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 ss="section j-chapter" data-paragraphid="7b8e8ffebd7e4728afffc2d62d31f701_5">第十一章 別去,會死的!</h2>


    “哎喲!”康豆坐在地上,薑遊跑了過來,“你怎麽了?”


    康豆指指前麵的一塊香蕉皮,一臉悲苦:“我摔跤了。”


    他哪知道,正是這一摔救了他的命。那顆子彈擦肩而過,隻在牆上打出一個孔。章嶽懊惱罵道:“該死!”


    趙雲趁機揶揄道,“神槍手,可別再讓我們失望了啊!”


    “別像個八婆一樣嘰嘰喳喳的!”


    章嶽不理他,又瞄準正扶康豆站起來的薑遊。剛要扣下扳機,劉備突然出聲阻止。


    “等一下!”


    怎麽了?章嶽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不得不鬆開。趙雲也十分不解。


    “咦!”劉備指著樓下,臉色微變。“那個人是誰?”他喉嚨裏發出疑問。


    “什麽人?”章嶽用瞄準器一看。果然,另一個人從餐廳跑了出來,後麵還跟著那個女殺手。兩個人廝打在一塊,由於那人戴著平頂帽和墨鏡,看不出他是誰。“這家夥跟薑遊他們是一夥的?”


    劉備手托下巴,“這個人看起來很厲害啊,居然能跟女殺手不分高下。薑遊哪裏找來的這種人物?”他看了看跑得飛快的薑遊和康豆,催促道:“別管了!章嶽,趕緊殺死康豆和薑遊!”


    “得咧!”章嶽馬上瞄準薑遊。可就在他扣動扳機的那一刻,瞄準器裏的薑遊卻猛地刹住腳。原來一條狗衝到他們前麵,發瘋地吼叫,這把薑遊兩人嚇得不敢動。


    而那顆子彈啪地打在生鏽的招牌上,擊落一層鐵屑。


    不妙!有狙擊手!齊木立即抬頭看向對麵大廈的樓頂。果然見到一個黑影在那裏做出射擊姿勢。


    “小心!狙擊手在對麵樓頂!”齊木連發幾枚袖針將施君逼退,趕緊跑過去將薑遊和康豆的頭按下來,伏到在街邊的汽車下麵。這一下剛好又是幾發子彈打來,把他們藏身的寶馬汽車打破了玻璃,嘩嘩地落在他們頭上。他們一動不敢動。而這時施君見勢撲過來,齊木剛要冒著生命危險跑出去,突然一輛車刹停在他們身邊。


    “快上來!”王樂打開車門招手。


    薑遊和康豆立即鑽了進去。齊木將施君擊退幾步,趁機脫身,也鑽上了汽車。眼看汽車就要開走,劉備氣瘋了,對著章嶽瘋狂咆哮:“快開槍打爆輪胎!”


    接連失手,章嶽也惱羞成怒,剛要將槍裏所有的子彈都射出去,突然,他被身後傳來的狗叫聲給嚇住了。三人迴頭一看,剛才救下薑遊他們的那條狗竟跑上了樓頂,此時正對著他們狂吠,那兇惡的模樣嚇得三人有些手足無措。就在這當兒,載著齊木他們的車順利駛出了射擊範圍。


    “該死!”失去良機,劉備懊惱不已。他一把搶過章嶽的狙擊步槍,把氣都撒在那條狗身上,可還沒等他射擊,那條狗早就屁顛屁顛地溜走了。


    “氣死我了!”劉備竭斯底裏地把步槍摔在地上,章嶽和趙雲見此,都不敢出聲,默默站在一邊。劉備雙眼布滿血絲,幽幽地發出無比怨恨的光,他咬牙切齒地說道:“等著瞧吧!薑遊,遲早我會將你碎屍萬段!”


    迴到家裏,剛經曆驚險一幕的幾個人紛紛軟下去,橫七豎八地躺在地板上直喘大氣。


    “嚇死我的小心髒了。小樂樂!我怕怕!”薑遊一頭撲向王樂。


    “別怕別怕,有我在呢!”


    兩人旁若無人地互相擁抱撫摸。躺在他們身邊的康豆顧不上欣賞這澎湃的基情,而是有感而發,熱淚盈眶。“天啊!沒想到今天我居然人品爆發!那麽多槍都沒打中我!老天爺保佑,我是不是要轉運了?!”


    這三個家夥……齊木苦笑,坐在椅子上淡定地削蘋果吃。吃飽了,他看到薑遊心情也平複了不少,才走過去,揪住他的耳朵提起來。


    “哎呦!疼疼疼!你幹什麽呀?!”薑遊的耳環都快被扯掉了,他彈簧一樣跳起來。王樂也想幫忙,卻被齊木一腳踹到沙發上。薑遊憤憤抗議:“哥!你不能介樣子對待薑蔥的!”


    還真當自己是薑蔥了啊。齊木拿起削蘋果的水果刀,架住薑遊的脖子。


    “哥……你這是幹嘛!”薑遊嚇得臉青唇白。


    “王八蛋!”齊木罵道:“居然敢隱瞞我?誰讓你去餐廳的!”


    他很生氣。薑遊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餐廳,那說明一定是兇手指使。薑遊知道兇手是誰。而這事他居然被蒙在鼓裏,齊木感到十分不爽。


    “我……我……”薑遊沒想到會被問這個,一時語塞。他小心翼翼地看著齊木,“如果說我剛好餓了,又剛好走進那家餐廳,又剛好坐到那個座位,你會不會相信咧……”


    “你說呢?”齊木把水果刀從薑遊的脖子移開了,但薑遊的身子隨即往上一繃,膽戰心驚地瞅著那把刀就擱在自己的褲襠下麵。齊木又開始用威脅人的伎倆了。“再不說,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薑遊抖得厲害,卻閉上眼睛很堅定地說道,“不說!打死我也不說!”


    喲!這娘娘腔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骨氣了?!


    齊木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


    他曉之以理:“薑……蔥。哥跟你說啊,你要想想,那個人叫你代替他去餐廳,是故意讓你和康豆同時踩入陷阱,他就可以將你們一網打盡。他是害你的,你難道看不出來?”


    薑遊似有動搖,咬了咬嘴唇,但很快又高昂著頭:“不!我不信!他不會騙我的!”


    這白癡笨蛋!齊木氣得頂了頂水果刀。


    “我可真割了啊!”


    他隻是嚇唬人,可薑遊似乎做好了當太監的打算,嘴巴怎麽也撬不開。反倒是王樂撲過來,抱住齊木的大腿,哭著讓他放過小遊遊。


    “小樂樂!別哭!我們要有堅定的革命意誌!”薑遊把王樂拉起來,握住他的手,像憧憬美好的生活般目視遠方:“我們以後去泰國定居,跟人妖們一起生活!”


    “嗯!”王樂受到感染,目光堅定起來,他把一隻手伸到薑遊的嘴邊。“小遊遊!等一下痛了就咬我的手!”


    “嗯!”薑遊抓住那隻手,看著齊木,視死如歸道:“你動手吧!”


    “……”


    齊木無力得連水果刀都抓不住。這對情侶真讓人哭笑不得。看來薑遊為了保護那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肯透露半句了。他悻悻然將水果刀放迴果盤裏。兇手到底是誰?能在薑遊心中占如此重要的地位?他又為何要除掉薑遊?!


    想不通啊……齊木隻好作罷。


    “今天不說,你以後可別後悔。”他冷冷警告道。


    “哥,你不割了?!”薑遊如獲大赦,捂著褲襠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嗚哇!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要當人妖了呢!”


    就你這德性,跟人妖也差不多了!


    齊木恨鐵不成鋼,拿起桌上的手機就走出門口。


    他得好好策劃接下來的行動。今天的餐廳事件顯然是個陷阱,三國殺組織應該是冒充了出版社刊登的懸賞啟事,引誘他上當。這招一石二鳥實在是狠,差點將薑遊和康豆同時幹掉了。而且除了施君,還有人在對麵樓頂埋伏狙擊。要不是俠狗旺財的出現,他們今天兇多吉少。


    剛想到旺財,齊木忽然看見前麵的街道上正走著那條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旺財是誰!奇怪的是,旺財跟在一個人的身邊。那就是它的主人吧。齊木上次見過他們,這次他可不打算再錯過了,於是快步走上去,想一窺對方的真容。


    沒等他追過去,旺財和它主人又走過街角了。齊木跑過街角,卻突然定住不動。


    他的跟前,旺財就站在轉角處,仰頭注視著他。


    旺財的嘴裏叼著一封信。


    難道是狗主人留給自己的?旺財的表情也似乎在叫自己拿來看。齊木雖然感到不可思議,但還是狗口拔信。


    信封沒有署名。裏麵隻有一張紙。內容十分簡單——“你還沒想起來嗎?”


    就這樣?


    齊木拿著信如墜霧中,旺財轉身走了他也沒去追。


    你還沒想起來?這是狗主人要跟他說的話?狗主人認識他?要他想起什麽呀?


    真奇怪啊……站在陽光彌漫的街道上,齊木仰頭看那片湛藍的天空。自己確實有種奇怪的感覺,仿佛一段人生的記憶消失了,剩一片空白。那段記憶似乎很長,又好像很短。他記得被joker打成重傷在閣樓昏死過去,而再次記得的卻是他在穿越的古城遇上夏早安她們,這中間的那一段,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他到底是怎麽獲救的,在獲救期間又發生了什麽,他居然毫無記憶。


    斜斜的陽光中,齊木忽然想起了那個經常出現的夢。


    夢中,有人說:“能打敗幽靈的人,隻有紅色犯罪師。”


    康豆太累了,躺在地板上唿唿大睡。


    王樂一把將薑遊扯進臥室裏。


    “小遊遊,剛才犯罪師大哥說了,那個人是幕後黑手啊。你怎麽不說出來呢?”


    “才不是!”薑遊氣鼓鼓地嘟起嘴巴,“他才不是兇手!我相信他!”


    “可是,你不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嗎?!我覺得犯罪師大哥說得對,那個人會害死你的!”


    “小樂樂!”薑遊生氣了,“你不能誣陷他!雖然我喜歡你,可是我也喜歡他呀。你不能為了爭風吃醋而誣陷好人!”


    “小遊遊……”王樂十分委屈,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隻好坐在床上生悶氣。薑遊見此,過去安慰他:“小樂樂,我相信這隻是一場誤會。應該是犯罪師歐巴想多了。不然今天晚上我去問問他。”


    “什麽,你還要去見他?”王樂緊張地拉住薑遊:“別去,會死的。”


    “放心啦!他不會殺我的啦!他怎麽會是壞人呢!”


    “小遊遊!別去!”


    王樂阻止不了薑遊。薑遊說今天是那個人的生日,他要去替他慶祝。


    “我要給他一個巨大的驚喜!”薑遊充滿了憧憬。而王樂悲傷地躲在牆角哭泣。


    等到晚上,薑遊不顧王樂的反對,隻身出發了。他答應王樂會在十二點之前趕迴來。


    由於被通緝了,薑遊不得不化裝成蘿莉才混入那個人所住的大廈。而他有鑰匙,不費吹灰之力就走進那人的家。那人還沒迴來,家裏十分安靜。時間還早,薑遊趕緊將帶來的生日裝飾在客廳裏布置好,在桌子上擺上蛋糕,又在周圍插上蠟燭點著,房間裏頓時變得盈滿了溫暖的燭光。


    等那人迴來,他就會捧著生日蛋糕出現在他的麵前。他能想象得到他的臉上是會露出多麽驚喜的表情。


    又等了半個小時,那人還沒迴來。薑遊坐著無聊,便溜進那人的臥室玩電腦。


    以前他來這裏玩的時候,那人不準他打開他的電腦的。


    不過偷偷玩一下,應該無所謂的啦。薑遊想著,按下了開機鍵。隨著電腦屏幕亮起來,一張英俊的臉突然出現在畫麵中,嚇得薑遊沒有心理準備的手一抖。待定睛一看,原來電腦桌麵背景是三國誌裏的趙雲。它威風凜凜地手持七尺長槍,在戰旗下怒目而瞪。


    這圖太有霸氣了,薑遊的小心肝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不行,得換一張柔情萬種的。薑遊點擊打開電腦磁盤,想找找有沒有以前他和那人的合照,好把它設置成桌麵壁紙。等那人打開電腦發現了,一定會樂暈的!


    找了一會兒,薑遊好不容易在e盤找到一個命名為【私密照片】的文件夾。


    點擊。打開。


    那些照片……薑遊看得驚呆了,隻聽到太陽穴那裏,靜脈突突地跳動。死亡,絕望,血淋淋,這些詞語瘋狂地填補他大腦的空白。他從未見過這麽可怕的照片,每一張都血腥恐怖,死者的屍體扭曲如木偶,血漸漸變冷,凝固。冷冷清清的房間裏,薑遊感到恐懼在寂靜地蔓延。


    這些死者,這些照片……是怎麽迴事?


    入夜的冰冷滲進皮膚。薑遊完全驚呆在電腦前。他握著鼠標的手在發抖。


    齊木說過,叫他來餐廳的那個人就是兇手。他卻不信。王樂也勸過他,別來這裏。他也不信。他原來是三國殺的成員!電腦桌麵壁紙那個三國人物趙雲,應該就是它的代號吧。可薑遊仍有一個疑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他?他搞不清,三國殺為何非要置他於死地。


    是關於一年前在小梅沙發生的那個案子?


    薑遊在文件夾裏找到了那天發生的照片。他們把這件案子也拍照留念了。薑遊看到了死者的樣貌,年輕的金融巨子陳功傲,他認識這個人。陳功傲是金融界的奇才。至於三國殺為何要殺了這個人,薑遊想不出來,但他更想不明白,這事跟自己有什麽關係。


    齊木說過,三國殺想要找到一幅畫——《小梅沙日出》。


    這幅畫跟這件案子有什麽關係嗎?薑遊猶記得畫這幅作品的情景,他那天是特地到海邊畫日出的,除此之外,並無異常之處。啊!薑遊忽然想起來,那次采訪過後不久,那人就來他家拜訪了。他當時還站在那幅畫前,認真欣賞了好一會兒,表情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可是,那幅畫到底有什麽特別之處呢?之前齊木還讓他重新畫了一幅出來,也沒看到裏麵有啥問題呀。不過,既然三國殺要找到這幅畫,那就表明裏麵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信息。或許正如齊木說的,他在複製那幅畫的時候,漏掉了什麽。


    那又會是什麽呢?薑遊坐在電腦前苦思冥想起來,他根本沒注意到,房門已經打開了。那個人迴到了家。他本想打開燈,卻看到屋裏點著蠟燭,而臥室的門縫透出一絲光線。他立即悄悄關上門。


    有人入侵了。是誰呢?


    他輕手輕腳地朝臥室走過去,途中,他看到客廳裏布置得很漂亮,餐桌上還擺著一個生日蛋糕。他借助燭光看清楚蛋糕上的字便笑了——“小琳琳,祝你生日快樂!”


    這樣稱唿他的人隻有一個。嘿嘿嘿!燭光中,一張帥氣的臉竟變得如同惡魔一樣可怕。


    而此時的薑遊依然毫無察覺。他想不出畫裏有什麽,便心急地看了看電腦的時間,他和王樂約定好十二點之前迴去的。而且這個地方不能久留……咦?忽然想到了什麽,薑遊死盯著電腦右下角的時間欄。


    對了!他猛地驚醒。他想起他那幅複製的畫裏少了什麽東西!不是畫的內容,而是……


    遺漏的那條信息,就是解開別墅消失之謎的關鍵!


    得趕緊把這個信息告訴王樂!


    薑遊馬上撥打手機。


    很快接通了。王樂一直在等著,看到是他的來電便迫不及待地問:“小遊遊,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沒事!小樂樂,糟糕了。你說的對!小琳琳是壞人!我終於知道那些人為什麽要殺我了!那幅畫!那幅畫……”


    薑遊剛想說出畫的秘密,沒想到一隻手從後麵擒來,捂住了他的嘴巴。他說不出話來,四肢拚命掙紮,卻聽到頭頂傳來一陣可怕的奸笑聲。


    “小遊遊。”那個聲音在冷笑,“你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別怪我。”


    薑遊全身凍結,背上流竄過的惡寒如鳥爪一般銳利。他看到房間的鏡子裏反射出一張熟悉而可怕的臉。郭潤琳箍住他的頭,另一隻手拿著鋒利的刀,慢慢地割破他的喉嚨。


    在郭潤琳的邪笑中,薑遊慢慢停止了抽搐,軟綿綿地滑落在血泊中。


    他死了。


    再沒有人知道那幅畫的秘密。


    “小遊遊!小遊遊!”


    王樂唿喚很久,手機裏也沒有迴應。反而,手機無緣無故掛斷了。不會出事了吧?!王樂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跑到客廳跟正在看《非誠勿擾》樂得哈哈笑的康豆一說,康豆也覺得事有蹊蹺。


    “我們快去救小遊遊!”王樂心急如焚,拉著康豆就往外跑,康豆本想通知齊木,結果那部手機破手機忘在屋裏了。兩個人跑到樓下截下一輛車就直奔郭潤琳的住所。


    半個小時後,他們不顧大樓物管保安的阻止,硬是衝到了郭潤琳的家門口。


    “快開門!快點開門!”


    王樂和康豆大力捶門,把隔壁的住戶都驚動了。人家走出來圍觀。而物管更是嚇壞了,因為其中有個人戴著喜羊羊麵具,猥瑣的模樣十足劫匪。物管一邊用對講機召人來增援,一邊耐心勸說這兩個人快點離開。就在這時,郭潤琳打開了門,他穿著睡衣,一臉的疲憊。


    “請問有什麽事嗎?我剛睡下一會兒,你們在吵什麽?”


    他看到有個人戴著喜羊羊麵具,微微吃驚。這個人無疑就是通緝犯康豆。但郭潤琳並不想打草驚蛇。


    “快把小遊遊交出來!”王樂哭著喊,用力推開郭潤琳闖進屋裏,一邊尋找一邊大喊薑遊的名字,郭潤琳也不阻止,自個兒坐到沙發上點起一根煙,等他們找完了,他才懶懶說道:“薑遊怎麽會在我這裏?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不!他就在!”王樂不死心,愣是把房間找個天翻地覆,把馬桶都打開看也沒找出薑遊的蹤影。


    郭潤琳很有禮貌地對物管保安做了個手勢,“請你們把這兩個先生請出去吧。”


    王樂和康豆沒有辦法,隻得悻悻地帶著疑問離開了大樓。


    深夜冰冷,“屋裏明明就沒有人啊。”康豆抱著隻穿單衣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們坐在大樓外麵的台階上,傻傻等著。王樂淚流不止,緊握雙拳做祈禱狀。


    “小遊遊,你千萬不要有事。”他對著滿天星辰許願。


    可他哪裏知道,他們所沒有找到的那一具冰冷的屍體此時正懸掛在郭潤琳寓所的陽台外,黑夜中吞噬了它的輪廓,風一來,它便像腐爛的果實在樹上輕輕搖擺。郭潤琳站在陽台上慢條斯理地抽著煙,毫無表情的俊臉看上去有點陰鬱。陽台下方是露天停車場,等一輛麵包車像鬼影般緩緩開進來時,他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劉備就在樓下接應,郭潤琳把裝著屍體的屍袋用繩子慢慢垂下去,很快,劉備接到了屍體,繩子鬆開,它把屍體抬入後尾箱,然後開車離開。


    威脅最大的薑遊終於死了。郭潤琳迴到臥室裏,放鬆地躺在床上,長舒一口氣。


    沒想到這人臨死前才發現那幅畫的秘密。


    隻可惜,太遲了。


    臉上流連著滿足的陰笑,郭潤琳睡了過去。


    而蹲在大樓門口的那兩個人,在瑟瑟寒風中不斷地打著噴嚏。


    “啊欠!”


    康豆像隻鳥一樣攏縮著,使勁把流出來的兩條鼻涕又吸了迴去。


    他好想迴家抱著溫暖的被窩啊。


    夜空那麽濃,那麽沉,似要墜下來。


    烏雲半遮的圓月,蒼白得像死人的臉,冷酷地注視著這片大地上所發生的罪惡。


    剛剛出現在停車場的那輛麵包車,正如鬼魅一般潛入這片黑夜中。它沿著郊外的河道慢慢前行,夜深人靜,河邊一個人也沒有,月光下隻有一條蜿蜒漆黑的河流。劉備停下車,從車上跳下來。


    風很冷,夜的黑暗如刀鋒般銳利。但他的眼神更加無情銳利。他走到車後麵打開車尾箱,將屍體搬了出來,拖到岸邊,然後用力拋入河中。


    河水承載著那具浮浮沉沉的屍體,慢慢送往前方燈紅酒綠的城市。


    清晨,一個美女領著她的小狗在珠江邊晨運。


    她邊慢跑邊戴著耳機聽音樂,突然,她的狗在後麵叫了起來。美女停步迴頭看,隻見小狗發現了什麽,跑到親水平台邊去扒拉一個黑色的袋子。那袋子很大,像裝著什麽,不斷地撞擊平台。美女喚著小狗的名字跑了過去,就在那時,小狗把袋子咬破了,裏麵赫然露出一隻人手!


    隨即,美女的慘叫聲劃破這城市寧靜的早晨。


    死者是薑遊。


    迅速趕到的警方在現場拉起了警戒線,法醫對屍體進行初步的檢查。看到屍體的慘樣,隨伊天敬前來的米卡卡隻覺內心翻騰惡心,不得不跑到一邊嘔吐起來。


    “真沒用。”伊天敬輕蔑地看了一眼米卡卡的背影,隨即裝模作樣地傾聽法醫的檢查結果。屍體是割喉而死,死亡時間在昨天晚上九點到十二點之間。這個其實他早就知道了。伊天敬心裏暗笑,昨夜劉備已經把郭潤琳幹的事一一告知。除掉了一個心頭大患,他的心情不免有些愉快,隻是不能表現出來。


    伊天敬蹲下來,很敬業地問法醫一些問題。這當兒,米卡卡還在那邊吐個不停。


    突然,手機收到了新的短信息。


    米卡卡用紙巾擦擦嘴巴,掏出來一看,整個人都僵硬了。


    光天白日的。這是見鬼了嗎?!短信上居然寫的是——“我是薑遊。你能否幫我一個忙?”


    米卡卡握著手機,頭頂傾瀉的陽光像一場聲勢浩大的雪,一寸一寸的冷覆蓋住了他。


    齊木發出短信一會兒,才收到迴複。


    “你要我幫什麽忙?”


    他馬上打出一行字。“能否搞到蔡成思宴會現場的監控錄像?”


    隻要看到錄像,他就有把握找出誰是殺死蔡成思的兇手。


    對方很快迴複。“我隻知道它保存在警察局檔案室裏。我不是警方的人,很難拿出來。”


    進入那種地方對齊木來說易如反掌。他迴複完一條“謝了”便合上手機。接下來,他該去警局了。


    而此時的齊木還沒得到薑遊已死的任何消息。他化裝成警察,用假的證件順利混入了警察局。找到檔案室花了一點時間,齊木等四周沒人了,才迅速用萬能鑰匙打開檔案室的門。


    檔案室很大,所有案件資料都按時間排好順序,放眼望去足足有一排櫃架,看起來就跟置身於圖書館裏似的。齊木找到了前幾天發生的蔡成思被殺案。然後又把去年的小梅沙案找了出來。他把這兩個紙箱的資料搬到角落裏的辦公桌,那兒有電腦,看來是供人查詢資料所用。


    齊木打開電腦,輸入蔡成思案的編號,隨即一個視頻出現在眼前。那就是當時的監控錄像。齊木仔細看了一遍,著重觀察侍應端酒來時的情況,但沒發現什麽異常。蔡成思隻是很隨機地挑起一杯酒,而侍應倒酒的過程也被拍了下來,並沒有人動手腳的樣子。喝完酒蔡成思就走去鋼琴那裏。


    這時他有個很顯眼的小動作,他將放在鋼琴上的玫瑰花拿下來聞了聞,然後插在口袋。


    莫非玫瑰花有毒?齊木曾經見過用玫瑰花氣味殺人的例子。難道這案子的也是如此手法嗎?而且,玫瑰花放在鋼琴上,隻有彈琴的人才有可能聞到。如果兇手熟悉蔡成思這個聞花的習慣,借此來行兇也不是不可能。


    齊木一邊想著一邊注視電腦,然而,視頻隻到這裏,後麵變成了雪花一片。


    咦?這個監控錄像被動了手腳?


    他記得後麵應該還有一段內容的呀,包括他試圖阻止而大叫著跑出去的場麵都被有意抹掉了。為什麽呢?兇手要刪掉後麵那段錄像肯定是因為裏麵有不可人知的秘密。


    沒想到兇手行事那麽謹慎小心,連監控錄像也刪除了。齊木不得不暫時擱置這件案子,他翻起“小梅沙案”的資料來。看到警方的證供書,齊木有些驚訝。因為當時的目擊者居然就是章嶽,蔡成思,趙風辰……還有郭潤琳!


    視線停留在最後一個名字上,齊木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郭潤琳也是三國殺的成員?他會不會就是那個神秘的劉備?


    這個可惡的家夥!齊木想到被騙得夠慘,不禁怒火中燒。他壓抑住怒氣,繼續從紙箱裏翻找其他有用的資料。出乎意料的是,他找到了這件案子唯一的監控視頻。


    那是在小梅沙附近工地的監控攝像頭拍下的。它拍到章嶽等人駕駛的汽車在清晨6點多時駛入了小梅沙,這和證詞上的相吻合。但齊木眼尖,突然抓住鼠標按停了播放的視頻。


    定格的畫麵中,齊木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輛商務車。乍一看,車裏似乎坐了四個人。可以看到章嶽坐在駕駛座上,趙風辰坐旁邊的副駕駛座,而蔡成思和郭潤琳坐車後麵。但……齊木發現郭潤琳和蔡成思的位置有些奇怪。商務車後座設置成三人座的,可他們兩個人卻緊挨在一起。這很奇怪不是嗎?兩個人坐三人座一般都會選擇寬鬆的坐法吧。


    難道,車後座坐的其實是三個人?


    由於監控攝像頭的角度問題,那第三個人完全沒有出現在畫麵裏。而去警察局作證的也隻有四個人。這樣確實令人很容易產生目擊者隻有四個人的錯覺。而且,康豆也說了,當時隻有四個人帶他離開。雖說他當時處在驚惶不定的狀態,但總不至於算錯人數吧。


    犯罪師的直覺卻告訴齊木,還有第五個人!他讓視頻一幀一幀地向前播放。突然,齊木又按下暫停鍵。這已經是視頻的最後了,畫麵裏定格著那輛商務車的背影。


    車後窗,赫然映出三個腦袋。


    果然,當時去小梅沙的是五個人!讓齊木感到遺憾的是,從監控裏看不到第五個人的任何信息。它這麽神秘,很顯然就是三國殺的帶頭人劉備。


    正看著,突然,電腦彈出一個對話框。


    ——“你被包圍了。好自為之。”


    又是那個神秘人?


    與此同時,警察大樓外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刹車聲。


    齊木走到窗邊撥開窗簾看下去,心頭頓時一沉。


    樓外停了好幾輛機動部隊車輛,從車上跑下來一群全身武裝,頭罩和防彈衣俱全的特種部隊,他們或是衝入大樓,或是拋繩沿著外牆飛快地攀爬上來。


    大事不好!


    這些人明顯是衝自己來的。可知道自己在檔案室的人隻有一個啊!齊木心裏罵米卡卡這小子學壞了,居然來了一招請君入甕。可見他對自己還沒完全信任。可就算這樣,他也不該出賣自己啊!


    要是能逃出去,他就去找米卡卡算賬——把一千隻朝天椒塞進這叛徒的嘴裏!


    時間非常緊迫,齊木連東西都不收拾就想跑出門外。但遲了一步,走廊上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特種部隊圍住了這一層,並且朝這個房間步步緊逼。而大樓外牆的特種兵也像蜘蛛俠一樣飛快爬上來。用不了一分鍾,這個房間就會被攻陷。


    眼看退路全無,齊木心急之下,無意中瞥見天花板的通風口。


    天無絕人之路!


    他立即踩著置物架推開了通風口的擋板,縮身鑽了進去。剛把擋板放迴原處,隻聽玻璃窗嘩啦全碎了,兩個身影從外牆破窗而入。


    聽著這兩個特種兵用對講機通報情況,齊木一刻不敢停留,悄悄沿著通風管道爬走了。他想爬到別的房間,可是那裏很快被特種兵闖進來搜查了一遍,沒有辦法,他隻好順著通風管道爬到了下一層。樓下的房間恰好是一間大的辦公室。齊木剛爬下去,就聽到辦公室裏有人在說話。


    “現在事情弄明白了。”


    是伊天敬的聲音。他說:“我從施君那裏聽說了,原來有兩個薑遊!”


    “兩個薑遊?難道是我們狙擊薑遊時發現的那個人?!”另一把男聲。聽著有點兒熟悉,卻又十分陌生。齊木悄悄爬了過去,從通風口擋板的縫隙看到伊天敬和一個穿警服的人站在那邊聊天。警服男背對著他,看不清模樣。


    伊天敬說:“沒錯。就是他!我算弄明白了,有人在假扮薑遊。以前跟我們交手的就是這個人。如果我沒有猜錯,它就是紅色犯罪師。……我以為它一直沒有出現,原來它早就插手了。可惡!”


    “怪不得!我就奇怪這個薑遊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不過今天你調動特種部隊來警局幹嘛?難道……”那人吃驚不小,“紅色犯罪師混入我們警局了?!”


    “是的。”伊天敬說:“剛才在河邊的時候我無意中發現我的助手在用手機和假薑遊通信。我就奪了過來。知道紅色犯罪師可能會混入警局,我立即向三人會議申請調動了特種部隊來捉他。”


    等一下!躲在通風管道裏偷聽的齊木聽到這裏,在意識到自己誤會了米卡卡的同時也為伊天敬口中的三人會議感到吃驚。三人會議能調動特種部隊這表明他們的權力比想象中要大得多。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三國殺隻是個隨意殺戮的變態組織而已,三人會議為何要跟三國殺混在一起呢?


    齊木更想搞清楚劉備的身份。他就站在這辦公室裏,還穿著警服,也就是說,劉備是個警察。齊木努力想看清楚他的臉,哪知他一直沒轉身。就在這時,上層的通風管道出現了很響的爬動聲。應該是特種兵發現了通風口,爬進來搜查。


    與此同時,伊天敬拿起了對講機。


    “什麽?你說他鑽進通風管道逃跑了?”剛說完這句,伊天敬便直直盯向通風口,不由分說就拔出手槍。齊木倒吸一口冷氣,瘋狂地往前爬。砰砰砰!子彈將天花板打得千瘡百孔,好幾顆擦著褲管而過,齊木覺得小腿辣辣地疼,也不敢久留,飛快地向前麵爬去。


    “靠!沒打中他!”伊天敬射完後發現天花板沒有流血,便知自己失手了。他聽到爬動聲竄到了隔壁房間,立即跑到門口,想打開門追過去,誰知房門拉了幾下卻紋絲不動。


    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誰在外麵?難道是假薑遊的同夥?伊天敬和劉備雖然著急,卻無計可施,隻能通過對講機通知特種兵趕緊來到下麵這層搜捕。


    齊木茫無目的地在通風管道裏亂爬。這樣始終不是辦法,遲早會被抓住。正當他束手無策之際,突然前麵的通風口擋板被人推開了,齊木警覺地要揮出袖針,卻看到米卡卡的腦袋伸了出來。


    “喂,這邊,快點過來!”


    這跑腿,沒想到關鍵時候還是能排上用場的。齊木心中大喜,趕緊爬了過去。等鑽出通風口,米卡卡立即扔給他一套特種兵服裝。“我現在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想告訴你,真正的薑遊已經死了。有什麽事我們離開這裏再說。”


    薑遊死了?怎麽會?米卡卡的表情並不像說謊。


    閑話少說,齊木趕緊換上特種兵的衣服,幸好這裏是更衣室,他隨手把脫下來的警服扔到一邊就跟米卡卡衝出了門口。這時,幾個特種兵正好跑過來。


    “這裏搜過了!沒有人!”齊木指指敞開門的更衣室。那些特種兵沒有起疑心,跑進別的房間搜查。趁此機會,齊木跟著米卡卡跑出走廊,氣定神閑地離開了警察大廳。


    好不容易偷了一輛警車開走,沒開出多遠,齊木突然覺得腦門一涼。


    米卡卡正用槍頂著他。


    “幹什麽?”齊木料定米卡卡不會開槍,不慌不忙地將車開上主幹道。


    “你到底是誰?薑遊是怎麽死的?”


    “這個問題問得好。”齊木說道:“米卡卡同學,幾天不見,你智商提高了嘛。”


    “你認識我?”米卡卡將信將疑,但仍握著槍。


    “別拿一支玩具槍糊弄人。”齊木冷冷用手指撥開槍口,“這槍是射水還是射塑膠彈的?”


    “……”這家夥怎麽看出這是一把玩具槍?米卡卡悻悻拿下槍。他有種感覺,麵前這個假薑遊好像他認識。“你到底是誰啊?”弄不清這個問題,米卡卡死不瞑目。


    齊木轉頭看著他,明顯帶著鄙視,“看來我高估你了,你的智商還停留在弱智水平。”


    媽呀!這家夥太腹黑了吧!


    米卡卡被損得很不爽,但這個人的說話風格勾起了他熟悉的迴憶……“你……你不會是……黑……黑葵a?”


    “錯!”齊木冷冷道:“請叫我紅色犯罪師。”


    還不是一樣!這家夥果然是齊木!米卡卡頓時有種失散多年的地下黨遇見黨組織的感動心情,他抹著濕潤的眼眶,不讓自己哭出來。


    可是他好不爭氣,脆弱的心靈根本囚不住嗚咽聲,他隻能用手捂住嘴巴,扭頭望向一邊。淚,還是流了下來。那是久別的喜悅。他很開心,卻哭了。很久之前,他以為那個與黑暗對抗的少年死去了,原來還活著,一直活著,不管是黑葵a還是紅色犯罪師。


    隻要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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