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自田家迴來後一直笑得合不攏嘴,不單單是田家夫婦把她奉為上賓,還有她見到了田家少爺,斯斯文文的一個少年,樣貌也好,她非常中意,一高興,特命廚房晚上加菜,遍賞府裏的下人。


    玉醐同初七、瓔珞圍坐在炕桌旁,白麵饅頭就著豬肉血腸,還有一碗油炸蛤蟆腿,初七吃得滿嘴淌油,惹的瓔珞咯咯直笑。


    玉醐用筷子指點著瓔珞:“原先以為你聰明,不成想你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隻顧著笑,等你笑夠,初七就吃光了這些菜。”


    瓔珞輕輕咬了口饅頭,看著蛤蟆腿一臉的厭惡:“想著在京城家裏時,夏日裏每逢下雨之後,奴婢陪著小姐往後花園頑,水塘邊多的是這種小畜生,看著都惡心,怎麽能吃呢,都說關外人野性,果然不假。”


    其實玉醐也沒有吃,但還是道:“你看到的蛤蟆不是長白山的這種蛤蟆,兩迴事。”


    瓔珞撇撇嘴:“有什麽兩樣的,一樣的難看,我方才去廚房端菜,可是看見角落的大水缸裏養著好多呢,上躥下跳,怪嚇人的。”


    玉醐將手中的饅頭撂在桌子上:“你這麽一說,這豬肉血腸也是那口鐵鍋裏燉出來的,也不敢吃了。”


    初七隨手抄起她丟下的饅頭咬了口,嘴裏塞滿了,嗚嗚道:“你們不吃我吃,這可是長白山特有的美味,若是讓你們看見蛙抱餃子大概你們更不敢吃了。”


    瓔珞沒聽清楚,以為是用林蛙,即蛤蟆肉包餃子,便道:“肉餡而已。”


    初七搖頭:“不是用蛙肉包餃子,而是待餃子煮得差不多熟了,往鍋裏倒點涼水,餃子湯涼了之後,再把洗好的活蛤蟆放到鍋裏,那蛤蟆燙得受不了就抱住了餃子,煮熟之後一起撈出來,看著都誘人,還有將苞穀麵加鹽……”


    瓔珞突然手捂嘴巴,跳下炕跑到外麵嘔吐不止。


    初七愣愣的看著玉醐,不明白這種美味為何瓔珞卻如此惡心,管她呢,繼續埋頭大快朵頤。


    玉醐歎口氣,瓔珞柔弱又善良,初七在江湖上混出來的,難免心腸冷硬,既然吃不下,索性出去看看瓔珞,不想瓔珞沒在院子裏。


    正是春夜如熏,庭中不僅明月高掛,更有花香幽幽,微風不起,冷熱剛好,她就倚在廊柱上看月,心裏想著漱玉格格一案,不知不覺就在外頭站了很久,突然聽見房內的初七哎呀一聲,她心裏一驚,忙往房中疾走,耳聽初七一聲接一聲的哎呀不斷,等她進了房,見初七抱著肚子在炕上打滾。


    “怎麽了?”


    玉醐忙問,隨即一下子扣住初七的手腕。


    “肚子疼,大概我就是個窮命鬼,多吃一點點好嚼咕這肚子就受不了。”


    玉醐蹙額道:“胡說八道,你是中了毒。”


    初七長大了嘴巴:“啊?”


    接著嚎哭起來:“小姐,我不想死!”


    玉醐說了句:“你不會死。”


    隨即高聲喊瓔珞,可是外頭沒人迴答,無奈她安慰下初七,自己匆匆跑去了廚房,抓了把鹽巴放在飯碗中,再用開水溶解,然後急急端著迴了自己的住處,剛好一路上水溫已經涼了下來,她就喂初七喝了下去,不多時,初七嘔吐不止,隻等胃裏的食物吐了差不多幹淨,玉醐這才道:“好了,沒事了。”


    初七的腹痛業已逐漸的由減輕到消除,她盯著那碗道:“小姐,是什麽藥這麽厲害?”


    玉醐正凝神想事情,草草道:“鹽水而已,我隻是不明白,這菜裏為何有毒?”


    初七並未明白她這句話的深層意思,道:“大概那蛤蟆不新鮮,或許是我方才講那活煮蛤蟆太殘忍,那蛤蟆做鬼都來報複我了。”


    玉醐斜睇她一眼:“一派胡言。”


    說完告訴初七,將那豬肉血腸和油炸蛤蟆腿擱著別動,她就出去隨便在府裏走了走,各處都風平浪靜,沒有誰中毒的樣子,如此她更確定這是有人想殺自己,單獨在自己的飯菜裏投了毒。


    等迴了自己房中,仔細檢查了那剩下的菜,發現並不是什麽厲害的毒,隻是巴豆粉,她又犯了合計,既然想殺她,為何不直接用鶴頂紅呢?


    她折騰了這麽久,瓔珞才從外頭迴來,她看著初七給她掃炕鋪床,隨意的問瓔珞:“去哪了?這麽久?”


    瓔珞從鼓囊囊的懷中摸出一個紙包,神秘兮兮的一笑,然後把紙包放在炕幾上攤開,是一隻熏雞。


    玉醐吃驚道:“你哪裏弄的?”


    瓔珞得意一笑:“奴婢見小姐沒吃晚飯,就去廚房了,不巧廚子說沒有剩飯剩菜,可是奴婢分明聞到了熏雞味,突然襲擊打開櫥櫃,果然有一隻熏雞在裏麵呢,奴婢就央求他給我,他不給,說這是老夫人明兒的早膳,奴婢想哪有一大早吃這麽油膩的,曉得是廚子誆人,差不多是他利用方便中飽私囊,奴婢就虛張聲勢說去找老夫人去要這隻雞,廚子果真害怕了,忙將這雞給了奴婢。”


    她說著去水盆裏將手洗了洗,然後迴來撕下一條雞腿給玉醐道:“小姐你吃。”


    玉醐接過,咬了口,看著瓔珞道:“你這丫頭,我以為你隻懂繡花做鞋呢,原來這麽有心機,算我看走了眼。”


    說完開玩笑道:“你該不會一直在我麵前裝傻?”


    瓔珞一愣,仿佛玉醐一語中的,嚇得雙手亂擺:“打死奴婢,奴婢也不敢欺騙小姐。”


    玉醐用油乎乎的手指戳著她的腦門道:“同你說笑呢,你卻當真,膽子這麽小。”


    瓔珞長出一口氣道:“奴婢可不是膽子小麽,連蛤蟆都不敢吃,哪像初七。”


    初七那裏不高興了:“你這話什麽意思?你吃的雞難道不比我吃的蛤蟆大?你才不是膽子小呢。”


    瓔珞不甘示弱:“牛還比蛇大呢,可是蛇比牛嚇人多了,你這比對不恰當。”


    初七叉著腰,一副潑婦吵架的陣勢:“你就是裝膽小,我昨晚可是聽你說夢話來著,你竟然說太皇太後放過我……聽聽,你連太皇太後都敢夢見,你膽大包天了。”


    她拿腔作調,繪聲繪色,粗嘎的嗓音學起銀鈴般的瓔珞有模有樣。


    瓔珞惱羞成怒,撲過去就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胡說!”


    玉醐一邊吃著噴香的熏雞一邊看著兩個丫頭鬧成一團,時而咯咯的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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