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自從黃河決堤的消息傳入京城,皇太孫就沒有一日休息好過,每天都處在暴躁中。東宮伺候的宮人,稍微有點錯處,就會立馬被指責,東宮可以說是人人自危,宮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皇太孫很憤怒,他真是沒想到事情會到如今這地步!


    皇太孫想不通啊!他不就是抽了河道那麽一點點的銀子,歷朝歷代,誰不動河道的銀子?怎麽他動了沒幾年,河道就出事,難道是老天爺在跟他作對不成!


    皇太孫有時都想指著老天爺狠狠痛罵,為何要如此對他!


    皇太孫心裏當然也隻能想一想,其他什麽也不能做。


    皇太孫知道當務之急是趕緊度過這一關。


    皇太孫仔細想了想,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親自出麵過,應該不會牽扯到他的身上。想想事情都發生那麽久了,孝康帝如果你跟查到他身上,想必早就查到了。


    可是孝康帝什麽也沒有做,可見他不會被發現。


    皇太孫因而也重重鬆了一口氣,好在他謹慎,否則後果是不堪設想了。


    皇太孫忍不住在心裏琢磨開來,該如何完美地解決這件事。


    很快,皇太孫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沒多久,孝康帝的案桌上就多了幾道奏章,那都是地方官上的奏摺,雖然寫的內容不一樣,可是要表達的意思都是大同小異的。


    奏摺上說,這一次黃河決堤,是因為接連下了快一個月的暴雨。那暴雨簡直是百年難有一次,最誇張的還說暴雨是千年都難有那麽一次。


    之所以下了那麽久的暴雨,是老天爺發怒,降下懲罰。


    孝康帝看著這些奏摺,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


    陳忠知道孝康帝這沒表情就是最大的表情了。


    孝康帝是氣壞了。要是孝康帝還願意對你發發火,表現出點怒意,那還好,可要是露出這樣的神色。那就說明孝康帝是真的氣到了極點。


    凡是上了這樣奏摺的官員,孝康帝立即派欽差將人抓進京城,連審都懶得審了。


    朝堂上凡是求情的人,孝康帝也通通官降一級,至此,大家明白了孝康帝的意思,他已經做了決定了,誰也不許多說一個字。


    皇太孫不知道他這法子哪裏出了錯,孝康帝為何要發這樣的火氣?


    皇太孫在心裏嘀咕,可是在朝堂上他主動請纓去災區賑濟災民。


    「太孫有此心是很好。隻是京城距離災區較遠,這一去怕是很浪費功夫和時間。朕想著韓王的封地還有楚王的封地距離災區近一點,就讓韓王和楚王派人去災區賑災吧。」


    皇太孫的請求就這樣被打了迴來。


    皇太孫很不高興,這樣收服民心的好機會就從他的手裏白白沒了,這讓他如何能不生氣。


    朝廷上的官員心裏也是各有各的想法。


    韓王的封地距離災區是真的近,孝康帝給韓王下旨,讓他派人去災區賑災,這還是能理解的。可是楚王那兒就有些不太好理解了。


    也不是說楚王的封地距離災區有多遠,那還真不是。可是楚王的封地距離災區跟韓王的比起來,真是顯得稍微有些遠了。況且都給韓王下了聖旨,為何還要給楚王下呢?這是不是有點多此一舉。


    當皇帝的人是從來不會多此一舉的,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孝康帝認為這是很有必要。為什麽有必要呢?眾人的心裏開始琢磨起來。


    孝康帝雖然下旨讓楚王和韓王派人賑災,但是不代表朝廷就一個人都不派了。孝康帝還是派了人去災區,選的領頭人就是萬易彬。


    楚王和韓王那兒也很快得了消息。


    楚王和韓王心思各異,隻是不管心裏如何想,得辦好孝康帝的吩咐的差事才是真的。


    藩王無詔不能離開封地。


    孝康帝的聖旨也寫得很明白,派人去。


    派官員自然是無礙,不過這是個收服民心的好機會,自然是不能錯過。


    本人不能親自去,那就得派給能撐得住場麵,擔得起事情的。


    韓王想也不想地就派了韓王世子燕鴻。


    楚王這裏第一個考慮的卻不是楚王世子,而是燕錦。


    要說能力,燕錦的確是最出色的,不知道甩楚王世子幾條街。


    可要說身份——


    楚王世子好好地在那兒,略過楚王世子,選擇燕錦,這怕是會引起不少議論。


    如果楚王真的下定決心打算廢了楚王世子,改立燕錦的話,那自然無礙,可問題是燕楚王此時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因而,楚王這裏倒是耽擱下來。


    不過楚王最多也就考慮個幾天,肯定也會很快做好決定,事情耽誤不得。


    燕錦很不想錯過這個機會,這是一個很好證明他能力,讓孝康帝看中的機會!可是做決定的是楚王,燕錦就是想去楚王的麵前毛遂自薦不行,這不是明晃晃地將自己的野心露在楚王的麵前,這絕對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嫡次子,隻因為他比楚王世子小個幾歲,就要被那麽一個廢物要在頭上嗎?燕錦心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服氣!


    唐瑾睿作為燕錦的心腹,他自然知曉燕錦在不甘心什麽。


    唐瑾睿也希望燕錦別錯過這個好機會,隻是做決定的是楚王,他也沒法子左右楚王的心意。


    在家裏,唐瑾睿都經常皺著眉頭,一臉沉思。


    唐仁軒心裏奇怪,但是沒說什麽。


    唐詩雨活潑慣了,心裏奇怪就說了,「爹,您最近怎麽總跟個小老頭似的皺著眉毛,好難看啊!」


    顧明卿颳了刮唐詩雨的鼻子,「胡說什麽,你爹才不是小老頭。你爹是在想大事,你最近乖一點,聽到沒有。」


    唐詩雨還是挺體貼唐的,一聽顧明卿的話,立即道,「詩雨以後都乖乖的,不惹爹心煩,爹就能好好想大事了。」


    饒是唐瑾睿煩得很,但是在聽到唐詩雨的話後,他也忍不住笑了,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晚上迴屋後,顧明卿就問唐瑾睿出了什麽事。


    唐瑾睿也沒想瞞著顧明卿,直接將事情說了,「如此好的機會,郡王不想錯過。我也不希望郡王錯過。可是前頭有個楚王世子,這的確是難辦。」


    顧明卿很快就明白了唐瑾睿的意思,她眼波一轉,笑著道,「其實這件事情一點都不難。郡王和相公,你們兩個是一葉障目,鑽了死胡同了。」


    唐瑾睿眼睛一亮,「哦?聽娘子話裏的意思,你是有想法了。娘子趕緊說說,讓為夫好好學學。」


    「事情有什麽難的,其實簡單得很。隻要楚王世子自己放棄了,那不就行了。」


    唐瑾睿卻道,「楚王世子不會放棄的。這件事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就是楚王世子自己想不到,但是他手底下的那些幕僚一定能想到。楚王世子又不是傻子,哪裏會將到手的好處給推出去。」


    顧明卿笑著搖頭,「相公,你錯了。讓楚王世子自己放棄,其實太容易了。好處是明顯的,可是什麽比好處更重要?對楚王世子來說,沒有什麽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吧。相公,你想想,在命和好處之間,楚王世子那樣貪生怕死的人,他會選什麽?」


    「自然是命。可是——」唐瑾睿隱隱有點明白顧明卿的意思了。


    顧明卿接著道,「對啊,別人可能還會冒險試試,楚王世子那樣惜命的人,他絕對不會的。水災過後,必定會有瘟疫。瘟疫是要傳染死人的。把這些事情傳到楚王世子的耳朵裏,都不用楚王世子遲疑猶豫多久,他立馬就會主動找上楚王放棄的。」


    唐瑾睿眼睛光芒大綻,激動地抓著顧明卿的肩膀,「娘子,你可真不愧是女中諸葛!這法子好!」


    事情自然是宜早不宜遲,唐瑾睿第二日就去找了燕錦獻計。


    燕錦也覺得法子可行,立馬安排人在楚王世子的麵前嘀咕。


    楚王世子一聽水災過後必有瘟疫,嚇得腿都軟了!


    瘟疫啊!瘟疫是要死人的!


    楚王世子很惜命,他還那麽年輕,他才不想死呢!


    不行!不行!災區那兒是死也不能去!


    楚王世子一刻也不敢耽誤,立馬去找楚王,表明心意,他絕對不要去災區。


    楚王那兒也剛做好了決定,燕錦固然好,可楚王世子才是嫡長子,有他在,燕錦就不能越過他,因而隻能讓楚王世子去了。


    至於楚王世子的辦事能力不行,楚王也有想法,多派兩個能幹的陪著楚王世子,事情他們做,楚王世子當個象徵就行了。


    楚王萬萬沒想到楚王世子居然跑到他麵前說什麽他不願意去災區。


    「理由呢?給本王一個你不願意去的理由。」


    楚王世子立即道,「啟稟父王,兒子最近身體不適,怕是受不起長途跋涉之苦,怕是還沒到災區,兒子就倒下了,那就萬萬不妙了。」


    楚王的臉頓時拉了下來,「你少拿著你的身體說事!你的身體如何,你真當本王不清楚不成?你身體不適是吧,行,本王這就找大夫給你看。本王很想知道你的身體到底是哪裏不適,哪裏出了問題。要是真的不適,本王不說什麽。要是假的。那就——」


    說到最後,楚王的聲音就跟裹了冰渣子,叫人發顫。


    楚王世子哪裏敢讓大夫來看,他的身體有沒有問題,誰會比他自個兒更清楚?肯定沒有啊!


    「兒——兒——」楚王世子「兒」了半天,就是說不出其他字。


    「看來你的身子是沒問題了。既然身子沒問題,那你就沒有理由不去。現在就迴去收拾東西,明兒個就去。」


    楚王世子慌亂道,「不——不!兒子不能去,兒子——兒子——」


    楚王皺眉,「跟本王說說你不能去的理由。要是說不出,本王現在就送你過去!快說!」


    楚王世子一時間真的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被楚王逼急了,他隻能哽咽道,「父王,水災過後,多有瘟疫。兒子這會兒要是去了災區,一個不好,兒子豈不是去送死?父王!我是您的兒子啊!我的麟兒的年紀還那麽小,他不能沒有爹啊!」


    楚王想過楚王世子會找什麽理由,唯一沒想到的是,楚王世子不去的原因竟然如此簡單粗暴!


    楚王世子就是貪生怕死!他擔心去了災區會死!


    楚王頓時氣了個仰倒,想也不想地抬腳衝著楚王世子的心口狠狠踹去。


    楚王世子被踢了個四腳朝天,哀嚎不已,心裏埋怨楚王太狠心,完全沒把他當兒子看啊!


    楚王指著門口的方向,怒道,「滾!滾!你現在就給本王滾出去!本王不想看見你!」


    楚王世子好不容易爬了起來,支支吾吾道,「父王,那兒子還要不要去災區?兒子——」


    迴應楚王世子的是楚王從牙縫裏擠出的,「滾!」


    楚王世子也不敢再問,蹣跚離去。


    楚王氣得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是真沒想到他的兒子是這樣一個貪生怕死的廢物!


    都說虎父無犬子,楚王對此隻想冷哼,放屁!


    楚王對楚王世子實在是失望透頂,他怎麽就生了這麽個兒子。


    不對,楚王想到了燕錦。燕錦是他的好兒子,也像他這個老子,哪裏跟楚王世子似的,除了叫人失望還是失望。


    楚王吐出一口濁氣,對著身旁的洪菘吩咐,「你去一趟錦兒那兒,讓錦兒現在就準備行囊,兩天內就讓他啟程去災區,他要帶誰,隻管帶。」


    洪菘應道,「是,奴才這就去。」


    洪菘真心覺得楚王世子作死啊!世上哪裏有這樣作死的人,居然因為怕死就說不去災區。


    洪菘想著,誰不怕死呢?可是你就是怕死,你也不能說出來啊。誰能想到楚王世子真是太有本事,他竟然真的敢當著王爺的麵說出來,有本事,真是太有本事。


    楚王世子作死的本事,洪菘都不能不甘拜下風,寫一個大大的「服」字。


    在離開楚王的書房後,抬頭望著那碧藍的天,他心裏忍不住道,天要變了,以後會怎麽樣,真是不好說啊。


    楚王派燕錦去災區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不止是楚王府,就連外麵也聽到了消息。


    楚王世子一派的人,或者是支持嫡長子繼承的人,紛紛都來找楚王。


    楚王隻用一句話打發他們,楚王世子自己不願意去,他也不勉強。


    楚王不是給楚王世子臉,而是想給他自己留點臉,他總不能告訴別人,楚王世子是因為怕死,所以才不敢去。


    說了,楚王世子的臉固然是丟完了,可他的臉也差不多丟完了。


    楚王世子妃得到消息後,立即就找上了楚王世子。


    楚王世子妃前三年被禁足後的日子真是難過啊,楚王世子死命打她的臉,楚王妃派來的兩個嬤嬤也死死盯著她。


    好在楚王世子妃能忍,她總算是咬牙撐了過去。


    楚王世子妃畢竟是楚王世子的正妻,楚王妃和楚王世子也不能真的關她一輩子,這樣別人會說閑話。


    因此關了楚王世子妃兩個月後,楚王世子妃就出來了。


    楚王世子妃出來後,行事比之前倒是更加內斂沉穩,外人見了,誰不說楚王世子妃有氣度,堪為楚王世子的正妻。


    楚王妃和楚王世子看楚王世子妃像了點樣子,也給了楚王世子妃一點麵子。


    楚王世子在初一和十五這樣的日子,也會去楚王世子妃那兒留宿,不過隻是單純留宿,其他什麽事也不做。


    在楚王世子心裏,楚王妃就是一個沒福氣的,她就是真的懷上,到時候生下的也隻會是一個女兒。楚王世子的女兒夠多了,都有四朵金花了,才不稀罕楚王世子妃生的。


    這幾年,楚王世子妃就是守著活寡,簡直可以說是生不如死!熬油似的熬著。


    楚王世子妃之前能忍,可是這一次她忍不住了!


    楚王世子妃什麽也不盼了,隻盼著楚王世子能爭氣,順順利利繼承王位,可就楚王世子如今的作死情況來看,這似乎十分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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