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衛見朱由檢如此激動,不知是何事觸怒了他,先是好言道:“世子殿下,小人次來並非是請殿下撤去方府門前的看守,而是太子命小人前來請殿下前往太子府。”


    一聽不是讓他撤去看守,朱由檢總算稍微平靜了一些,疑惑的問道:“父王叫我去太子府?不知所為何事?”


    “小人不知,小人伺候殿下起身。”,說著,朱常洛那名隨從便欲上前扶起臥床的朱由檢。


    就在那隨從的手將要觸到朱由檢的時候,被朱由檢一把打開,“小爺有說過要隨你前去嗎?”


    那隨從見朱由檢的樣子,很是為難的道:“這……還請世子殿下不要讓小人為難,太子殿下命小人一定要將世子請到府上。”


    “難道你沒見小爺重傷至此,連床都下不了嗎?”


    那隨從道:“世子殿下放心,小人已命人抬了步攆,就在門外候著,小人背世子殿下上攆。”


    朱由檢看著那隨從冷冷一笑,道:“你這是要脅迫我前往嗎?小爺若是不去呢?”


    “非是小人強迫世子,而是太子殿下下了死命令,小人必須要把殿下請到。若是世子執意不從,那小人隻能得罪了。”,那隨從朝著朱由檢告罪一聲,然後朝著門外喊道:“來人。”


    聽到裏麵的招唿聲,門外候著的二人直接將步攆抬到了床前。


    那隨從指揮道:“扶世子上攆。”


    朱由檢眯著眼看著那隨從,任由二人抬著將他放在了步攆上。


    朱由檢淡淡的道:“他竟連我的死活都不顧了嗎?我若是不願意去,你覺得就憑你們三人出得了府門一步嗎?”


    那隨從自然知道朱府裏的護院不少,而且有幾個護衛的身手甚至要比他這個太子貼身護衛還要強的多,若朱由檢真要把他們強留下,除非幾人敢以朱由檢性命相協,否則他們確實不可能完整的離開朱府。


    那隨從再次告罪道:“世子殿下,小人得罪了。”,然後他將手朝著另外二人一揮,輕喝一聲道:“快走。”


    朱由檢身上傷勢仍舊很重,想要反抗實屬困難,他對著那隨從威脅道:“真以為你是我父王的人,小爺便不敢殺你嗎?”


    那隨從一邊快速領著抬著步攆的二人快步前行,一邊道:“小人實屬無奈,若是不能將世子殿下請到,小人實在難以與太子交代,還請世子與小人走一遭吧,到了太子府,太子殿下會與世子親自訴說的。”


    方一出了朱由檢小院的大門,朱由檢朝著遠處大聲怒吼道:“高勝、高寒,你們死了嗎?”


    聲音落下不久,太子府幾人前進的路便被高勝、高寒二人攔下了。


    那隨從見去路被攔,有這二人在,他們幾人是無論如何都過不去了,他隻得停下腳步,然後迴轉身朝著朱由檢拱手行禮道:“不過是前往太子府一趟,世子何必如此?”


    朱由檢一臉孤傲的看著那隨從道:“小爺倒是想知道如果我執意不去會怎樣?”


    那隨從靠近了朱由檢小聲說道:“太子殿下說了,隻要不死,就是抬也要把世子抬到太子府。”


    “哈哈哈哈……”,聽聞那隨從的話,朱由檢用手拍著那步攆的扶手大笑不止,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


    那隨從被朱由檢笑的有些莫名其妙,見朱由檢隻是不停的笑,卻沒有發話,便隻當朱由檢聽聞他的話服了軟了,便對著抬攆的二人道:“走。”


    朱由檢雖然沒有製止,仍舊大笑個不停,但高勝、高寒二人沒有得到朱由檢的話仍舊攔在幾人前麵寸步不讓。


    那隨從見此情形大喝道:“你們二人難道打算謀反不成?你們死不足惜,可是還要連累世子落下個忤逆不孝的罪名。”


    高勝、高寒二人並未搭話,隻是依舊擋在前麵,對那隨從的話恍若未聞。


    那隨從刷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刀搭在高寒的脖子上道:“這是太子的命令,讓開。”


    此時高勝、高寒若是與他動起手來,那便真的坐實了謀反的罪名,因此即使被刀架在了脖子上,朱由檢未說話,二人既不還手,也不挪動分毫。


    朱由檢終於止了笑,衝著那隨從冷漠的道:“小爺給你三息時間把刀收了,否則你哪隻手拿刀小爺便讓人砍掉你哪隻手,若是他們出一絲血痕,小爺保證殺你全家。”


    那隨從見朱由檢的樣子不是開玩笑,常在太子身邊也沒少聽這位世子無法無天的事跡,既然說了,有可能這位世子真會那麽做,畢竟他再怎麽樣也是太子的親生兒子,就算真把自己全家殺了,所謂虎毒不食子,太子也不至於會為他複仇讓自己親兒子償命。


    於是那位太子隨從對著麵前的高寒冷哼一聲,當即將架在高寒脖子上的刀收迴刀鞘。


    朱由檢見那隨從收了刀,然後對著他冷笑一聲,“哼,忤逆不孝,好大的罪名,你覺得小爺會在乎嗎?父慈子孝,好一個慈父,不過小爺現在倒也想看看,我那位慈父既然要我不死就必須前去,到底想將我怎麽樣。”


    說完,朱由檢衝著高勝、高寒二人揮了揮手,“你們先下去吧。”


    高勝、高寒二人得了朱由檢的話,連看都沒看那太子隨從一眼,轉身便離開了。


    “還愣著幹什麽?走啊?現在不走等著小爺反悔嗎?”


    那隨從見高勝、高寒讓路離開,心裏一陣輕鬆,再一聽這位小爺要反悔,立馬朝著兩個抬攆的人道:“還不快走。”,說完腳步不停一馬當先的朝府外而去。


    太子府內,就在朱常洛等的有些不耐煩了時,那隨從總算把朱由檢帶來了,入了門,那隨從指揮著抬攆二人將步攆放下,朝著桌案後的朱常洛行禮道:“殿下,世子帶到。”


    朱常洛見他那隨從臉上的樣子便能想到,這一行恐怕沒少波折,他朝著那隨從揮了揮手道:“你先下去,把門關上。”


    “是。”,那隨從轉身便出了房門,並隨手將門從外麵關上。


    朱由檢身上有傷坐在步攆上不能動彈,朱常洛隻好起身繞過麵前的桌案,走到了朱由檢坐著的步攆前麵。


    朱由檢抬起頭眼睛直直的看著朱常洛,麵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朱常洛也看著眼前這個小兒子,那哪是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該有的麵色,他也不知是因為受傷的緣故才出現這麽一副麵色,還是本就如此。


    朱常洛一甩袍袖,將手負在身後,然後背轉過身,連看也不看朱由檢,隻是冷漠的問道:“你可知父王為何一定要將你找來?”


    “天威難測,朱由檢,不知。”


    一聽朱由檢的話,朱常洛頓時更是氣憤,他本來隻是想教訓教訓朱由檢,但聽見自己這兒子竟在他麵前自稱“朱由檢”,似乎是連父子之情都不顧了,朱常洛說話便也不再留有情麵,他轉過身伸手指著朱由檢道:“是誰給你的熊心豹子膽竟然敢用火藥去堵當朝首輔的府門?你這一舉動,可知多少人等著看本宮的笑話?如今內閣無人理事,就隻因你將內閣閣老圍困家中,那方從哲就等著本宮上門請罪,你讓本宮顏麵何存?”


    朱由檢毫不理會朱常洛的話,仍是一副平淡的表情道:“父王便不問緣由嗎?”


    “你以為本宮不知道嗎?不過是因為你在爆炸中受了傷便攔門報複,可是你有拿到什麽真憑實據嗎?沒有證據便私自報複,而且用的還是火藥,你難道不知道火藥是禁物嗎?即便是你手握證據也是要三司來審理,豈是該你去處置的?”


    朱由檢一聽朱常洛的話,不由得情緒也有些激動了起來,他看著朱常洛道:“不過是在爆炸中受了傷,父王倒是看的開,若不是餘大川以命相護,兒臣此時怕是連個屍骨都找不到了吧。兒臣是沒有拿到證據,但是卻知道那方安勾結女真人,為那女真人購買火藥、火銃,若不是方從哲那老匹夫指使,方安有那麽大能耐嗎?”


    見朱由檢竟出言反駁,朱常洛氣得指著朱由檢的鼻子罵道:“你到此時竟仍不思悔過。身為皇孫,不懂得韜光養晦,不懂得忍辱負重,連報複都做的明目張膽、滿城皆知,如此脾性如何能成大事?”


    朱由檢不由得也提高了聲調道:“我究竟有何過須悔?父王韜光養晦、忍辱負重多年,為的是皇位,兒臣沒那麽大野心,何須委曲求全?”


    朱常洛一聽朱由檢竟口不擇言,連皇位的話都說出來了,他頓時氣得火冒三丈,“你這逆子,你現在不過是個世子就敢如此膽大妄為、橫行無忌,若是日後你做了王爺豈不是連父王,連你皇兄都不放在眼裏了?本宮到底是養了個怎樣的逆子?”


    見朱常洛罵的厲害,朱由檢也不願再與他多言,他很想問一句,“即使是逆子,又有何時養過?”,隻是這話到了嘴邊,被朱由檢生生的忍住了。


    朱常洛實在是氣急才說了狠話,見朱由檢不說話,他便想當然的以為朱由檢服軟了。罵的狠了,朱常洛氣也出了一些,言下也不再責罵,隻是隨口說道:“你讓你府上的那些圍著方府的人撤了吧,畢竟現在內閣隻有一人,許多政務還需方從哲處理,你既沒有抓到實證,現在便不是處置他的時候。你現在讓人堵了方府,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隻能出出氣,其他還有什麽意義?過上一段時日,父王自會去處置他。”


    一聽朱常洛的話,朱由檢本能的便以為朱常洛要為他報仇,他覺得朱常洛的話也有些道理,堵門不過是小孩子出氣的把戲,撤了也就撤了吧,於是朱由檢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


    不待他去向朱常洛道謝,便聽朱常洛接著開口道:“方從哲居功自傲,連本宮也不放在眼裏,竟等著本宮去請他出府,若是不處置了他,本宮如何立足?”


    聞言,朱由檢才明白自己又自作多情了,說來說去竟還是為了他自己。


    朱常洛接著又自言自語的道:“本宮便再容忍他幾日,便上方府去請他又如何?”


    然後轉過頭朝著朱由檢吩咐道:“此次你便與我一起去方府與他道個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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