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點?”我疑惑。

    “類似麻疹。密密麻麻的,全身上下到處都是。”

    李揚問:“關風不是吊死的嗎,難道他還有傳染病?”

    “是不是傳染病不知道,比較邪門的是警察的屍檢結果。上麵鑒定說,這種紅色斑點像被什麽利器紮過,血管擴張的結果。具體的醫學術語我也說不明白。總而言之一句話,那些斑點是針紮出來的創麵,而不是機體病變。”

    他一說完,和我們一起同行的幾個人紛紛譏諷:“說得跟真的似的,你親眼看見了?”

    禿頭男大怒:“廢話!關風死的時候,他們家都麻爪了,除了報警第一個打電話求助的就是我。全程我都在現場。我以前好歹在廠子裏幹過工會,婚喪嫁娶什麽沒見過。要麽說這事邪門呢,好好個人怎麽就全身被紮得跟血窟窿似的。趕大師說了,這就是女鬼報應。我不是背後說人家死人的壞話,我覺得就是小風的風流債,冤有頭債有主,人家找上門了。”

    禿頭這番話別人聽得覺得像扯淡,但我和李揚心中卻如狂風暴雨,我們倆麵麵相覷,無不駭然。當初我們在大廈頂樓發現林霞留下來的巫毒娃娃,上麵遍插大頭針,沒想到娃娃所遭受的痛苦,居然全在關風身上體現出來了。

    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有如此惡毒的詛咒?

    這種報複手段,充滿了女性獨有的陰毒和詭秘,讓人不寒而栗。一個女人得有多大的恨意,才能如此報複一個男人。

    “其實吧,那些血斑還不是最恐怖的。”禿頭男又拋出個炸彈。

    同行的幾個人都看他。

    禿頭男道:“在關風屍體的後背上,那些細密的紅色斑點,連成了一個圖案。想想我就害怕,我也算奔六的人了,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邪門事。”

    “什麽圖案?”李揚問。

    禿頭男想想道:“你讓我說,我還真說不出上來。有點像剛才大師在臥室門上畫的那個鬼畫符。”

    “啊?”旁邊有人說:“這麽說,難道是那位大師幹的?”

    “嗯,嗯。還真像。”有人搭腔:“現在這世道,人心壞的流膿,滿大街都是壞蛋。保不齊那位大師把人家孩子害死,然後轉過頭來超度,問人家父母要錢。哎呀,真是缺了大德了!”

    然後這些人開始胡說八道推測。

    我實在聽不下去,岔開話題:“大叔,今天不是送殯嗎?為什麽你們要去

    花園小區轉圈?”

    禿頭男道:“這哪是送殯,你看過誰家送殯挑大晚上的。因為關風死得怪,請來了那位師父。大師說,關風的死和花園小區有密切的關係。還說花園小區風水不好,什麽陰煞匯聚,a、b兩棟大廈如雙柱撐天,陽氣難入,陰氣凝而不散,是個什麽養魂之所。關風惹了不該惹的人,是個劫數。說的可嚇人了。今天之所以去轉圈,大師說這叫送魂,把關風的靈魂送到他應該去的地方,不要留在這裏成孤魂野鬼。”

    我們聽傻了,怎麽風水也扯出來。禿頭男肚子裏那點玩意說得差不多,開始沒影有影的瞎推理。

    我和李揚得不到有價值的信息,便和他們分道揚鑣。

    我倆溜溜達達往花園小區走,誰也沒說話,氣氛很凝重,都在消化剛才經曆的事情。

    我忽然道:“老李,你想沒想過一個問題?”

    “什麽?”

    “花園小區的大樓到底是誰建的?”

    “這件事我很早便調查過。”

    聽他這麽一說,我立馬來了精神:“還得說你有能耐,怎麽樣,什麽結果?”

    “這個樓盤是十五年前開發的,投資的那個地產老板,已經全家搬遷到韓國定居了。”

    “搬到韓國了?”我問。

    “是,當時檔案記錄上是這麽寫的。我為了查到這些相關資料,找家裏大人托了很多關係。非常遺憾的是,付出了那麽多,獲得的有價值東西太少。這片小區的開發商姓羅,叫羅鳳。”

    “誰?羅玉鳳?”

    “靠,你耳朵塞驢毛了。叫羅鳳。從名字上看應該是個女人。”李揚緩緩說著:“在當時,她公司的注冊資產已經近千萬了。你得想想,那時可是在十五年前。十五年前的一千萬那是個什麽概念?!而且種種跡象表明,這個羅鳳女士和當時的政府高層有關聯。”

    “怎麽講?”我來了興趣。

    “這也是我推理出來的。第一點,她的相關資料幾乎查不著,付之一空。能把一個人的曆史、背景完全在官方記載中抹掉,可以想象她的能量有多大,要知道她可不是不值一提一文不名的小老百姓,而是當時的千萬富翁;第二點,”李揚抬起手指了指我們眼前這座大廈:“修建這樣一座藏著道觀,格局奇特的大樓,那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最大的難度並不在於修建的過程,而在於全程保密,封鎖消息。關於花園小區這兩棟大樓的建造信息,

    幾乎是一點都查不著。越是這樣越是耐人尋味啊。”

    我靜靜聽著,感覺到這裏的水越來越深。

    李揚道:“我僅僅能查到,在完成花園小區的項目後,這位羅女士舉家搬遷到了韓國,以後便再無音信。

    我問:“十五年前本市的市委書記是誰?”

    “靠,你想幹嘛?”李揚斜眼看我:“就憑你我的能量,一介草民,想調查這樣的事比登天還難,而且還可能惹下什麽禍根。我反正是不能再去調查官方資料了,我到不怕什麽,隻是家裏很多產業現在都要依靠市裏扶持,真要惹出亂子,得不償失。老爺子能用棒子把我腿敲斷。”

    我一想也是,站的高度不一樣看問題果然有差別。李揚想的很全麵。就連我們公司部門經理都能把我溜得團團轉,更別說別說市裏高層那深不見底的能量了。

    我們這時來到大廈門前。入夜了,寒風凜冽。我和李揚裹緊棉襖,走進大樓。

    剛來到一樓大廳,就看到門崗門口聚了十來個居民,有男有女,群情激奮,不知道在幹什麽。我們湊過去,站在後麵看。人群中為首一個婦女,吐沫橫飛,指著穿藍色製服一個大高個罵:“還讓不讓老百姓活了?你們物業白吃飯嗎?我們物業費不少交吧?怎麽到了冬天,連口熱乎氣都不給我們送?暖氣使手一摸冰涼,大冬天,你去看看我家都凍成什麽樣了,孩子都得裹棉襖。”

    那大高個是個愣頭青,說話犯衝:“別他媽找我,有能耐找我們領導。”

    從旁邊殺出一個老頭破口大罵:“你說的是人話嗎?找你們領導也行,你去把你們領導叫來。”

    “跟你們說多少次了,這事跟我們物業沒關係,你們去找供暖辦,窗戶上貼著電話,自己打去。”大高個梗著脖子說。

    “我們打了,供暖辦說咱們樓是正常通氣,沒有問題。說是可能管道壞了,要物業配合。可你們物業呢,什麽都不管,成天就坐在門崗裏看報紙喝茶水,過得比國家幹部都舒服,要你們幹什麽?”

    眾人七嘴八舌說起來。

    聽了半天我才聽明白,原來這些天,大廈的供暖不知怎麽出了問題,白天還好說,一到晚上,屋裏就跟冰窖一樣,穿著棉襖還哆嗦。找物業,物業把球提給供暖辦,找供暖辦,供暖辦派人檢查過了,輸氣正常,懷疑哪個管道出問題要物業配合。物業和供暖辦來迴踢皮球,這幫居民都急眼了,天天堵著門崗罵。

    大高個

    是個二愣子,一根筋,就知道梗梗脖子對罵,一點實際辦法沒有。

    聽有個居民說,最近這兩天越來越邪門,到了晚上就算屋裏點空調,插電暖爐,氣溫還是極低,唿吸吐白氣,睡覺最起碼蓋三重厚棉被。不少人感冒發燒,影響了正常生活休息。

    據說這種現象,樓層越高越明顯,越靠近頂層溫度越低,就跟到了北極一樣,生生凍死個人。

    一個大爺拍著桌子罵:“你信不信我給你們物業公司曝光,我要打市長熱線。”旁邊不少人慫恿:“打熱線!讓市長好好管管,沒有天理了,大爺,我們支持你。”

    門崗的大高個雙手合十:“哎呦,我可謝謝你們了,趕緊打,趕緊打。給你們能耐的,還找市長,明個你們能上天。”

    我和李揚對視一眼,感覺這裏似乎不那麽簡單,我心中隱隱產生一種不祥的感覺。

    我擠過人群,來到門崗門口,大高個滿懷敵意地看著我。相比較這些老頭老太太,我畢竟是個年輕小夥兒,他生怕我急眼了揍他。雙手護胸:“你是誰?我怎麽沒見過你?”

    我咳嗽一聲說:“我是以前這裏的業主,想打聽一下,你們物業公司那個門崗老王哪去了?我才搬走時間不長,他不幹了?”

    “老王頭啊,死啦。”大高個大大咧咧說。好像人的生死,在他眼裏都不值當一提。

    我和李揚住在這的一段時間,經常到門崗和老王插科打諢開玩笑聊天。我和老王還一起吃過飯喝過酒,這老頭著實不錯,為人熱心腸,怎麽好好的就死了?

    我一時錯愕:“他,他怎麽死的?”

    “癌症。檢查出來都他媽晚期了,送醫院沒幾天就死了。聽說癌細胞都竄到腦子裏,人也糊塗了,在醫院躺著滿口胡話,淨說什麽鬼啊神的。這也好,死的時候沒怎麽遭罪。”大高個絮絮叨叨抱怨:“事情就這麽湊巧,他一死,上麵就派我到這個倒黴地方。這老王頭,死都不挑時候,把我扔這兒對付這群刁民,他到那邊享福去了。”

    李揚聞聽此言,走過來,照著門崗大鐵門狠狠踹了一腳。“哐”一聲巨響,所有人都震住了,本來吵鬧的場麵立時安靜下來。大高個也害怕愣小子,他退了一步:“你,你幹什麽?我報警了。”

    李揚指著他鼻子罵:“你會不會說人話?奉勸你一句,嘴裏積點口德,小心鬼晚上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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