋪的朝奉進行鑒定,包括這死者兄長手上的物件應該也是假的,這些不過是他們二人用來裝飾身份用的,大人再看這人衣物。”


    朱由檢一邊說一邊掀開了死者的外袍,“這死者除了外袍光鮮外,裏麵的衣物皆是打了補丁的,就連這外袍也是漿洗的有些白,這死者的兄長身上衣物應該也是一樣,不信大人命人掀開他的外袍一看便知,這應該是他們僅剩的一件體麵衣物,而且這件衣物應該也是他們用來行騙用的。”


    說完這些,朱由檢便站起了身立在一旁再不言語。


    那保定知府聽完朱由檢的分析,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而這也基本就是事實的真相了,保定知府朝那被鎖拿了的死者兄長聲色俱厲的喝道:“還不從實招來?難道當真要本官命仵作當街剖開你兄弟的屍體嗎?”


    那人低下頭沉默不語,顯然是默認了朱由檢的說法。


    這時突然從人群外擠進一個人來,那人手裏拿著個鎏金罐子衝著那被鎖拿了的人大喊道:“好你個爛了心腸的黑心騙子,你告訴我這瓶子是什麽從英國公府裏帶出來的七寶琉璃鎏金瓶,是古物值幾百兩銀子,我方才找人看了,這分明就是個破陶罐子塗了金漆,就值幾錢銀子,你竟騙了我幾十兩銀子,你這騙子快快還我銀子。”


    “放肆,本官在此問案,休得攪鬧。”


    那人連忙朝著知府道:“大人呐,你可要為小人做主啊,這人今日可是騙了我幾十兩銀子。”


    這知府和周圍圍觀的人一聽這人的話,看來這案子果然如那少年所說,這二人就是個騙子。


    知府再次看著那騙子道:“此時你還有何話說?”


    那人垂頭喪氣的道:“小人認罪。”


    這時朱由檢朝那認罪的人調笑道:“知道為什麽該你倒黴嗎?因為碰上了小爺,你一個騙子不好好行騙卻幹碰瓷,碰瓷也就罷了還想栽贓,你這叫什麽知道嗎?你這叫沒有職業道德,小爺最看不上你這種沒有職業道德的人了。”


    那保定知府聽的一頭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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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對著衙役道:“既已認罪,帶走,如今天氣漸暖,這屍體也容易腐壞,將這死者的屍也收斂了一並帶走。”


    一聽說知府大人要走,那被騙了的人連忙上前拉著知府大人訴苦道:“大人,你可不能不管我的事啊。”


    那知府此時破了個案子心裏也頗為得意,他器宇軒昂的道:“你雖為人所騙,但起因是你貪人便宜,如今你知道手中之物不值錢了便來討債,若是當真能賣個幾百兩銀錢你會把多餘的銀錢還給別人嗎?而且這人說到底也算因你的銀錢而死,此事本官便不予追究,你若不服,可在明日到府衙遞上狀紙,今日此地之事就此了結。”


    說完,那知府也不再理會那被騙之人,轉身便走。


    待保定府衙的人離開後,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朱由檢招唿幾人往馬車走去。


    張之極調侃道:“五哥,這案子破的精彩啊,沒想到你還會這個?不過你那兄弟被抓了你也不搭救一下,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不過你那兄弟也太不仗義,訛人居然訛到自己兄弟頭上,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朱由檢頭也不轉的幽幽道:“那是你表兄弟。”


    幾人迴了馬車,高寒仍舊當先領路,很快一行人便找到了一家還算幹淨的客棧,幾人點了些吃食用過之後便住下了。


    第二日一早,張之極和駱養性的房門便被咚咚咚的敲響了,駱養性睡眼惺忪的下了床打開門,見是朱由檢,他轉身將朱由檢讓進房內,然後在桌子旁坐下,拿起水壺到了杯水喝下。


    張之極還在內室的床上睡著,聽到外室的聲音很是不滿的道:“天還沒黑呢,起這麽早做什麽?昨日趕了一天的路今日我要好好休息一日再說,再像昨日那般趕路我可是挨不住了,你若是來逼我趕路的話還是算了,趁著現在離京城不遠,我還是寧願迴京城過幾天舒心的日子。”


    朱由檢朝著裏麵說道:“今日也不用急著趕路了,一日行了近兩百裏已經算快了,隻是這日頭都快曬屁股了你還睡著,豈不是辜負了這保定城的風和日麗?趕緊起來梳洗一番,用過朝食我們出去轉轉,這保定城的曆史文化底蘊還是很深厚的,景致也很是不錯,浪費在床上實在可惜。”


    張之極嘻嘻索索的穿衣起床,嘴裏還不停的嘟囔道:“不去了不去了,昨日快被那馬車顛散架了,大晚上又遇到個你那奇葩兄弟,實在沒有興致,吃了飯我還要再迴來補上一覺,你們且去看過,迴來給我講講就好了。”


    朱由檢不滿的道:“你們出來不就是遊山玩水散散心的,又不是和我去蘇州處理事務的,這一路的沿途風土人情你便都準備從我嘴裏聽聽嗎?那你不如去買本地方府誌迴京城看看算了,也省的一路奔波折騰。”


    駱思恭和張之極二人梳洗收拾過後也沒了困意,聽著朱由檢在那裏嘮叨,張之極忍不住的抱怨道:“好了好了,服了你了,比我爹還能嘮叨,我們跟你去就是。”


    三人出了房間下了樓,錦繡、高寒和胡寶三人早已在那裏等候多時,飯食也早就為幾人準備好了,幾人用過早飯便出了客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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