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晨翔和萬佳瑜離開後,萬易彬和萬如雪才圍著石桌坐下,萬如雪吩咐下人給萬易彬上涼好的綠豆沙。


    白瓷碗裏的綠豆沙燉的爛爛的,萬易彬不是太愛吃甜的,所以他碗裏的綠豆沙不是很甜。


    萬易彬吃了幾口綠豆沙,很合口味。


    萬易彬直將碗裏的綠豆沙吃了一半,才停下,「夫人,咱們有翔兒和瑜兒兩個乖巧可愛的孩子,這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


    提起兩個孩子,萬如雪的臉上也滿是笑意,渾身散發著為人母的溫柔,「嗯。夫君,我這輩子能遇到你,跟你有了翔兒和瑜兒兩個,這也是我最大的幸福。」


    「夫人啊,有句古話說的好。養兒方知父母恩。以前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可是如今我是明白的很了。」


    萬易彬這無頭無腦的一句話,倒是讓萬如雪一時間摸不著頭腦。


    萬易彬也沒多說什麽,又問了問萬晨翔和萬佳瑜平時吃的好不好,玩兒的好不好就離開了。


    萬易彬離開後,萬如雪身邊一穿著棕色褙子的老婦人開口了,「夫人,老爺方才的話似乎都意有所指。」


    萬如雪眼底深邃一片,聞言點點頭,「的確,夫君方才的話都是意有所指。不斷說起養兒方知父母恩,難道是公公和婆婆出什麽事了?」


    盡管萬易彬是入贅女家,但是萬如雪還是尊敬地稱唿朱舉人和丁氏為公公婆婆。這也是萬如雪從未和朱舉人和丁氏相處過,什麽公媳矛盾,婆媳矛盾的,壓根兒不存在。萬如雪倒是在萬易彬麵前提過,要不要把朱舉人和丁氏接過來一起生活,好好孝敬兩個老人。


    萬易彬不管萬如雪是試探也好,還是真心也好,直接拒絕了。


    說實話,萬如雪是鬆了一口氣的。


    片刻後,萬如雪開口了,「去查查吧。」


    老婦人遲疑道,「夫人,老爺會不會生氣?」


    萬如雪嗤笑一聲,「生氣?老爺為何會生氣。老爺就是故意引得我去查。」


    萬如雪是萬老尚書萬鈞唯一的女兒。萬鈞可不想把女兒養成一個天真無邪的白癡性子,所以心機謀略,萬如雪是樣樣不缺,隻是不算頂尖而已。把萬如雪培養成這樣,萬鈞也算放心了,起碼以後不會傻乎乎地被一個男人騙走。騙走還是好的,騙光一切,到最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種例子可是不少。


    好在萬如雪看中的是萬易彬。萬鈞在見到萬易彬的第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個有野心,想往上爬的人。萬鈞很喜歡萬易彬這樣的性子。萬鈞因為身體原因,不能不提早退下來,沒能繼續往上爬,達到位極人臣的地位,這是萬鈞的遺憾。所以萬鈞想要的繼承人就是要有野心,當然還得有能力。


    萬易彬正是一個要野心有野心,要能力有能力的人。當然,萬鈞還得堤防萬易彬,因為萬易彬是入贅。入贅出白眼狼的例子可不少。但是不能不說萬如雪的運氣很好,他挑中的這個男子不是白眼狼,他不在意入贅,也不在意改姓。


    這不是說萬易彬不要臉,不要自尊。在有些方麵,萬易彬還是很有臉很有自尊的,不過在別人公認的吃軟飯,沒骨氣上,萬易彬看得很開,從不以為恥。


    有時候,萬鈞都會疑惑萬易彬是不是裝的。可是觀察了好多年,萬鈞發現萬易彬真是這樣的人,一點也不作假的。這真的是老天爺都關照萬家,所以才給萬家送來了萬易彬這麽個合適得不能再合適的人選了。


    萬鈞這麽多年,這樣的人隻見過兩個,一個萬易彬,另外一個是沈茂。


    有時候萬鈞跟萬如雪提起來,萬如雪也感嘆自己的運氣好。自從忠勇侯府的事情出了,顧明卿嫁給了一個農家子,萬如雪還特地花時間打聽了一下顧琴。


    嘖嘖——要說顧琴可真是倒黴,聽說她和沈茂的關係夫妻是一落千丈。萬如雪也能理解,明明是老忠勇侯定下的婚約吧,結果你不捨得自己的女兒,就連認個幹女兒打發人也不樂意,非要把顧明卿推出去(萬如雪自然是知道其中原因的),沈茂以前就是再漠視顧明卿,他心裏也會發火的好不好。


    閑話不提,很快萬如雪這裏就查到了消息。


    萬如雪的臉色有一瞬間變得極為難看,眼裏冷得幾乎能掉冰渣子!


    「嗬——好一個縣令,好一個鎮國公府!」


    最後四個字,萬如雪念得極輕,但是離萬如雪最近的丫鬟和婆子是聽到了。離萬如雪最近的自然是萬如雪的心腹了。


    萬如雪是真的氣憤。都說愛屋及烏,萬如雪愛萬易彬,所以對朱舉人和丁氏自然是有一份感情的,更遑論離得遠,沒相處過,所以沒有任何的齟齬。一個小小的縣令竟然敢明目張膽地派人去刺殺她婆婆,萬如雪要是不生氣,她簡直就是聖人了!一個縣令哪裏來的那麽大的膽子,不是鎮國公府給她的膽子,又是誰!


    公孫縣令那麽一出,真是生生在打萬家的臉!要知道萬鈞可是孝康帝的陪讀,曾經又為孝康帝擋了一箭,導致身體差,多年來才得了萬如雪這麽一個女兒。因此孝康帝對萬鈞是極為顧念的。萬鈞在孝康帝麵前是很能說的上話的,皇子皇孫尚且都要給萬鈞幾分臉麵。一個小小的縣令敢這麽打萬家的臉,真是不能不讓萬如雪生氣了。


    「灶台上的雪蛤一直燉著吧。我親自給老爺送去當夜宵。」


    現在天已黑了,距離吃過晚飯也過了許久。


    萬如雪帶著兩個丫鬟,一個端著雪蛤,另外一個提著燈籠。


    來到萬易彬的書房後,萬如雪從丫鬟的手中接過雪蛤,吩咐兩個丫鬟等在外麵。


    萬易彬見萬如雪進來,眼底劃過一絲瞭然,接著道,「你怎麽親自過來了。送湯這種事,打發給下人不就行了。」


    萬如雪將雪蛤放在萬易彬的麵前,柔聲道,「夫君,我看你晚膳都沒怎麽用,所以特地給你送點雪蛤。」


    萬易彬掀開燉盅,頓時一股香甜的氣味撲鼻而來。


    萬易彬一邊吃,萬如雪的聲音也慢慢響起,「夫君,公公的事,我知道了。我不是特地查的,我隻是看夫君你悶悶不樂,所以——」


    萬易彬放下手中的勺子,伸手拍了拍萬如雪的手,柔聲道,「娘子,你的意思我明白。唉,我這心裏著實是擔心啊。我不能在父母麵前盡孝,我這心裏已然是很過意不去了。若是父母真的出什麽事,我怕是會一輩子難以安心的。」


    「夫君,我有些想法,你不如聽聽。與其一次兩次防著那縣令對公公婆婆下手,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我可以請父親出麵,讓他跟鎮國公府交涉。我相信隻要鎮國公不傻,在一個小小的縣令和我父親之間,選擇的一定是我父親。」


    萬如雪說的,正是萬易彬想的,這才是一勞永逸,解決禍端最好的法子。


    萬易彬心裏喜悅,麵上卻露出一抹遲疑,「這——這是不是不太好,太麻煩父親了。」


    萬如雪道,「哪裏麻煩父親了。我父親心裏其實也是很感激公公婆婆的,隻是平時離得遠,沒法表達心裏的謝意。要是我的父親眼睜睜看著親家公出事,不聞不問的,這讓別人怎麽說父親,怎麽說萬家。夫君,你就是太小心了,所以才讓那起子小人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


    「那就多謝夫人了。」萬如雪話說到這份兒上,萬易彬自然是同意了。


    萬易彬這裏給了準話,萬如雪立馬派人去給京城送信。


    再說朱舉人和唐瑾睿迴了淩平縣,第一時間就去了石家。


    石嚴柏還躺在床上養傷,不過臉上的青青紫紫總算是好了不少。


    石嚴柏一見朱舉人和唐瑾睿,眼底當即迸射出濃濃的希翼,「師傅,師弟,你們迴來了。」


    觸到石嚴柏那希翼的目光,朱舉人和唐瑾睿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他們誰也不忍打碎石嚴柏眼中的希翼。


    朱舉人不忍心說,唐瑾睿卻狠下了心,「石師兄,事情不成。」


    石嚴柏眼底的亮光飛速變得灰暗,就如明潤的珍珠瞬間變成了死魚目。


    下麵的話,唐瑾睿忽然說不出口了。


    唐瑾睿側過身子,不去看石嚴柏,這才重新硬起心腸,「石師兄你聽好了,從今天——不,是從現在起,你心裏隻能當石伯父是喝多了酒,然後摔倒撞死的。」


    石嚴柏驚了,驚後就是怒了,「瑾睿!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嘛!我爹沒有喝酒,他沒有!他不是摔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


    唐瑾睿閉上眼睛,心一抽一抽的,他當然知道,隻是——


    很快,唐瑾睿睜開眼睛,眼底再次清明一片,「石師兄,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麽。石師兄,我實話告訴你吧,你若是再執著於石伯父的死,到時候不止是你,就連嫂子還有她腹中的孩子都活不了。你忍心孩子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嗎?你忍心讓石家斷根嗎?」


    石嚴柏臉上的怒氣頓時凝固在臉上,他別扭道,「有這麽嚴重嗎?」


    「有!真的有。石師兄,石伯父的死,其中隱藏了我們都不知道的事,那事很大很大,遠遠不是我們能夠觸碰的。要是我們執意去觸碰,那麽等待我們的就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石師兄,不止是我們,還有我們的家人。」


    石嚴柏聞言,心中湧起濃濃的不甘,以及鋪天蓋地的無力,「我爹就這麽死了,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連兇手都不知道?」


    石嚴柏的話一落,唐瑾睿和朱舉人都清楚了他的選擇。不是不能理解,難道明知前方是一條死路,還要憑著一股勁往前沖,那是傻冒吧!


    石嚴柏顯然不是那樣的傻帽。


    「那就努力吧,石師兄。努力到有一天你能夠知道真相,能夠為石伯父報仇的那一天吧。」唐瑾睿最終還是給石嚴柏畫了一張大餅,真的是大餅,就連作為知府的萬易彬都不敢摻和的事,可想而知事情有多大。石嚴柏如今隻是一個秀才,想當上知府那起碼得是幾十年的事,這還是最理想的。更別提,這不是當上知府就可以的。


    唐瑾睿沒在石家停多久,就往家裏去。


    馬氏見唐瑾睿迴來,立即朝唐瑾睿手上看,又往唐瑾睿身後看,結果啥也看不到,她不滿了,「我說二弟,你不是跟你師傅出去嗎?咋不帶些東西迴來?」


    唐立仁是知道唐瑾睿去哪兒的,聽到馬氏的話,沒好氣地像趕蒼蠅地趕著馬氏,「誰說瑾睿出去就得帶東西迴來。沒看到瑾睿累了嘛!還不趕緊進去!」


    馬氏撇撇嘴,離開了。


    唐立仁和周氏看著唐瑾睿的情況,心裏也擔心,隻有顧明卿最不擔心了,知道唐瑾睿迴來都沒有出去迎,就那麽待在房裏做著刺繡。


    最近跟周氏學女紅,顧明卿覺得自己的手藝進步了很多,果然是名師出高徒啊。


    見唐瑾睿進來,顧明卿也隻是懶洋洋抬眸掃了一眼,就飛快低頭繼續手上的女紅。


    屋內隻有顧明卿和唐瑾睿,兩人一個呆坐,另一個做著女紅,頗有種相顧無言之感。


    許久,唐瑾睿沙啞的嗓音響起,「娘子,石伯父的死究竟是怎麽迴事,你能告訴我嗎?」


    顧明卿穿針的動作一頓,接著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無奈道,「什麽都不知道不好嗎?無知是福。」


    「我知道無知是福。可我現在不想無知。娘子你不必擔心我做出什麽衝動愚蠢的事。我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改變。在我心裏,最重要的是家人。」


    顧明卿的心微微一動,開口跟唐瑾睿說起了石父死亡的真相。


    唐瑾睿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最後竟然笑了,「感情石伯父會死,就是因為他太倒黴了。」


    顧明卿對此不置可否,是啊,太倒黴了。


    「娘子,你說販賣那麽多私鹽,其中真的隻有鎮國公府?我記得鎮國公府是當今太子妃的娘家,皇太孫的外家。」


    自從顧明卿要求唐瑾睿讀《史記》這類書籍,唐瑾睿讀了,而且還開始關注京城的動向,還了解了一下皇室情況。當然離得那麽遠,了解不了許多,不過像是皇子的母家外家啊,唐瑾睿對這些還是全都了解到了。


    顧明卿看向唐瑾睿的眼神,真真有種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感覺了。不錯啊,這齣去一趟,受了刺激,腦子也清醒了很多,政治敏感度似乎也提高了。


    人啊,果然是隻有經歷過挫折才能成長。溫室裏的花朵被狂風暴雨一襲,立馬就蔫了。


    「你懷疑皇太孫?」


    皇太孫是君,唐瑾睿很不想懷疑,但是——


    「懷疑。」


    顧明卿笑道,「有這個懷疑,說明你這次出去還是很有收穫的,腦子好了不少。不過皇太孫在其中到底有沒有在其中摻和,誰也不知道。」


    「那鹽是賣往哪兒的?」


    顧明卿猛地看向唐瑾睿,她跟唐立仁說這些事,他都沒能第一時間想到這鹽是賣往哪兒的。唐瑾睿這成長的似乎是有些快啊。


    顧明卿心驚了。


    「按說江南之地富裕,那些鹽賣往那兒,應該更能賺錢。可是偏偏那麽多鹽來了淩平縣。就算周邊縣城,跟江南水鄉也是沒得比,這利潤怕是——除非是賣往——大涼。」


    唐瑾睿說出了令他自己膽戰心驚的話。


    「一切都是你的猜測,別自己嚇唬自己了。」


    真的都隻是猜測嗎?唐瑾睿是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錯,種種的跡象都在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


    「如果其中真的有皇太孫插手,那麽他還配當皇太孫嗎?還配做大晉的未來君主嗎?」唐瑾睿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壓低自己的聲音,但說到最後聲音還是陡然拔高。


    還是沉不住氣啊!顧明卿心道,不過能成長到這地步,唐瑾睿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很不錯。


    「皇太孫有沒有摻和還真是未知之數。其實我還挺能理解皇太孫的。畢竟皇太孫頭上還有那麽多叔叔,皇太孫的地位也不是那麽牢固的。多掙點錢,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有的錢可以掙,有的不能掙!他就是弄私鹽在大晉內賣,無論賣到哪兒,這總算還有個底線。若是賣去大涼,那叫什麽?那是——」


    若是大涼和大晉的關係好也就算了,友誼之邦,互相賣點東西,也不算什麽。但是大晉和大涼是什麽關係?壓根兒算不上友誼之邦,甚至能稱得上是關係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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