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給玉醐一聲問嚇得魂不附體狀,隻剩下呆愣的份兒。


    玉醐重複:“我問你哪去?”


    那人磕磕巴巴:“哪、哪也不去。”


    玉醐見他目光飄忽,分明是做賊心虛,突然攻其不備道:“是你殺了朱財升!”


    那人差點跌坐在地,連說:“不是我不是我。”


    玉醐意態閑閑的看著他:“不是你,你跑什麽?朱財升就是你殺的,我現在就去告訴上官大人,一百杖下去,皮開肉綻,看你還敢抵賴。”


    說完佯裝就走,那人頓住,咽了口吐沫,接著哭喪著臉喊玉醐:“我怕我是同朱監管一樣會不得好死。”


    話裏有話,玉醐轉迴來:“老實交代,免你一百杖的酷刑。”


    那人點頭承認:“我認得姑娘你,也聽聞過姑娘的大名,所以我說的都是真話,朱財升不是我殺的,也不是廚子殺的,而是一個長的很奇怪的人殺的。”


    玉醐迴頭看看上官彧方向,他已經指使人用一盆涼水將廚子弄醒,此時又打算嚴刑逼供了,玉醐對麵前這人氣道:“既然你知道真相,為何方才不對上官大人說,知情不報,罪同兇手。”


    那人長大了嘴巴:“啊!”


    隨後真哭了起來,一個大男人,嚶嚶嗚嗚的,好不悲切,碎碎嘮叨著:“我想說來著,可是又怕上官大人對我也嚴刑逼供,所以就沒敢說,昨晚我是看見一個長的奇怪的人殺的朱監管……”


    他叫張長順,昨晚,他拿著家人送來的幾兩銀子去找朱財升,想賄賂朱財升混個好差事,不搬石頭不挖河底的那種輕輕鬆鬆的活兒,可是到了朱財升門口,卻聽裏麵有些微的動靜,似乎有人在說話,他以為有誰先他來賄賂朱財升呢,便踅到窗戶邊想偷著看個究竟,用手捅破了窗戶紙。


    這一看唬了他一跳,就見一個穿著黑鬥篷,鷹鉤鼻子,大嘴巴,顴骨凸出,赤紅麵龐的男人一刀插到朱財升心口上。


    他也是老實巴交的莊戶人,家裏的土地貧瘠,連年欠收,剛好河工上需要大量的人手,他就來了,哪成想每天累得半死工錢卻微薄得可憐,聽說朝廷給治理青龍河的費用並不少,是當時的佐領玉耕儒給貪了,這些河工們頗多怨言,而想走卻走不了,無奈他就想打點下監管河工的朱財升,弄個輕快的差事,混一年也就得了。


    不料竟然發現兇案,他哪裏見過這樣的事,不覺一聲驚唿,就是因為這一聲,使得裏麵那個奇怪的人看了過來,他嚇得掉頭就跑,那人撞開門就追,幸好有巡邏的守衛走了過來,才衝散那追他的人。


    迴去後他一整夜都沒合眼,怕那人對將他殺了滅口,所以想偷偷溜出營地跑迴家去躲藏起來,不巧給玉醐發現了。


    他講述完,抹淚道:“錢沒賺著,再送了命,我那女人好吃懶做,一旦我沒了命,不出三日她就會改嫁,我那老娘和兒女誰養。”


    他絮絮叨叨哭哭啼啼。


    玉醐充耳不聞,仔細思量著那殺人者的身份。


    忽聽張長順又道:“更奇怪的是他腰上掛著一個金牌,亮閃閃的,他那麽有錢,為何要殺朱監管搶劫呢?”


    搶劫?玉醐暗笑這位老兄的天真,一壁在心裏將那殺人者畫了圖形,突然心裏一個激靈,殺人者,怎麽與隨扈康熙的那些宮中侍衛如此相像呢?她曾見過禦前侍衛個個佩戴腰牌,或玉或金或銀,品秩不同,腰牌就不同,但都是出入宮禁的憑證。


    可是,朱財升不過青龍河疏浚工程上的一個小小的監管,如何與宮裏的人扯上關係呢?


    正低眉思忖,見那張長順挪動腳步欲走,玉醐道:“他若想殺你,即便你走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找到你。”


    張長順頓時捶胸頓足嚎啕大哭,哭聲引得上官彧那裏看過來,玉醐怕上官彧攪和了自己的事,就製止張長順道:“你如果不想死,可以做餌幫我將那殺人兇手引出來。”


    張長順止住哭:“拉倒吧,我可不敢。”


    玉醐立即道:“那你就等死吧。”


    那男人隻好妥協:“做誘餌可以,但你要保護我。”


    玉醐左右打量下自己,細胳膊細腿,也不會功夫,可是竟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行,我保護你。”


    接著兩個人細說了如何做餌如何引那殺人兇手出來,教授了一番後,玉醐迴到上官那裏。


    上官彧剛剛聽到那男人的哭,問玉醐:“怎麽迴事?”


    玉醐語氣淡淡的:“一個老相識,遇到了點傷心事,我勸了勸。”


    如此輕描淡寫,上官彧似信非信,忙著審廚子,也就不了了之,正想指使手下對廚子再次用刑,玉醐實在忍不住提醒他:“我不懂河務,但也知道加寬河道植樹固堤清除積淤分洪引水是治理河流的必須手段,眼下是來不及做那些百年之計了,但最近兩天若不趕緊將青龍河的水引走,一旦決口,不堪設想,至於朱財升的案子不急。”


    上官彧道:“人命關天,怎說不急。”


    玉醐冷冷一笑:“是啊,人命關天,一個朱財升同整個蒙江的百姓比,孰輕孰重?”


    上官彧喉嚨一梗。


    玉醐掉頭走了。


    上官彧最後下令,朱財升的屍首送到義莊存放,也打發走了七姨太等一幹苦主,此案押後再審,他可著營地的找,終於在朱財升的住處找到了玉醐,邀她同去那個荒草甸子,看是否合適將水引去此處。


    這一忙活就過了晌午,二人迴營地的路上,也是邊走邊研究著如何分洪引水,那荒草甸子甚為廣袤,且附近方圓幾十裏沒有人家,當是分洪的好去處,玉醐此時心裏想的是,將水引到荒草甸子,漫地鋪展,水就會變得很淺,聽說青龍河魚類繁多,豈不是一個發財的好機會。


    她偷偷一笑,可這事自己做不來,得找人合夥,誰呢?同巴毅講沒用,他是將軍,忙的是為國為民的大事,同上官彧講也沒用,他又是分洪又是命案忙得腳不沾地,同關禹講也沒用,他隻是個讓人唿來喝去的奴才,到底誰好呢?一路琢磨下來,就想到了之前曾經去過的林家莊莊主林修遠,他有人,有錢,最合適不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藥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佛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佛佛並收藏藥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