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媽媽迴來之後,洋槐就覺得很不自在,或許是媽媽對她的關心超越了一個成人的承受極限吧。洋槐緊張極了,每次電話一響,就怕是媽媽打來的,她絕對不希望跟媽媽所說的陳伯伯柳叔叔家的公子見麵,雖然媽媽不會強求她,但她固執的認為,愛情這個東東是天意,一切人為地因素都會影響這種感覺。就好像本來兩個人根本不認識,卻非得認識一下,還是在別人的要求下認識。然後媽媽也曾反駁過她,說那你怎麽不認為這也是一種天意呢,洋槐說,因為這個我可以拒絕啊,我不去就可以改變它,所以這不是天意,然後媽媽就極其鄙視的哼一聲。

    好在一個星期之前這樣的生活結束了,媽媽結束了和爸爸短暫的甜蜜重新開始了她的忙碌生活,而爸爸每天忙得連記不記得有這個女兒恐怕都忘了,洋槐記得畢業之後,她一共給爸爸打過三次電話,但是他卻隻說過一句話:開會呢,待會兒。然後這一待就沒有下文了。洋槐最近覺得特別無聊,小蝦米每天和那個吉米黏在一起,明顯的冷淡了她,她也曾試圖把小蝦米拉迴來離自己近一點,可是每次小蝦米總會和吉米一起出現,看著吉米那無限幽怨的眼神和自己不太喜歡的造型,洋槐放棄了。

    洋槐的工作無非就是給一些各種各樣的工程做各種各樣的程序文件,從可行性研究報告到預決算,從資金申請書到司法鑒定,由於媽媽強勢的能力,公司的業務根本不是問題,而這些東西做多了之後你會發現,除了項目名稱和時間以外,基本上別的都是一樣的,跟中央台每晚七點那個節目一樣嚴謹。所以洋槐閑的發慌,她試圖跟朋友們聯係,那些沒事就會發來:朋友啊,你是天邊的一朵雲,無論飄到何方,我都會看見你。。。。。之類短信的朋友們。可是她發現大家都很忙,並且當她聽到她們說正和誰誰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會有點小小的醋意,為什麽,都是朋友,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她?好像自己被排斥在某個範圍之外。可能是自己過於敏感,洋槐總覺得自己很孤僻。所以她基本上沒有什麽愛好,雖然她的鋼琴彈得不錯,芭蕾也很專業,甚至繪畫造詣也不低,跆拳道也是有段數的,可是這些並不是她的愛好,她的愛好是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無論什麽。

    每當沒事做的時候洋槐就會打開電腦看屏幕,把屏保調成各種各樣奇幻的圖案,看著它們變來變去。那些古怪的形狀有點像思緒,飄忽不定,捉摸不透。這時候qq突然閃了起來,洋槐點開那個圖標,發現備注名稱是丁丁。丁丁說,洋槐,你做的菜很好吃,你什麽時候才能再掛到蘋果樹上呢?洋槐忍不住笑了笑,迴,那要看你什麽時候能再摔得那麽氣派了。

    丁丁說,你在幹嘛呢?還在你金碧輝煌的城堡裏發呆?

    洋槐本來不想說的這麽沒麵子的,可是丁丁的話卻讓她感到一種奇怪的洞察力,她無法編個小謊言出來。

    過了一會兒,丁丁說,來而不往非禮也,我請你吃飯吧?

    洋槐想了半天,覺得沒有拒絕的理由,就爽快的答應了。然後丁丁又發過來一句,不要開你的車,我去接你,開我的車!!

    洋槐當時納悶了半天,直到她迴憶起來那輛火箭一樣的嘉陵摩托。

    安頓好了yes,洋槐在屋裏就聽見了突突的聲音,等她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丁丁腳下已經有兩個煙蒂了。洋槐抱歉的笑了笑,發現丁丁竟然有點變了,以前總給人那種稍顯猥瑣的感覺沒有了,陽光和活力充滿了這個男孩兒。雖然天已經黑了,但她還是覺得眼前有種一亮的感覺。

    丁丁衝她笑了笑,說,帶你去個地方吧。洋槐反正沒事,就很隨意了。

    丁丁的摩托穿過人群和街道的時候,總是會引來許多尖銳的目光,洋槐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可他卻還是一臉的無所謂,甚至還不耽誤他向漂亮的女孩子吹口哨。洋槐很少這樣在街上兜風的,有,也是開著漂亮的敞篷汽車,那種貴的別的車躲得遠遠地,生怕蹭掉她一塊漆的車子。那時候她覺得所有人都離她很遠,而現在她可能蹭著別人的衣服就從縫中插過去了。她甚至能聞見路人身上的煙味,或者是丁丁身上的。她突然有一種覺悟,就像那句詩裏寫的,高處不勝寒,從她上小學開始,已經習慣了一個高大的西裝墨鏡男總是形影不離的跟著她,別的孩子都在地上打滾瘋跑的時候,她卻被禁止做這些,或許從那個時侯開始,她已經和大家漸行漸遠了吧。

    遠處看見一片燈火闌珊,遠遠地就聞見了啤酒的淡香和烤肉的味道。幾十張桌子就在路邊隨意淩亂的擺著,一大片人聲鼎沸,甚至還有光著膀子吆五喝六的,洋槐以前經過這些地方的時候沒怎麽留意,她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其中的一份子。一個小吃夜市。

    丁丁找了個空地兒把摩托車扔在那兒,然後拉著洋槐坐在一張空桌子上,問道,怎麽樣,還習慣嗎?

    洋槐還是那種溫柔的不置可否的表情,丁丁也沒有繼續追問,對老板那邊喊道,五瓶啤酒,四個涼菜,一條烤魚,要鯰魚!洋槐突然想起來梁山好漢了,也許這種場麵對她來說就是書上描寫的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草寇生活了吧。就在洋槐還在瞎想的時候,丁丁突然問她,這些你敢不敢吃,怕不怕拉肚子?

    洋槐瞪了他一眼,覺得這個人有時候還真是有點猥瑣。丁丁倒不介意,哈哈一笑,說,出來玩,你不要老是端莊優雅,一看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好不好,你笑的時候如果把那倆可愛的兔子牙露出來,會更好看的。洋槐不由得笑了笑,還真的把牙齒露出來了。她突然覺得丁丁確實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雖然她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她明顯覺得今天之前的丁丁,很壓抑,但是現在,卻很張揚。感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幾個看起來就不怎麽樣的簡單的涼菜在桌子上,還有兩個碩大的啤酒杯,丁丁倒了一杯出來,洋槐突然問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我不喝酒的?丁丁看了看她,把杯子遞給她,說,這是給你倒的,我不用杯子的。然後示意洋槐幹杯,洋槐覺得一股熱氣衝上腦門,於是一飲而盡。然後丁丁眼睛睜得老大,苦笑之下隻得幹了一瓶。之後,丁丁又說,知道為什麽我不用杯子嗎?。。。。。因為這裏的杯子不幹淨!洋槐這個時候很想把喝進胃的酒全吐在麵前這張好看的臉上。

    時間有時候很慢,比如說你一直在看表的時候,有時候又很快,比如你很久沒看過表的時候。洋槐從來沒試過自己一次喝下五瓶啤酒是什麽個情況,但她還是隱約聽見誰說了一句,洋槐,你看你的臉紅的,是不是醉了啊。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其實在剛剛離開了老毛之後的時間裏,丁丁有一種找不到組織的感覺,以前他每天一睡醒就會到老毛的家裏坐在那台沒有機箱殼的電腦前開始工作,然後不停地聊qq,接打電話。而現在他不習慣了,住的地方離火車站遠了,再也聽不到轟轟隆隆的聲音,也不會在很晚的時候能看見各種忙忙碌碌的人,而早上睡醒的時候,王小培一般都已經上班去了,包子和稀飯會在桌子上放著,然後他就出去找工作,丁丁不喜歡閑著,閑著就會出問題,無事生非嘛。然後丁丁找到工作了,一家規模相當大的物業公司,保安。管招聘的那個叔叔,隻看了丁丁一眼,就說,恩,一個月二十六個班,一班八個小時,半月白班半月晚班,管吃管住一千塊錢,怎麽樣?。。。。。哦,你不要以為做保安沒有前途,就你這形象,幹一個月熟悉一下工作,絕對可以到高檔小區做門迎了,前途是光明的!

    丁丁其實非常鄙視保安這個行當,雖然這個真的沒有什麽,但他總覺得這是個下賤的工作。如果不是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他都不會搭理的。然後丁丁就擁有了一身帥氣的保安製服。吳曉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看了丁丁很長時間,然後又是一塌糊塗的哭了一場,女人啊,有的時候不知道是傻呢還是傻?明明想要自己的男人擔起兩個人的責任,可是當這個男人真的放下一切這樣做的時候,她又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又會心疼。搞不明白。

    然後在工作的第一天丁丁突然發現,自己負責的小區,就位於離錦繡華庭不遠的地方,並且也是個高檔的地方,看起來領導還是很重視自己的,哈哈。其實,這個小區空出來的那個崗位,據說是原來的保安眼睛有點斜,看什麽都偏著,嚇到好幾個業主家裏的小孩子。或許丁丁比他好的地方就是那一個原因----眼睛是正的?下了班之後,丁丁到網吧坐了會兒,他還是不太習慣每天不看屏幕的日子,何況離王小培下班還有一段時間,然後丁丁在qq上看到一個彩色的頭像,洋槐。丁丁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所以就逗了她一下,然後王小培打電話過來了,說今晚她得迴家去,她媽媽說有事情,丁丁覺得沒意思了,在一個不是很熟悉的地方一個人睡覺是不舒服的,而且還得一個人吃飯。丁丁和洋槐又說了幾句,發覺這個洋槐現在挺鬱悶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很無聊呢,還是那種天生不安分的心驅使了自己,總之是丁丁後來把洋槐約出來一起吃飯了,他當時忘記了兩個世界的差距,當一個男人豪邁的心被激活的時候,哪怕前麵是一千具屍體,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做第一千零一具的。而且,他覺得洋槐也不是個很煩人的大小姐,反而更像個有點封閉的外星人。而他作為地球人的一份子,是有必要一盡地主之宜的。隻是他沒有料到的是,洋槐喝醉了。

    事情是這樣的,丁丁和洋槐在夜市上吃飯的時候,談的很投機,然後不知不覺就喝多了,當丁丁覺得肚子裏漲的想去廁所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喝了八瓶了,而對麵那個臉紅的像石榴的女孩子,竟然喝了五瓶,真不知道她那個看起來不大的肚子是怎麽把這些裝進去的。然後丁丁想問問她喝醉了沒有,她已經趴在油膩的桌子上不省人事了。丁丁其實也有點暈暈乎乎的,隻是還能走路罷了,他憑著記憶裏模糊的印象把洋槐扔進了那座複式樓的大軟床上,那保安本來不讓他進去的,丁丁靈機一動順手甩出來那個物業公司的上崗證,那個保安一見,立刻笑了笑說,同事啊,然後一臉壞笑的放行了。後來丁丁才知道,媽的他們是一個公司的。

    丁丁見洋槐睡著了,本來準備走的,可是yes卻可憐巴巴的拽著他的腿,無奈之下丁丁隻好又給它找了點東西吃,好容易yes去玩加菲貓了,他卻聽見通的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洋槐竟然從床上掉下來了,丁丁感到一種崩潰的錯覺,而洋槐掉在地上的時候,竟然唰的站了起來,然後念念有詞的在桌子上拿了一個糖扔進桌子上那個的那個罐子,接著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丁丁發現這個女孩子挺可憐的其實,這麽大人了,竟然還掉床,他架起洋槐,把她重新擺放到床上,然後坐在床邊看著她,洋槐睡的很死,沒想到洋槐閉著眼睛的時候眼睛也是彎彎的,睫毛很長。丁丁看的入迷了,忍不住伸出手來,慢慢的往洋槐紅紅的臉蛋上湊去,幾十厘米的距離,丁丁移動了將近五分鍾,當手指碰到他的臉的時候,丁丁感到一種罪惡。睡美人是在的,王子可不是他。

    他搖了搖頭,把手拿迴來在自己臉上打了幾下,清醒清醒,然後起身準備走了。突然他看見洋槐的嘴抽搐了一下,丁丁憑借多年的臨床經驗,暗叫不妙,馬上把垃圾桶拿到洋槐頭邊,果然,她吐了。。。。。。沒有近距離見過別人吐得人,永遠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丁丁用盡定力才壓製了自己那蠢蠢欲動的醉意,看著可憐的洋槐把吃的東西全部倒出來,然後到衛生間接了水,幫洋槐把臉洗了洗,甚至還往她嘴裏灌了點水然後又捏著讓她吐出來,算是漱了漱口。其實丁丁不是個坐懷不亂的君子,因為現在丁丁想的是:操,剛才還不如偷偷親一下了,現在惡心的都下不來手了。洋槐臉上有幾縷濕水的頭發,淩亂的貼著。

    當天晚上丁丁最終沒有迴到自己住的地方,因為他將盡走到門口的時候,又一次看見洋槐從床上掉下來了,yes熱情的舔著剛才丁丁想親的那張臉。丁丁又把她放迴床上的時候,洋槐,拉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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