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點點頭,眸裏掠過一絲笑意,「大帥記得不錯,大晉鎮國公府的確是大晉皇太孫的外家。不過後麵一點,本國師就不確定了。那些鹽是不是大晉皇太孫做主賣進大涼的。」


    國師心裏還是很傾向於是大晉皇太孫主使的,畢竟大晉鎮國公府又不是缺錢缺瘋了,他們是瘋了,還是傻了,才會弄那麽一大批私鹽賣進大涼,要知道這可是通敵賣國的罪名啊!


    國師能想到的,鐵木也能想到一點,要說那些鹽跟大晉皇太孫一點關係也沒有,大晉皇太孫一點也不知道,鐵木不相信。


    鐵木真心覺得有些可悲,如果國師的計策能夠成功,那麽大晉的一代軍神楚英楠就要死去,他的死,真得多謝大晉皇太孫的大為出力。大晉皇太孫這叫什麽?是叫坑自己人嗎?


    鐵木心裏一陣古怪,要說孝康帝,鐵木還是佩服的,是個英明厲害的君王,就是不明白為何他親自教養的皇太孫居然是那麽一個德行,真是叫人想不通。


    鐵木心想,幸好他們大涼的皇子沒一個跟皇太孫一樣。大晉有皇太孫這樣的繼承人,前途堪憂啊!不過這對大涼來說是好事。


    國師察覺出鐵木眼底的嫌棄鄙夷,勾唇一笑,不止鐵木鄙夷大晉皇太孫,他也一樣鄙夷,真真是蠢貨啊!蠢貨其實還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明明是蠢貨,還一天到晚地覺得自個兒是最聰明的,沒人比他聰明。嗬嗬——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無可救藥,到最後——


    國師想著,眼底的笑意又濃了兩分。


    好一會兒,鐵木才壓下心頭的不屑,出口問道,「國師提起那鹽做什麽?」


    「皇上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出那鹽跟大晉鎮國公府有關係,所以我來軍營前,皇上與我定下計策。想通過那鹽的渠道做些什麽。」


    鐵木不解,「通過那鹽渠能做什麽?」


    國師眼底精光一閃,「能做什麽?能做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比如傳點消息啊。」


    鐵木當然不會以為是傳普通的消息,聯繫到國師說的要除掉楚英楠,難道這就是——


    「大晉的人不會就這樣相信的吧。」鐵木有片刻的失神,喃喃說道。


    「我不需要別人相信,我隻需要一個人相信。」


    鐵木緩緩道,「大晉皇太孫。」


    國師笑著點頭,「不錯,就是大晉皇太孫。要說除掉楚英楠裏最關鍵的人是誰,那還真是大晉的皇太孫了,沒了他,事情就非常難辦了。」


    鐵木追問國師打算如何做,國師卻不再開口,隻說先看看第一步能不能成功,看看效果再說,這才能確定下麵該做什麽。


    大晉軍營


    皇太孫再次從議事的帳篷裏氣沖沖地出來,這一次比以往出來的都早,甚至從議事的帳篷裏傳出了爭吵聲,仔細聽,分辨一下,還能發現吵架的人是皇太孫和楚老將軍。


    皇太孫憤憤迴到自己的帳篷,心裏的怒氣拚命往上竄,幾乎竄到他的天靈蓋,差點沒把他燒死。以往皇太孫還不會在帳篷裏鬧出多大的動靜,給人聽到,但是這一次,皇太孫忍不住了,將案桌上的書籍硯台筆墨,以及茶碗通通狠狠掃到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皇太孫尤不嫌足,還起身狠狠踢著案桌,那沉默的響聲,無端令人心裏一跳,好像皇太孫踢得不是案桌,而是人。


    小栗子縮在一旁,瑟瑟發抖,不發一言。


    佟思維正在議事的帳篷裏給楚老將軍和其他將軍道歉,說皇太孫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一時間情緒激動了一點。除此之外,佟思維也找不到其他藉口了。


    眾人自然不會跟佟思維計較,那畢竟是皇太孫,是君,他們作為臣子,再如何也不能給君難看,隻是皇太孫提出的那些計策,實在是叫人沒法說,太幼稚,太不可行。現在大涼的主要軍隊幾乎集結完畢,在外異動頻頻,他們每天都要忙著商量對策,如何行兵布陣,皇太孫不幫忙也就算了,還成天在那裏浪費時間。


    最近更好了,皇太孫是越來越不耐煩,態度也越來越強硬,今日居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非逼著楚老將軍同意他的計策。


    楚老將軍怎麽可能同意皇太孫那幼稚的計策,那真是送無數將士去給大涼人砍!一開始,楚老將軍還忍著氣,想要細細跟皇太孫解釋,但是皇太孫聽不下去啊!態度強硬至極,楚英楠也隻能開始強硬至極。


    就這樣,楚老將軍和皇太孫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吵起來了。


    皇太孫氣急下,甚至想拿出孝康帝賜給他的尚方寶劍來強令楚老將軍同意,還是佟思維發現皇太孫的態度不對,不斷壓著皇太孫。


    可能皇太孫還剩下最後一點理智,這才硬生生忍下來,最後怒氣沖沖地扭頭離開。


    佟思維在這裏給皇太孫善完後,就立馬朝皇太孫的帳篷去,他真的是快受不了了,他寧可直接被大涼人的彎刀砍下啊腦袋,也不想再留在皇太孫的身邊。太累,真的是太累!


    佟思維私下裏偷偷給鎮國公府送信,可惜這裏是邊關,距離京城太遠,一來一往,出變故的可能也太大,因為佟思維隻能以信鴿的形式送信。現在佟思維隻希望趕緊能有從京城來的信,老鎮國公能教教他該如何做,或者老鎮國公能勸一勸皇太孫,畢竟他是皇太孫的親外公,長了皇太孫兩輩。


    佟思維懷著沉重的心來到皇太孫的帳篷外,還未進去,就聽到裏麵發出的劇烈聲響,讓他本就沉重的心,不禁愈發沉重。


    佟思維進來時,皇太孫剛發完火,滿臉陰沉地坐在案桌前,小栗子瑟瑟發抖地開始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佟思維又要開始老生常談了,其實那些話,別說皇太孫聽膩了,他自己都說膩了好嗎?隻是就算再膩歪,他還是得說。


    「殿下,論打仗,還是楚老將軍厲害。殿下就是天縱奇才,之前畢竟從未涉及過軍事。所思所想到底是有些缺漏,楚老將軍沒有採納殿下的意見,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殿下,也不該因此就記恨上楚老將軍。」


    佟思維一番苦口婆心的話,皇太孫自然是沒有聽進心裏,他握拳狠狠一砸桌案,也虧得那桌案結識,否則定會被皇太孫給砸斷裂不可,「那老匹夫分明是沒有將孤放在眼裏!孤一次又一次容忍他,在眾人麵前如此尊敬他,可那老匹夫是如何做的?居然當著眾人的麵給孤沒臉!還敢當眾頂撞孤!他簡直是該死!」


    正在收拾的小栗子,忙抬起頭附和皇太孫的話,「就是!就是!就憑那老匹夫對殿下這不敬的態度,要是放在東宮,早就被拖出去亂棍打死了!」


    「小栗子!」佟思維陰測測地盯著小栗子。


    皇太孫有些不悅,「表哥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嚇唬小栗子!小栗子雖說隻是個太監,但是他忠心護主,跟孤一條心,想孤所想,表哥對他也別太嚴苛了。」


    有了皇太孫撐腰,小栗子頓時不怕佟思維了,還特地離皇太孫的位置近了一點。


    佟思維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小栗子的問題不是最嚴峻的,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皇太孫對楚老將軍的感官太差,簡直是把楚老將軍當仇人了!這才真是最令人頭痛的。


    佟思維現在很希望老鎮國公趕緊收到信,給他支招,或者是勸皇太孫什麽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老鎮國公最好趕緊把皇太孫給弄迴京城。


    「殿下,楚老將軍是對您不敬。不過現在外麵還有大涼人虎視眈眈,楚老將軍別的不說,有一點,您是得承認吧,他會打仗。一切事情,咱們等到楚老將軍打完仗再說,把大涼人打退了再說。到時候再好好跟楚老將軍算帳,算他對您不敬的帳,您說好不好?」


    皇太孫冷傲地抬起下巴,「表哥,孤不是那等不知輕重的人。就算那老匹夫對孤不敬,但是外敵當前,還是得先解決外敵才是正經的。」


    佟思維鬆了口氣,好在皇太孫的腦子沒真的被漿糊給糊住,知道什麽叫做一致對外。


    佟思維隻希望皇太孫的腦子能一直這麽清楚才好,萬一氣急了,真的做出什麽,那時候就——想到那場景,佟思維的腿都有些發軟。因為這種事,實在是皇太孫能做得出來的。


    佟思維也沒法子去勸楚老將軍對皇太孫的態度柔和一點,尊敬一點。要說楚老將軍對皇太孫的態度真心是不錯了。但是涉及軍事,涉及到將士性命,楚老將軍就無法對皇太孫柔和,這是半點也不能馬虎的。佟思維對此是真的敬佩楚老將軍,越相處,他就越敬佩,也越能理解楚老將軍是如何成為大晉軍魂的。


    至於被佟思維給予厚望的鴿子,是不可能如佟思維想的一樣,飛到京城了。


    因為那鴿子在飛到淩平縣青石村時,正好被路過的唐晶晶帶著她新買的丫鬟清荷在觀察她的大棚蔬菜,有一隻鴿子正好飛來,唐晶晶最近有些饞鴿子肉,問題是這大冬天的還真買不到,一見鴿子停在不遠處的河邊休息,就對清荷吩咐,清荷你不是會用石子打人嗎?趕緊把那鴿子打死,晚上咱們就能吃紅燒鴿子了!


    清荷聽唐晶晶的話,從地上撿起幾顆石子就打昏了停在河邊休息的鴿子。


    唐晶晶過去撿鴿子,見鴿子底下綁著小竹筒,心裏暗道,這還是信鴿啊!她從鴿子的腳下將竹筒拿下,誰知鴿子正好醒來,在唐晶晶的手裏撲棱,唐晶晶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下緊緊抓著鴿子,而手中的竹筒就掉進河裏,隨波逐流了。


    唐晶晶「呀」了一聲,原本是想去撿信封的,但是那小小的竹筒早就漂得看不見了。


    唐晶晶就把那竹筒的事拋到腦後,專心和手中的鴿子對抗,這鴿子鬧騰得還真是厲害,唐晶晶兩隻手都抓不住,於是隻能喊清荷幫忙。


    當天晚上,那鴿子就被唐晶晶做成紅燒鴿子,進了唐晶晶一家人的肚子裏。


    佟思維一直盼著的京城迴信是遙遙無期。


    這一日,小栗子忽然偷偷對皇太孫說,在大涼賣私鹽的人那兒得到消息,說大涼這次打算從困龍嶺突襲。


    小栗子能得到的消息,佟思維這裏也得到消息了。傳消息的人自然是沒問題的,那被派去大涼管私鹽生意的,那絕對是心腹中的心腹,隻是這消息到底準不準,那就叫人懷疑了。


    皇太孫卻深深相信了這個消息。


    佟思維道,「殿下,這消息的真實性還有待商榷。畢竟那人在大涼的地位也不高,隻是一介商人,他是如何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這件事得三思。」


    皇太孫卻提出完全相反的看法,「表哥,孤倒是覺得這件事還是很值得相信的。那人在大涼雖然隻是一小小的商人,但是他周旋在大涼的權貴之間,能得到的消息就不少。指不定他在哪裏就得到了消息。


    那人的忠心,我相信表哥也是確定的吧。而且那人在大涼的身份隻是一個小小的商人,誰會知道他背後站著的是孤和鎮國公府。


    所以孤覺得這個消息還是值得相信的。」


    理是這個理,但是佟思維還是有些不放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殿下,這件事還是得從長計議,這一個弄不好,到最後就是萬劫不復啊。」


    皇太孫皺著眉頭,他對佟思維最近一直在他耳邊忠言逆耳,實在是感到厭煩了,如果不是還記著佟思維是他的表哥,他怕是早就發火了。


    「表哥當孤是什麽人?真當孤是那種輕舉妄動,不知好歹的人不成?這件事,自然是要派人細細調查,如果是真的,那倒是好事。能提前知道大涼的動靜,那就能針對大涼的布局狠狠打擊,屆時大涼必敗!」


    皇太孫說的自然是最好的結果,可萬一出問題,那也是大晉無法承受的。


    佟思維無論如何想,也覺得這消息來得實在是太巧了,讓他的心裏慌慌的。還有京城那兒為何一點信都沒有傳來,按理他的信鴿應該早就到京城了。


    這種專門訓練的信鴿,佟思維這次也隻帶了一隻。佟思維沒法子多帶,他跟在皇太孫身邊,若是有什麽信要傳迴京城,皇太孫那兒自然會幫他傳,能私帶這麽一隻信鴿不被皇太孫發現,這已經是極幸運的事了。


    皇太孫果然派人去調查,很快就有人來迴稟,有不少大涼兵在困龍嶺那兒偷偷摸摸,徘徊不定。


    皇太孫聞言更相信了消息的真實性,佟思維卻是覺得愈發奇怪。事情實在是進行得太過順利了。


    突然之間,在大涼的人就傳來了消息。然後皇太孫開始調查,立馬就確定消息是真實的。


    佟思維心裏不好的預感更濃了。


    皇太孫沒看到佟思維難看的臉色,他正沉浸在興奮喜悅中。皇太孫深恨自己被楚老將軍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臉,丟麵子。這一次他提前得到了困龍嶺的消息,隻要針對這消息,早一步確定戰術,到時候他就能越過楚老將軍,立下不世奇功!


    一想到這個,皇太孫的心頓時火熱一片,就連雙眸都變得紅彤彤。


    皇太孫正打算跟佟思維商討,把計策確定下來,明日他就要狠狠打楚老將軍的臉。


    佟思維見皇太孫一臉興奮,忍不住小心提醒,「殿下,要不要再好好想想。我始終覺得這件事——」


    皇太孫正興奮呢,哪裏能容得人給他潑冷水,臉當即拉了下來,「表哥,孤不是不小心!孤已經派人將事情來來迴迴地查過了!這件事的可信性很高!你為何就不能相信孤一迴。那老匹夫看不起孤,不相信孤,如今就連表哥你也一樣嗎?」


    佟思維深知皇太孫對他的容忍也算是到了極限,他若是再開口多說什麽,皇太孫怕是會對他不客氣。


    佟思維隻能將勸誡的話重新咽了迴去,跟皇太孫一起討論起對策來。佟思維心想,楚老將軍身經百戰,他肯定能看出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皇太孫和佟思維皆是一晚未睡。


    到了第二日天明,皇太孫仍然是精神爍爍,眉眼間說不出的神采飛揚,接過小栗子遞的毛巾,擦了擦臉,簡單用了早膳後,皇太孫就和佟思維去了議事的帳篷,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進來。


    皇太孫是第一個開口的,沒辦法,誰讓皇太孫的身份最高,而且手中還有尚方寶劍,更是代天子慰勞邊關將士。哪怕楚老將軍一直覺得皇太孫開口是在浪費時間,也隻能強忍著每次都讓皇太孫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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