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喝令她的人是誰,玉醐不知是驚是喜,亦或者有悲有愁,總之心情複雜得難以描摹,心中仿佛纏繞著一條無形的絲線,亂糟糟的,依禮躬身道:“奴才見過額駙。”


    巴毅顯然也有些意外。


    今晚宮裏家宴,雖然上官雲衣是個贗品公主,也在家人的名列,方才人多,玉醐又不能東張西望,是以沒有發現上官雲衣在席麵上,巴毅因為有事,是以姍姍來遲,不想彼此碰見,他柔聲道:“你還好吧。”


    玉醐重新進了宮,他早就知道,隻怨玉醐不聽他的勸誡離開京城,這才能重蹈覆轍。


    玉醐知道宮內耳目眾多,而自己同巴毅又是如此尷尬的關係,匆匆道:“奴才還好,奴才告退。”


    轉身想走,巴毅道:“過幾天東莪格格會離宮迴蒙古,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玉醐不知他的真實用意,慢慢迴身看他。


    巴毅道:“東莪格格不會在京城逗留太久,這裏何嚐不是她的傷心地,等格格離開的時候,你可以藏在她的隊伍中出城,然後遠遠的躲起來,隨便哪裏都好。”


    玉醐聽明白了,隻是訝異問:“聽額駙的意思,額駙同東莪格格像是認識。”


    巴毅坦言:“當然認識,到時我會同格格說說,你放心跟著她走就行。”


    玉醐也顧不得叫什麽額駙,愕然道:“你怎麽認識東莪格格呢?她可是幾十年都沒有迴京了,且她是蒙古王妃,她丈夫那個什麽汗,同朝廷又是模棱兩可的態度,你怎麽能認識她呢?”


    越說越感覺巴毅突然神秘起來。


    巴毅並沒有迴答她的問,隻道:“這你不用管,隻聽我的話趕緊離開。”


    玉醐不置可否,因她心裏已經有了打算,且是個一勞永逸萬無一失之計,想自己出來也有些時候,怕佟貴妃找,同巴毅告辭,轉身想走,卻感覺腳下生澀,見他一麵如此之難,見了之後卻發現還不如不見。


    突然間聽見有腳步聲,且不是一人兩人,更雜亂無章,不像是巡邏的侍衛,玉醐心裏不免一驚,循聲看燈火依稀處,走來了姹紫嫣紅的一幹女子,當然是後宮的妃嬪,即使距離遠看不清,看為首那人的架勢,也感覺出應該是安嬪,這女人最喜歡攪混水,玉醐慌忙掉頭急奔,不想竟然差點撞到一人身上,一抬頭,見是上官雲衣,並無做錯對不住人家的事,卻沒來由的難堪起來,尊了聲公主就想走,後頭陪著安嬪的容嬪已經喊過來:“是不是玉姑娘?”


    玉醐隻能停了腳步,慢慢迴身,應著:“迴娘娘,是奴才。”


    安嬪等人走了過來,見巴毅同上官雲衣都在,按照規矩,上官雲衣是和碩公主,品秩大於安嬪等人,於是她們就紛紛給上官雲衣和巴毅施禮問安,當然,安嬪等人是皇帝的嬪妃,上官雲衣也並非皇家女兒,所以待她們也還是謙遜有禮。


    容嬪瞅了瞅上官雲衣身後的玉醐笑道:“果然是玉姑娘,方才見姑娘出來,以為是去哪裏呢,原來是在這裏見額駙。”


    分明是話裏有話,不待巴毅有何態度,上官雲衣道:“玉姑娘來這裏不是為了見額駙,而是為了見本宮。”


    剛剛大家都在宴席上,因為玉醐的離開,安嬪還惦記著納蘭容若袖中那封信的事,覺著玉醐突然走了,或許今晚該有場好戲看,於是推說不勝酒力想迴宮歇著,朝康熙、太皇太後、太後還有東莪格格和佟貴妃告退,而容嬪以陪伴她為由,也告退出來,整個酒席宴上,都是太皇太後和東莪格格再說話,大家都頗覺無趣。


    上官雲衣出來,是因為久等巴毅不來,著急,也告退出來等候巴毅,想當麵點撥他一下,迴頭一旦皇上嗬責,希望他能忍耐。


    於是,安嬪和容嬪找了半天的玉醐,不想就看到玉醐同巴毅在一起說話,聯想起納蘭容若手裏的信,就以為玉醐是秘密邀約巴毅在今晚相會呢,於是趕著過來捉奸。


    聽上官雲衣說玉醐是過來見她的,安嬪焉能輕信,道:“公主適才不是在吃酒麽,有話為何不同玉姑娘在裏頭說,卻在這裏見麵,黑燈瞎火的,難道,公主同玉姑娘的話,不方便給皇上和太皇太後並太後還有貴妃娘娘聽?”


    玉醐很想替上官雲衣開口,卻見她鎮定自若,分明是胸有成竹,想起上次在公主府上官雲衣對付胡嬤嬤的事,玉醐很是相信這個看似嬌嬌弱弱的公主,其實是外柔內剛,也就一旁靜默不語。


    上官雲衣聽出安嬪的話有挑事的意思,淡淡一笑:“小事,不必給皇上和太皇太後並太後並貴妃娘娘知道,所以方才於裏頭給她遞了個眼色,約出來談。”


    安嬪咯咯一笑:“我就鬧不明白了,公主怎麽同玉姑娘相熟呢?”


    上官雲衣臉色一沉:“本宮的事,無需像安嬪你報知吧?”


    安嬪見她已然不悅,忙道:“妾身不敢,隻是好奇而已。”


    上官雲衣竟然笑了:“可見,本宮找玉姑娘的事若是不說出來,安嬪你今晚都無法安枕了。”


    安嬪並無言以對,隻恭敬的垂頭。


    上官雲衣歎口氣:“罷罷,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給你們聽聽也無妨,是這樣的,本宮最近老是惡心,又沒有胃口,整個人還昏昏沉沉的,府裏的老嬤嬤說差不多是……”


    一個長長的停頓,深唿吸,仿佛是用盡了氣力,才有勇氣說出下半句:“是有喜了。”


    那廂的巴毅正欣賞頭頂的星子呢,聽她說有喜,猛地望過來,非常震驚的樣子。


    而玉醐,卻像給什麽重物撞擊了似的,腦袋嗡嗡作響,身子也隨之一抖,突然感覺這悶熱的夏夜,周遭一切都寒涼如水。


    上官雲衣卻是如常的恬淡,繼續道:“是以想找玉姑娘給把把脈,那些郎中太醫,都是男人,本宮不好意思給他們看。”


    安嬪和容嬪也頗為意外,似信非信,到底是信的成分大,道:“既然如此,玉姑娘還不趕緊著給公主千歲把把脈,若是真,我們這就萬歲爺那裏報喜去。”


    玉醐沉沉的道了聲:“是。”


    慢慢走近上官雲衣:“公主,就在這裏麽?要不,附近小園中有避雨亭,公主去坐下,奴才再給公主把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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