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文下達到蒙江的時候,蘇俊卿還沒有辭官,亦或者說是他辭官的折子還沒有批複下來,八百裏加急送來的皇榜,就張貼在蒙江最繁華的那個地段,也就是玉家生藥鋪的旁邊。


    皇上重病,本就使得天下震驚,而今又張貼出皇榜,於是整個蒙江都震蕩了,玉醐,安能不知。


    她扶著櫃台呆呆的站著,夥計們忙著招唿客人,初七靠近她道:“小姐,皇上會不會也學你呢?”


    玉醐側頭來看:“你的意思,皇上裝病?”


    初七點頭,還神秘兮兮的一笑:“皇上會不會想用這個引出你?”


    玉醐有自知之明,自己在康熙心中沒那麽重要,並且康熙算是個聖君,他斷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鬧出這麽大的動靜,身為帝王,若為了江山社稷裝病或許就是策略,為了女人裝病不單單是兒女情長沒出息,還是對江山社稷的漠視,要知道皇榜一出,就會接踵而來很多問題,不知有多少人伺機待發呢,皇上重病,便蠢蠢欲動,朝野動蕩,在所難免。


    玉醐正神思紛亂,突然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個年輕的後生,見了她就拜:“小姐!”


    玉醐聽著耳熟,打眼看,吃了一驚,是京城家裏的一個叫順來的小子,她忙奔出櫃台,喊起順來問:“你怎麽來了?”


    順來顧不得臉上的灰塵,從懷中摸出一封信遞過來:“老爺給小姐的。”


    玉醐猜測,父親給自己寫信,差不多與康熙的病有關,急忙展開信看,果然,玉耕儒信上說,康熙重病,且病得離奇,應該是中了毒,還是那種他未見識過的,他有些擔心,康熙雖然是皇上,高處不勝寒,既受天下人敬仰,又何嚐不是樹大招風呢,怕有人暗中加害康熙,所以問玉醐,可知道有什麽毒,是那種脈象都探不出來的。


    好幾張紙,玉耕儒說的很詳細,玉醐看罷,對順來道:“一路辛苦,你住一晚,明天就得趕迴去,告訴我爹,我馬上迴京,我怕他老人家著急。”


    初七立即衝到她的麵前,驚唿一句:“小姐!”


    再不知說什麽了,畢竟鋪子裏有夥計在,還有些買藥的客人。


    玉醐淡淡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初七心道,我也不想皇上死,可是,你是假死,嘟囔著:“小姐你又不是神醫。”


    對父親信上所描述的,玉醐依稀記得在一本叫《江湖秘術》的書中看過,如果猜的不錯,康熙中的該是一種殺人於無形的毒,那毒本是江湖人所用的手段,不知為何出現在宮中,是或不是,怎麽也得看一看才知,玉醐也明白初七擔心什麽,初七擔心的,未嚐不是自己擔心的,然性命攸關之事,更何況那個人是皇上,是關乎江山社稷的一個人,自己怎能充耳不聞呢,指著順來對初七道:“走吧,咱們一起迴家,準備準備。”


    這一晚,行裝已經收拾妥當,眼看天過二更,玉醐同初七也躺下睡覺,雖然行裝收拾好了,但買賣上的,木幫上的,有很多事務需要她安排,明天是走不成的,走不成,她也輾轉難眠,既然睡不著,索性披衣起來,大概是起的急了,頭一陣暈眩,幸好是坐著的,手支在炕上閉眼坐了半天,待初七發現她似乎有些不對,眯著朦朧的睡眼過來問:“小姐,你不舒服嗎?”


    玉醐漸漸好了,坐直了道:“沒有,突然有些頭暈。”


    初七氣鼓鼓的:“還不是擔心皇上萬歲所致,我就不明白了,小姐你既然已經同將軍成親,該擔心的人是將軍,你這樣迴去,治好皇上萬歲的病,也不會有功勞,因為你假死,欺君罔上,治不好皇上萬歲的病,你便罪加一等,雙罪並罰,也說不定株連九族呢。”


    聽她說的煞有介事,玉醐笑了:“株連九族好啊,我正想將那些六親不認的族人都誅殺了呢。”


    想當初,父親給抓走後又充軍發配,母親氣絕身亡,自己無依無靠,當時的那種感覺,就像身在寒冬,卻不經意的跌入冰窟窿,整個世界隻剩一片冰冷,所有的親戚,特別是那些叔伯和叔伯兄弟姊妹,避她如避瘟疫,所以,她這番話,有說笑的成分,也何嚐不是發自真心的恨呢。


    初七隻當她是說笑的,著急道:“小姐,你既然不喜歡皇上,何必管他死活呢。”


    玉醐慢慢收斂了笑,歎口氣,沉重道:“我喜歡巴毅,不單單是喜歡他文韜武略心地善良,還有他的忠君愛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若他知道我對皇上見死不救,他會痛心的。”


    這種理由或許存在,初七仍舊懷疑其他,賊溜溜的看著玉醐,小心措詞,試探的問:“小姐曾經,有沒有被皇上萬歲感動過呢?”


    玉醐不假思索道:“有。”


    初七愣愣的看她。


    玉醐無聲的笑了,那笑裏帶著些許的淒惘:“我若沒有被感動一點點,豈非草木,可是,我永遠忘不了我娘是怎麽沒的。”


    初七立即道:“既然夫人是皇上殺的,小姐何必還感動呢。”


    說母親是康熙殺的,這不十分確切,但康熙當年下了抓捕父親的旨意,還抄家,怎麽說都是間接造成了母親的死,玉醐視他為仇人,然而,畢竟他沒有手刃母親,後來也釋放了父親,又起用父親做了官,這些或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給一個男人愛得那麽徹底,玉醐心裏是明確不能接受這份感情的,但也不能不為所動。


    感動這種情緒,半分不由人,玉醐也不知該怎麽對初七解釋,隻道:“他是皇上,他的一切都關乎天下蒼生,所以,我必須救他。”


    這樣的大道理初七不懂,但初七知道,她既然決定了,自己是很難說動她的,勸不動她,也就由著她了,初七不得不提醒她:“小姐想迴京城,是不是得有個完全之策呢?”


    玉醐一笑:“這是自然。”


    如此,初七便不再贅言。


    待玉醐將買賣上的事和木幫的事交代清楚後,帶著初七,兩個人便啟程趕往京城,旅途辛勞,更兼玉醐身子不適,一路吃盡了苦頭,等迴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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