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顧明卿終於等到了左誌平的上門。


    顧明卿派人將左誌平請進來。


    左誌平來唐家,倒是沒穿官服,隻是穿了一件天青色的直綴,方臉,一雙狹長而又透著精明的眸子,時不時閃過寒光,叫人膽戰心驚。


    左誌平對著顧明卿一拜,「見過唐夫人。」


    隻說品階,左誌平是低於顧明卿的,因此這一拜也不出格。


    顧明卿道,「左大人多禮了。左大人請坐。」


    左誌平選了一個離顧明卿不算近,也不算遠的位置坐下。


    等到左誌平一坐下,顧明卿便吩咐人給左誌平上茶。


    左誌平也沒選擇一見麵,就開門見山,真當真槍地幹,倒是很有閑情逸緻地喝起了下人端給他的茶水。


    左誌平不開口,顧明卿也不開口,兩人就好像是在比試,誰的耐心更足一點。


    最後還是左誌平的耐心似乎不太夠,放下手中的茶杯,終於開口說出了正題,「唐夫人想必對下官今日前來拜訪的目的,心知肚明吧。」


    顧明卿一臉奇怪,不解道,「左大人的話可真是有意思。我一介婦道人家,可真不懂左大人你今日上門是為了什麽。我一介婦人,本該在家中相夫教子。隻是兒子要迴老家考科舉,這才跟著一起過來。外麵的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可是不敢插手的。」


    左誌平在心裏暗暗罵了顧明卿好幾句,不敢插手?顧明卿這樣的要是叫不敢插手,他就沒見過敢插手的了。以前曾經聽說這位唐夫人敢殺人,還殺過不少大涼賊子,就連正清帝也因此暗裏嘉許過。


    以前左誌平對此隻是一笑了之,根本不相信這話。


    可如今見到顧明卿,左誌平忽然有些信了那些話了。那些話可能都是真的吧。


    這個念頭,在左誌平的心裏一閃而過,很快便拋到腦後。


    「唐夫人既然喜歡揣著明白裝糊塗,那下官就隻能直說了。下官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明安府查前任知府劉正廷的不法之事。下官身負皇上的命令,可不敢枉法徇私。


    下官知曉有一姓唐的婦人摻和其中。下官隻能依法辦事,將人帶迴衙門,好生詢問詢問。如今那唐姓婦人,可就在唐夫人的府邸。下官曾經派了不少官差衙役來唐家請人,可唐夫人都不願意放人。


    今日,下官親自來唐夫人府邸,還望唐夫人能行個方便,將人交出來。」


    顧明卿麵上牽著的淡淡笑容,漸漸落了下去,眼眸裏深邃一片,「左大人說的原來是我家大人的那位堂妹啊。左大人怕是弄錯了。我家大人的那位堂妹隻是一普普通通的老實婦人罷了。她沒有膽子,更不會摻和進劉正廷的那些事情裏。


    女人家的名譽有多重要,想必這不需要我提醒做大人了。你這上下嘴皮子一掀,我就把人交給你。唐家又算什麽?還是——」


    顧明卿說著,語氣頓時變得淩厲起來,「還是左大人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想給唐家難堪。我雖是一介婦人,隻知相夫教子,不管朝中事。可也曾聽我家大人說起過,跟左大人你雖說沒有多好的交情,但是也不算仇人吧。可為何左大人你做的事情,卻是處處在打唐家的臉呢?是唐家哪裏得罪過左大人,還是——」


    「唐夫人嚴重了,下官和唐家無冤無仇,何來的什麽得罪不得罪。下官說了,隻是奉皇命辦事,身不由己罷了。唐夫人作為正二品的誥命夫人,難道不該帶頭奉公守法?難道隻因為犯事的人是唐大人的親堂妹,便要徇私枉法,包庇她不成?」


    顧明卿眼神一冷,「左大人慎言!包庇?我倒是想問問,我包庇誰了?我包庇什麽了?左大人說我家大人的堂妹是劉正廷的同黨,還請左大人你拿出證據來。若是有證據,我二話不說,立馬將人帶來,讓左大人你帶走。」


    左誌平一噎。


    顧明卿見狀,冷笑不止。


    顧明卿就知道左誌平沒有所謂的證據!唐嬌嬌可是說了,她什麽也沒做過!要是唐嬌嬌說的都是真的,那怎麽可能會有證據證明唐嬌嬌摻和了劉正廷的那些事?


    要是有所謂的證據的話,那就不用懷疑了,一定是左誌平偽造的!


    左誌平不敢偽造那些所謂證明唐嬌嬌有罪的證據!左誌平真要是那麽做了,唐家不會善罷甘休的。唐瑾睿更會直接告到正清帝的麵前,將事情鬧大,狠狠查!


    偽造的證據能經得住查嗎?顧明卿可不相信。


    顧明卿這些日子也琢磨過來了,左誌平堅持要將唐嬌嬌抓進大牢,未必是想對唐嬌嬌做什麽,真要做什麽的話,那就是要跟唐家全麵開戰了。顯然,左誌平沒有這意思。


    可是讓唐嬌嬌去衙門走一趟,甚至去大牢過些日子,可是能狠狠打唐家的臉。


    這就是左誌平的目的,打唐家人的臉。


    如果不是左誌平和唐家有什麽仇怨的話,那就是左誌平他投靠了誰,想要對唐家動手。


    「佟唐氏與劉正廷的妻子班氏來往過密,下官照規矩請佟唐氏去衙門問話,這沒錯吧。」


    「我丈夫的堂妹是個糊塗的,眼皮子淺的。我丈夫那堂妹被班氏忽悠地想要促成劉家姑娘和我長子的婚事。這才有了她那段時間與班氏來往過密之事。」


    左誌平淡淡道,「唐夫人可能拿出證據證明此事?」


    「左大人是否又能證明我說得是假的呢?左大人要是不信我的話,認為我在胡言亂語的話,不如我跟左大人去一趟衙門,好生說道說道吧。畢竟我很能理解左大人,你是奉了皇命辦事。」


    這是將左誌平的話原封不動地全都還給了左誌平。


    左誌平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唐夫人是唐夫人,佟唐氏是佟唐氏。若是今日下官一定要將佟唐氏帶去衙門呢?」左誌平的態度頓時變得強硬起來。


    「那我隻有一句話,這不可能!」顧明卿冷硬道。


    左誌平和顧明卿視線相撞,一個陰冷,一個平靜,但是中間似有火花在撞擊,劈裏啪啦。


    顧明卿道,「左大人,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我敢擔保我丈夫的堂妹跟劉正廷的事,毫無關係!要是左大人認為我有礙公務,大可向皇上參我一本。不過也不用勞煩左大人了,我會直接跟我家大人說明這事。由我家大人直接跟皇上稟告。到時候聖上想如何懲罰,我都不會吭聲,哪怕要殺要剮,我也都認了。」


    左誌平抓著椅子扶柄的手漸漸用了力氣,恨不得將手裏的扶柄給掰下來。


    「下官今日可真是打擾唐夫人了!」左誌平深知在繼續留在唐家也討不到什麽好了,冷哼一聲,起身,大步離開了唐家。


    顧明卿眼神冰冷地盯著左誌平離去的身影,嘴邊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唐仁軒在顧明卿和左誌平說話時,就躲在屏風後,等到左誌平離開了,他才從屏風後繞出來,坐到顧明卿身邊,「娘,這左大人到底想做什麽?」


    「給咱們唐家下馬威呢。左誌平是朝中的中立黨,隻終於皇上。可現在看來他是暗中站隊了,應該是站到了忠郡王一邊。」顧明卿冷不丁地就放出一個大雷。


    唐仁軒就被震住了,「娘,您沒弄錯吧?您說左誌平投靠了忠郡王?可這次明安府的事,聽說就有忠郡王的手筆啊?」這是唐瑾睿又送來的信上寫的,隻是提了一句,顧明卿當時是跟唐仁軒一起看了唐瑾睿送來的信。


    顧明卿看了眼唐仁軒,隨即垂下眼皮,語氣不明,「你以為左誌平在明安府這樣大動幹戈,跟瘋子一樣,隻要跟劉正廷有關係的人,都通通抓了。這對忠郡王不利是嗎?」


    唐仁軒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顧明卿再次一笑,「傻孩子,當然不是了。左誌平這麽做,正是為了忠郡王好啊。你想想,隻有所有知情的人都閉上嘴巴了,那忠郡王才是真正的高枕無憂啊。


    咱們家一直拒絕忠郡王的拉攏。想必忠郡王是記恨在心裏。這才有了左誌平想通過你二姑姑打臉咱們唐家的事。」


    顧明卿話裏的信息有些多,唐仁軒消化了一會兒,才消化完了。


    過了片刻,唐仁軒才問道,「娘,左大人還會繼續為難咱們嗎?」


    「不會。」幾乎是唐仁軒話一落,顧明卿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觸到唐仁縣含著不解的黑眸時,顧明卿笑著道,「應該說左誌平不敢將事情鬧大啊。左誌平要是真想跟唐家魚死網破的話,早就捏造出你二姑姑摻和劉正廷事情的證據了。那時候才會跟唐家真正對上。


    可是左誌平不敢,他敢的隻是捏著你二姑姑前段時間跟劉正廷的妻子班氏來往過密說事。因此他們隻是存了想噁心唐家的想法。現在他們看到了唐家的態度堅硬,所以他們是不敢再跟唐家硬碰硬了。」


    正如顧明卿說的一樣,左誌平在顧明卿這裏碰了釘子,知道唐家態度堅決,要是他敢來硬的,唐家會比他更硬。因此左誌平就歇了繼續找唐家麻煩的念頭。


    左誌平那裏解決了以後,顧明卿便唐嬌嬌迴佟家去。


    唐嬌嬌還是有些不放心,忐忑道,「二嫂,真的沒事了嗎?不會我前腳剛離開唐家,後腳就被人抓了吧?」


    「不會。我說沒事了就是沒事了,迴佟家去吧。」


    唐嬌嬌的心裏其實還是很懷疑的,不過不敢質疑顧明卿。


    就是離開,唐嬌嬌也要了好幾個唐家的下人保護她,免得她真的一出門就被抓。


    顧明卿也隨唐嬌嬌,這也不算什麽大事。


    左誌平在明安府折騰了一個多月,弄得人心惶惶,人抓得是連衙門的牢房都不夠關了。


    就連主犯劉正廷也隻是被判了流放,其他人大多也是流放,要麽就是以銀抵罪。


    左誌平帶著人離開明安府後,不少百姓隻差沒在家門口放鞭炮慶祝,看那樣子就像是慶祝送走瘟神。


    顧明卿心想,就左誌平這架勢,可不是讓人把他當成瘟神嗎?


    這些跟顧明卿沒什麽關係,她將心思都放在唐仁軒身上,接下來沒什麽比唐仁軒鄉試更重要的事情了。


    顧明卿最欣賞唐仁軒的就是他的態度不急躁。有的人麵臨考試,就會心情緊張,然後在考場上發揮不好。


    唐仁軒別的不說,他的心態還是很好的。


    臨近鄉試,周氏倒是急了,拉著顧明卿去大大小小的廟裏去拜。


    周氏還很大方地給寺裏添香油錢。


    「娘,咱們這些日子拜的廟已經夠多了,您就歇幾天吧。「顧明卿每天出來上香拜佛,她是不累。可是周氏年紀大了,她的身子吃不消啊。


    周氏瞪了眼顧明卿,「這怎麽能歇。要是有哪個菩薩佛祖沒拜到,沒能保佑仁軒高中,那該如何是好?咱們得把所有菩薩佛祖都給拜了,這樣才能保佑仁軒高中。」


    顧明卿無語道,「娘,我記得當初相公鄉試時,也沒見您這樣把所有的寺廟都拜了啊?可相公不還是高中了?」


    周氏道,「當初瑾睿考試的時候,咱們也是拜了的,不過還真是拜得太少了。」


    周氏顯然是十分後悔。


    顧明卿笑著道,「娘,那這次咱們可得把之前的遺憾都給彌補了。看看咱們這些日子都拜了多少了?佛祖菩薩們一定能感受到咱們的誠心的。娘,我說句讓您不高興的話啊。要是您因此太過操勞,身子出了什麽事,這讓仁軒怎麽想?指不定還會影響到仁軒在考場上的發揮呢?」


    周氏卻道,「我倒是覺得每次來廟裏拜拜後,身體舒服多了。」


    這話顧明卿是相信的。顧明卿擔心周氏會因為太勞累,身體出問題,可是時不時地讓大夫檢查周氏的身體。


    大夫檢查的結果是周氏的身體一點問題也沒有,還精神了不少。


    顧明卿猜測,周氏是因為心裏有了寄託,每天又運動,因此精神才變得越來越好。


    顧明卿和周氏迴去後,唐瑾睿的信倒是又送了過來。


    這一次一起來的還有一張符,信上說這是唐詩雨特地為唐仁軒求的,保佑唐仁軒能夠高中舉人。


    顧明卿把這符交給唐仁軒,後者的眼裏劃過一絲暖意,將符放在緊貼在心口的位置。


    「娘,爹的信上都寫了什麽?」


    唐瑾睿信上寫的也沒什麽不能看的,顧明卿便直接將信交給了唐仁軒,讓他自己看。


    顧明卿轉而看起了唐詩雨和唐宇軒寫的信。


    唐詩雨在信裏說,她最近很乖,一直乖乖學規矩,而且繡了很好看的蘇繡牡丹荷包,特地為顧明卿繡的。還繡了一*字蝙蝠紋的抹額,是特地給周氏做的;給唐仁軒的是她親手打的一絡子。


    以前要唐詩雨做些針線活,就跟要她的命一樣,現在倒是會主動乖乖做了,看來在她不在的時候,人的確是很有長進。


    再看唐宇軒的。


    顧明卿的第一想法就是唐宇軒的字寫得好看多了。


    唐宇軒在信裏寫了,說他想顧明卿,周氏還有唐仁軒了,說他一直努力讀書,沒有鬆懈,還希望唐仁軒這一次能高中舉人,他這個當弟弟的也不會拖哥哥的後腿,會努力追上去。


    顧明卿看完後,見唐仁軒也將唐瑾睿的信都看了,這才笑著道,「你妹妹和你弟弟對你可是很有信心啊。仁軒,這次鄉試好好考。不過你也別有太大的的負擔,你年輕,考中了,自然是好,就是沒考中,那也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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