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性命無憂,卻猶如大病,反複嘔吐,折騰一晚上人已經脫了相。


    玉醐亦是徹夜無眠,至天明,初七安靜下來睡著了,瓔珞打個哈欠道:“小姐,你也抓緊睡一覺。”


    玉醐眼睛熬的通紅,卻無睡意,隻歪著想事情,上官彧為此事已經嗬責了憐香,好心辦錯事,憐香哭得厲害,細說了這碗湯的來曆,她初來乍到,聽府裏一些當地的仆婦說,這裏山野菜很多,味道鮮美,她就詢問了那些菜都是什麽樣子,然後往後山坡采了些迴來,隻以為這長相標致的野露蓮是柳蒿芽呢,上官彧說在營地時玉醐像似沒吃飽,就讓憐香煮些飯菜送給玉醐,於是憐香就做了這碗湯,差點害初七沒命,而她更加後怕的是,這菜本打算做給上官彧吃的。


    瓔珞那裏已經躺下,側頭見玉醐仍舊沒睡,勸道:“橫豎初七沒事了,小姐你別太擔心。”


    其實玉醐想的不是初七而是憐香,見瓔珞催她睡覺,也就閉上眼睛,外頭雄雞報曉,她迴到蒙江的第一天,就這樣心驚膽戰的過去了。


    剛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突然又想起達春來,巴毅說親自去普仁堂找李青若要人,也不知那李青若見了巴毅會是怎樣的反應,他們之間剪不斷理還亂,而今漱玉格格已經沒了,李青若再沒什麽忌諱。


    這樣一想,睡得也不踏實,糊弄一覺就起了炕,見初七和瓔珞睡意沉沉,她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到院子裏略站了站,見澆花滅火所用的鎏金大缸裏積攢了些水,她就掬了些簡單洗了臉,十指為梳攏了下頭發,習慣了裝束簡單,也隻是將頭發編結成一條大辮子丟在背後,拾掇齊整,就往巴毅的住處而來,今個,巴毅說要去青龍河。


    巴毅住在距正房不遠的“清風雅苑”,那裏原本是孫祿山的書房,孫祿山出身草莽,識字不多,也不喜歡讀書,建個書房真正是為了附庸風雅和顯擺,巴毅來了之後,上官彧想將上房騰出來給他住,怎奈巴毅執意不肯,說上官彧是蒙江的父母官,他隻是暫住而已,於是上官彧就讓他住進了“清風雅苑”。


    因距離正房太近,玉醐在半路不期然遇到了上官彧,想躲是來不及了,玉醐硬著頭皮走上去,正待開口,上官彧神色肅然道:“朱財升死了。”


    玉醐怔住。


    上官彧曉得朱財升對於她意味著什麽,這是查破玉耕儒一案的關鍵人物,忙開解道:“會有其他法子的。”


    玉醐不過極快的工夫,迴過神來就問:“可查到誰殺了他?”


    上官彧道:“我也是才聽說,他昨晚死在營地,心口中刀,死的悄無聲息,應該是熟人所為。”


    玉醐看看“清風雅苑”近在咫尺,還是道:“我同你去營地。”


    上官彧點頭道:“好。”


    先她走幾步又續道:“昨晚將軍就去了普仁堂,現在都還沒迴來,想必那個東主李青若是很難纏的。”


    玉醐眸光流轉,失笑道:“上官大人何時變成長舌婦了。”


    上官彧訕訕的:“你別誤會,我是聽說那木幫幫主李青若很有手段的,年紀輕輕,又是個姑娘家,統領著那麽大一個木幫,可真不簡單,昨兒達春侍衛長撬了人家的門又打了人家的夥計,李幫主豈能善罷甘休,我是替將軍擔心。”


    玉醐吃不準他到底是不是真為巴毅擔心,隻淡漠道:“收起你的擔心吧,這麽點芝麻綠豆大的事將軍都料理不好,這關外老大的地界,他又怎麽管呢。”


    上官彧繼續陪著笑臉:“你說的極是,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玉醐默默走在他後側,抬眼望出去,遠處是連綿起伏的青山,這時節是長白山人最忙碌的季節,一年一度的放山挖參開始了,而木幫忙完了山場子的活兒,又該忙水場子,放排運送木材,南流水鴨綠江北流水鬆花江,李青若當真是了不得,大概是日進鬥金了。


    玉醐由此而想起曾對康熙說過自己要經營藥材生意的,這次,可不能瞎忙活了,一旦給康熙得知她其實什麽都沒做,欺君之罪倒不一定有,進宮成為女醫或許就逃不掉了。


    神思恍惚的,玉醐已經隨著上官彧來到府門外,上官彧已經讓人給玉醐備了轎子,玉醐卻道:“營地那麽遠,路又不好走,我騎馬。”


    上官彧有些意外,不知道她還會騎馬,薄責道:“大家閨秀,騎馬成何體統。”


    玉醐哂笑著:“罪臣之女,還妄稱大家閨秀,當初沒入辛者庫,我已經是福星高照。”


    上官彧發現觸痛了她的心事,忙道:“我說過,你父親的事早晚會水落石出的,無論是這次河工銀兩一事,還是當初的謀反之罪。”


    玉醐淡淡一笑,頗有些不以為意,翻身上了給上官彧準備的馬,俯視上官彧道:“那就等水落石出再說吧。”


    說完一掌拍在馬身上,揚長而去。


    她率先到了營地,遙遙便聽見一片嚎哭之聲,身為苦主的七姨太和朱財升的夫人小妾兒女等家人都來了,眾人齊齊撫屍慟哭,聲震山林。


    玉醐慢慢走過去,忽然發現了立在七姨太身旁的關禹,好久不見,那家夥似乎更加健壯了,此時正勸著七姨太,不經意的一個迴頭,看見了玉醐,先愣了愣,然後騰騰跑了過來,老遠就喊著:“你何時迴來的,怎麽不告訴俺呢。”


    沒等玉醐開口,七姨太那裏已經罵了過來:“好你個沒心肝的,我哥哥死的不明不白,我這裏哭得昏天黑地死去活來,你還同別人打情罵俏。”


    這話,不像是一個主母對奴才的該有的態度。


    玉醐皺皺眉,孫祿山秋後斬,但他家裏還有兄弟呢,希望關禹不要惹禍上身。


    關禹臊得直撓腦袋,想迴身去關照七姨太,又想同玉醐說話。


    玉醐懶得同七姨太計較,隻揮手對關禹道:“你先去忙,我住在協領府,改天再敘。”


    關禹樂顛顛的走了,迴到七姨太身旁,仍舊止不住的喜笑顏開。


    七姨太用手指點著他:“你別忘了,你吃的用的,可都是我的。”


    關禹也不生氣,想了想道:“俺不想在你那做護院了。”


    七姨太一愣,忽而明白過來,氣道:“你想去她那裏?”


    關禹搖頭:“不是,俺想去給瓜爾佳將軍做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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