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玉家時,剛好接到來自吉林烏拉的一封家信。


    巴毅看罷,手一鬆,信翩然而落在案頭。


    他身邊的戈什哈瞧他臉色冰涼,關心道:“將軍,標下給您煮杯茶來?”


    巴毅揮揮手:“你下去吧。”


    那個戈什哈隻好依言退了出去,恰是晚飯時辰,廚房喊人去給巴毅端飯菜,他就跑了去,在廚房巧遇玉醐,彼此相熟,那戈什哈招唿句“玉姑娘”,遲疑下,道:“將軍好像有事。”


    最近家裏人多,康熙倒是有自己的禦廚,其他官員還得吃飯,玉醐不放心怕出岔子,所以過來廚房盯著,聽那戈什哈說的極其隱晦,便問:“將軍怎麽了?”


    各處都來取飯菜,人一多,那戈什哈不好多言,留下一個耐人尋味的目光走了。


    玉醐想了想,就來到了巴毅的住處。


    剛好巴毅在吃飯,見她到,招唿著:“吃過沒有,若是沒吃呢,我可以省下一點給你。”


    玉醐於他對麵坐了,道:“我等迴去吃。”


    她不肯吃,巴毅也不好獨自大快朵頤,撂下筷子:“眼瞅著即將進京,你家裏也有三親六故的,準備帶些什麽物事給他們呢,咱關外的特產倒是不少。”


    當初父親給抓走之後,母親也連急帶氣,加上身子本就羸弱,撒手人寰丟下她而去,仿佛是一夜間,所有的親戚都銷聲匿跡,就連叔伯和堂兄弟表姊妹對她也唯恐避之不及,父親是罪同盧照水的反賊,發配流放已經是皇帝格外開恩,並且也沒有株連親族,但大家還是怕惹禍上身,玉醐以女兒身為母親披麻戴孝送終,也自己籌措了些銀兩追隨父親而來,三親六故,她哂笑:“我早已是眾叛親離,沒什麽三親六故,所以不必麻煩。”


    巴毅“唔”了聲,便不再言語。


    玉醐瞧他神色如常,不像是那個戈什哈說的有什麽事,沒有契機詢問,不得不直言:“聽說將軍身上不痛快,我來給將軍把把脈。”


    待想伸手,巴毅笑道:“是紮克丹告訴你的吧,這家夥,像個長舌婦。”


    紮克丹,即方才那個戈什哈。


    玉醐怕巴毅怪罪紮克丹,忙不迭的為其說項:“他也是擔心將軍。”


    巴毅當然明白,側頭看了看那放在案頭的家書,淡淡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是……蘭香沒了。”


    玉醐一怔。


    巴毅抬手撫了下額頭,剛吃過半碗熱飯,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拭幹淨汗水,仰頭歎道:“她是我從街邊撿迴家的,起初成日的圍著我喊哥哥,所以她突然走了,這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


    玉醐很是納悶:“蘭香年紀輕輕,之前也沒聽說有病症,怎麽會突然沒了?”


    巴毅道:“毒殺其夫,後自縊而亡。”


    玉醐愕然:“他們是新婚小夫妻,不該恩恩愛愛麽?”


    這隻是常理,具體發生了什麽巴毅也無從得知,母親的家書上並沒有詳細說明,隻告訴他蘭香走了,好歹與他稱兄道妹一場,所以知會巴毅一聲,玉醐的疑惑也正是巴毅的疑惑,皺眉道:“詳情我亦不知,等皇上迴鑾之後,我迴吉林烏拉便知曉了。”


    玉醐總覺著這事或許與瓜爾佳老夫人有關,又不便直言,既然不是巴毅自身的問題,她也就放心,因為即日康熙就要迴鑾,她隨行,父親也隨著迴去京城的家裏,蒙江還有一攤子事需要料理,比如這座宅院,玉醐便告辭出來,去了玉耕儒的住處。


    至於如何料理蒙江的事,玉醐同父親商量,這宅子先擱著,留下幾個仆從看管,京城之事波譎雲詭,一旦再來蒙江,也有個落腳之處。


    玉耕儒同意,但需要把收購上來的藥材出手,好歹是一筆錢。


    玉醐道:“這事您就甭操心了,我今晚約了老客談價錢,談妥了,立馬出手。”


    玉耕儒叮囑她:“就要走了,別計較價錢,差不多就出手吧。”


    玉醐點頭:“我曉得。”


    又同父親商量了其他事情,諸如仆人的遣散,留下誰看管宅子合適,等等。


    事無巨細都想到了,也都安排妥當了,她從父親房中出來,便喊人備車,同關內來的那個老客約好了在老曹家酒肆見麵,因為初七嫁了達春,瓔珞又得了康熙的首肯,是要帶進宮裏聽候太皇太後發落的,所以玉醐身邊已經沒有個近身丫頭了,想著橫豎要進宮了,也不必再擢升其他丫頭,遂獨自一個人坐車來到老曹家酒肆。


    晚飯的熱度還沒有散去,酒肆裏人聲鼎沸,為了方便,玉醐特特換了男裝,在櫃前知會了店裏的夥計,徑直往後麵的雅間去了。


    此酒肆前麵為散台,後麵是雅間,中間有一個不大的院子分隔,在路過那個小院子時,有人迎麵而來,黑燈瞎火的,玉醐隻以為是店裏的客人,等從她身邊經過,她突然感覺此人有些麵善,細想下猛然想起是康熙身邊的侍衛阿猛,當然她並不知道阿猛的名字,隻記得在康熙左右見過此人,因為不常在康熙身邊出現,也就變得神神秘秘,玉醐奇怪,聖駕在玉家呢,他來酒肆作何呢?


    按規矩,出巡在外期間,當差時候的侍衛是不能隨便出入的,不當值的侍衛也需候命,所以阿猛的出現讓玉醐非常好奇。


    正琢磨呢,突然聽見有人喊:“殺人了!”


    這一聲猶如巨石投水,不多時各處的酒客都湧了過來,而玉醐也隨著大家來到了事發的那個雅間,等看見地上那個死者,她心裏咯噔一下,認識,是蒼狼。


    她突然想起蒼狼送給她的玉佩,那個栩栩如生的狼頭還沒請教到底是什麽寓意呢,不想蒼狼已經歸西。


    玉醐瞬間想起了剛剛遇到的阿猛,聽瓔珞說過,憐香臨死透露蒼狼和齊戈都是太皇太後的心腹,而玉醐知道阿猛是康熙的人,康熙的人殺了太皇太後的人,這讓人匪夷所思,誰都知道,康熙孝敬太皇太後,而太皇太後也為康熙從登基開始便保駕護航至今。


    耳聽眾說紛紜,玉醐慢慢退了出來,去了自己定下的雅間見那個關外的老客,因為酒肆死了人,衙門按例來查,各處鬧哄哄的,玉醐同那個老客也就簡單幾句話,交易成功,她便迴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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