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著那些旗子約莫一裏的地方就是緊鄰著京營的東山,東山半山腰上有一處土丘,原本光禿禿的土丘很突兀的立著一棵小樹,那小樹上還飄著一根顯眼的紅綢子,那裏就是朱由檢告訴張之極的坑埋方世鴻的地方。


    此時神機營的校場之上,皇太子朱常洛看著不遠處的二十門紅夷大炮,唯有靠近中間的其中一門紅夷大炮上係著一根紅綢,紅綢上還帶著一個紅色的大繡球。


    朱常洛指著那門係著紅綢的紅夷大炮對方從哲道:“看來那一門紅夷大炮是張都督特意為方大人備下的。”


    方從哲聽了朱常洛的話,客套的朝著張維賢道:“張都督有心了。”


    張維賢還了一禮並未說話,考核的紅夷大炮按照慣例每一次都會在靠近中間的一門炮上係上繡球,並非特意安排,隻是太子已經這麽說了,若是張維賢再反駁既落了太子的麵子,也讓方從哲難堪。雖然張維賢與方從哲矛盾由來已久,但還不至於在如此場合拿到台麵上說的地步。


    張之極也不理會那些人虛情假意的客套,他對著一旁隨時待命的王裕道:“先恭賀王兄升任把總,在下想問一下王把總,這些紅夷大炮的射程是多少?”


    王裕道:“紅夷大炮的射程根據火藥的用量不同而定,直射的最小有效殺傷射程在一裏左右,根據我們目前的火藥用量最大有效殺傷射程在三裏左右,最大射程可達五裏之外,但這麽遠的距離幾乎沒多少殺傷力。”


    張之極道:“既如此,那為何將紅夷大炮的考核距離設在一裏之地呢?如此不是暴殄天物,浪費了紅夷大炮的用處?”


    王裕如實迴答道:“這……現在考核的這個目標距離是以前用老式火炮考核時定下的,現在換了紅夷大炮一時沒有改過。”


    “此次考核的炮,將由輔方大人來操作,你們用最小的有效距離試射,豈不是褻瀆了方大人和這紅夷大炮?”,對王裕說完後張之極緊接著朝朱常洛拱手道:“殿下,子瑜請求將炮試射的距離加長,至少也要到兩裏之外,如此才能顯示我泱泱大明之聲威。”


    朱常洛聽了二人的對話點了點頭道:“子瑜說的極是,既然火炮換了,那麽老的規則也該適當做些改變了。王把總,就把目標設到二裏之處吧。”


    “這……”,朱常洛的話讓王裕為難了,從此處距離算起,二裏之處都要到東山上了,除非更換火炮地點,隻是如此一來就要大動幹戈了,等到一切準備妥當,都不用考核天都該黑了,於是他硬著頭皮道:“啟稟太子殿下,此處二裏之外有東山阻攔,若是更改試射之地,恐怕時間是要延後許久,您看……”


    朱常洛一看,可不是如此,正想讓他還按照原計劃進行,此時張之極卻搶先開口道:“王把總不必為難,隻是這方大人試射的炮設在二裏之外就好了,其他的考核此次還是可以按照原目標靶位進行的。”,張之極一邊說著一邊指向半山腰那處土丘道:“王把總你看,山上那處土丘不正好有一棵係著紅綢的小樹,我目測了一下那裏距此處差不多有二裏之遠,不如這炮的試射就以那裏為目標如何。”


    王裕順著張之極的手指看了看那可小樹,他估計了一下那裏確實差不多有二裏遠,於是對張之極道:“還是小公爺的主意好,這樣倒是兩全其美了。”


    朱常洛聽了兩人的話道:“那你就先去為方大人將那門紅夷大炮重新調教好吧。”


    王裕領命而去,張之極朝著朱由檢隱晦的眨了眨眼。


    待目標確定了之後,張維賢向方從哲伸手邀請道:“方大人請吧。”


    方從哲此時也不再謙讓,邁步朝著那門係了紅綢紅夷大炮走去,他一直站在王把總旁邊看著他調校。


    等到王裕調校好後,方從哲對著王裕點了點頭,然後從一個士兵手裏接過火把,迴頭看了朱常洛及眾位大臣一眼,隻見眾人滿臉期待的目光。


    方從哲迴過頭,按照王裕教他的方法點燃了引線,到引線燃盡時,隻聽“轟隆隆”一聲想起,炮彈離膛而出朝那處小樹飛去。


    接著又是轟隆一聲,炮彈落在了東山之上,隻是那可小樹搖晃了兩下仍然亭亭玉立,不過是原本就不多的樹葉就掉了幾片而已,但校場上的人卻看不見樹葉的故事,隻見那小樹依然堅挺,紅綢飄飄,似乎是在示威般炫耀。


    人群中的張之極一見沒有大眾,不由失望的搖了搖頭,心裏在想著如何勸方大人繼續再打一炮。


    校場上的人不過隻是惋惜,但此時東山的土丘上被埋在土裏的方世鴻卻被嚇破了膽,原本他是隔上半個時辰便會唿叫一次救命,從早上醒來到現在他自己也記不清已喊了多少次了,但是周圍一點反應都沒有,距離上次唿救還不到半個時辰,方世鴻正百無聊賴的在土裏數螞蟻,這一聲在不遠處炸響的炮聲讓他肝膽俱裂。


    麵前的小樹都被震得搖了幾下,更不要說被埋在土裏的人了,此刻他的耳中像幾萬隻蒼蠅在麵前飛舞一樣嗡嗡作響,但方世鴻顧不了這麽許多了,再次扯開嗓子開始沒命的唿救,誰知何時就會又有一炮彈炸來。


    校場之上的方從哲見這炮試射居然沒中,心裏不免有些遺憾,這彩頭可沒博好,不過他也灑脫,將火把遞迴給一個士兵,然後轉身朝眾人走去。


    這門火炮的調校是王裕親自進行的,炮彈的落點離著那棵樹有近五丈,這次演武考核多重要自不必多言,這不免讓王裕覺得在殿下麵前丟了臉麵心裏很是慚愧。他趕緊上前清理了炮膛重新裝填了彈藥,然後重新調校了一番,等待哪位大人再打一炮,也好擺脫了這無能的名頭。


    不僅是王裕希望方從哲再打一炮,連張之極一見方從哲走迴來也趕忙上前道:“方閣老,因為這次臨時改變了靶子難免第一次會有所偏離,不如等王把總重新調校好後閣老再重新打一吧。”


    方從哲笑著擺了擺手道:“小公爺有心了,老夫打一感受一下威勢就足夠了,若是一不中就再來一,那老夫豈不是著了相了。”


    後麵的朱由檢見張之極沒勸成,他邁步上前道:“子瑜,方閣老年事已高,還是不要勉強了吧。”說著他朝張之極眨了眨眼。


    然後迴身朝著朱常洛躬身行禮道:“父王,這紅夷大炮一門就有如此威勢,既然這炮有所偏離,不如這第二炮就用二十門紅夷大炮同時齊,那樣豈不是更能顯示我大明威勢之隆?一炮彈可能再次落空,二十炮齊就算再怎麽偏離也能將那靶子轟平了,也避免了單再次不中影響士氣。”


    朱常洛見中午一番提點,朱由檢規矩了許多,心裏也略微欣慰,聽了他的話,想來這主意算是不錯,於是點了點頭道:“那這第二輪就二十炮齊射吧。”


    聽了朱常洛的話張之極立刻向王把總跑去,然後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王裕便安排人去將二十門紅夷大炮的炮口全部朝向那小土丘的方向調整。


    朱由檢接著向朱常洛道:“父王,兒臣還有一個想法,既然方閣老炮試射沒有打中,不免有些遺憾,不如這第二輪的二十門炮齊射就由方閣老來指揮吧,到時候打中了靶子也有方閣老參與其中彌補了之前的遺憾。”


    朱常洛道:“嗯,這事小五想的也算周到,那這第二輪齊射就由方大人指揮吧。”


    方從哲拱手道:“老臣謝殿下,謝世子。”


    這時朱由校也站了出來,對著朱常洛道:“父王,這輪齊射兒臣也想試試,還請父王應允。”


    朱常洛看看朱由校一臉期待的樣子,再看看朱由檢和張之極,然後道:“既如此,你們三個少年若想試試的話就都去挑一門炮吧。”


    三人齊齊行禮道:“謝父王(謝殿下)。”,接著三人就奔著紅夷大炮跑去。


    二十門炮的重新調校,工作量不算小,好在能調校炮口的人多,而且這一批人個個都是其中的好手,因此朱由校三人也沒有等候太長時間,二十門紅夷大炮就再次準備妥當了。


    朱由檢來到一門紅夷大炮旁邊,摸了摸那黝黑的炮管讚歎道:“這才是男人玩的玩意,與這大炮比起來,什麽滑板、什麽獨輪車溜冰鞋就太小兒科了。”


    一旁的張之極聽了朱由檢的感歎好奇的問道:“五哥,你說的獨輪車、溜冰鞋是什麽東西?”


    這年頭沒有這些東西,朱由檢想解釋也解釋不清楚,於是敷衍的道:“沒什麽,隻是一些玩具罷了。”


    二十門紅夷大炮除了朱由校、朱由檢和張之極三人外,其他的十七門炮都是由神機營的兵士操控,三人接過火把,朱由校朝著後麵喊了一聲道:“方閣老,我們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此時校場上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談,甚至屏住了唿吸,之前一門火炮就是聲勢驚人,不知這二十門紅夷大炮齊又是怎麽樣的場麵,所有人心裏都頗為期待。


    校場一平靜下來,方從哲好像又聽見了有人在唿救,他心裏又開始有些不安起來,從早上道現在,他心裏的不安之感一陣一陣的。


    此時不僅是方從哲,連之前方從哲問過的徐光啟和秦文士也隱隱約約的聽到了。


    而火炮旁邊舉著火把的朱由檢和張之極也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唿救之上,隻是那聲音縹緲,若有若無,其他人不知道怎麽迴事,但這二人心裏卻一清二楚。


    朱由檢一見方從哲表情不對,在朱由校開口招唿過後他也立即開口喊道:“方閣老,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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