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醐已然不能唿吸,想喊救命都喊不出,雙腳亂蹬亂踹,想著難道自己就這樣死了,突然一聲悶響,噗的一聲,齊光的身子顫了顫,掐著她的手就鬆開了,玉醐往齊光後麵看,就見巴毅徐徐收迴掌勢,冷漠的望著口鼻噴血的齊光。


    ”將軍,你不能這樣對我。”


    齊光手扶心口,她的痛一部分來自於傷處,更多的來自於心裏。


    “說,為何殺人?”


    巴毅聲音不大,卻異常冷峻。


    “誰讓那些賤人黏著你呢。”


    齊光為自己的惡行找了個荒謬的理由。


    “她們都是無辜的,你還不趕緊束手就擒。”


    巴毅一甩袍子下擺,待要上去擒拿齊光,突然房裏陷入無邊的黑暗——油盡燈熄。


    齊光趁機撲上來挾持住黑暗中無所適從的玉醐,威脅巴毅道:“放我走,不然我就殺了她。”


    玉醐暗叫不妙,心說大姐你以一個小小的馬官做籌碼,你輸定了,我死定了。


    然巴毅隻是靜靜的站著,兩道清亮的眸光劃破黑暗,他什麽都沒說。


    齊光對他的態度既高興又生氣,凜然一笑:“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將玉醐使勁一推,她就撞開窗戶翻了出去。


    玉醐噔噔噔,站立不穩朝前撲倒,巴毅已經單手抓住她的肩頭穩住了她的身子。


    “將軍,趕緊追啊。”


    玉醐看著那已經變得稀巴爛的窗戶,風唿唿而入,房內瞬間冰冷。


    以齊光的輕功,那些戈什哈是追不上的,隻能是勞師動眾,徒勞無益,巴毅沒言語,徐徐轉身,摸索著找到火折子又找到半截蠟燭,點亮之後放在八仙桌上。


    他不肯追,玉醐以為他想放走齊光,心裏雖然覺著他徇私,也沒多言,遑論那個齊光心狠手辣,想自己隻是個馬官,每月辛苦所得甚至算不上俸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好奇巴毅方才如從天降,覷眼緊閉的房門道:“門沒開,將軍你從哪裏衝出來的?”


    巴毅隨意朝上麵一指:“房梁。”


    玉醐順著他的手勢去看:“難不成將軍你一直在房梁上守株待兔?”


    巴毅反問:“不然呢?”


    玉醐驚詫於自己對他的存在無知無覺:“你一直在房梁上趴著?”


    巴毅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點了下頭。


    玉醐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您剛剛什麽都看見了?”


    巴毅似笑非笑,算是默認。


    玉醐是望見炕角落處的那身色彩濃烈的衣裳,繼而想起自己拿著衣裳左右比量,又勒緊寬大的軍服使得身子玲瓏有致,巴毅居高臨下,自己卻在那裏搔首弄姿,她的臉騰的紅了,拔腿就走。


    巴毅喊她:“哪裏去?”


    想逃之夭夭的玉醐用手背蹭了下發燙的麵頰:“有點熱。”


    巴毅命令道:“迴來,我有話問你。”


    玉醐後退著到他麵前三步遠的距離,規規矩矩的垂頭站著。


    桌子上的蠟燭滴滴答答的淌著蠟油,巴毅問:“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出兇手是齊光?”


    玉醐頗有些得意的神色:“是。”


    巴毅接著問:“為何?”


    玉醐突然發現齊光丟掉的那個鴟鴞的頭盔,過去拾起來左右看著,羽毛是真的,做工也非常精良,可見齊光為了行兇做足了準備,她到底多愛巴毅,才能這麽恨與巴毅有關的一切女人呢?玉醐替齊光悲哀,一個女人愛到不能自拔,最後隻能是累己及人,至於自己如何猜到兇手是齊光,她道:“這很簡單,首先齊光對我扼喉的動作和上馬的動作,與孫大人所言的兇手的動作如出一轍,其次蒙江鎮這麽多客棧,將軍偏偏要我在蒙江客棧等著兇手上鉤,還不是因為將軍你猜到是齊光,為了自己出手防備麽,因為你是大名鼎鼎的吉林將軍,你的行藏很容易受到注意,去別家客棧或是什麽地方待捕齊光,會讓對方覺察出你的用意,所以你決定就在蒙江客棧做網。”


    巴毅微笑表示同意,也不插言,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玉醐一壁玩著那頭盔一壁道:“還有,大晚上的外麵那麽冷,將軍要我陪著出去散步,大概就是為了做給齊光看的,要她誤以為我與將軍,我與將軍,我與將軍……”


    巴毅曉得她說不下去的原因,也不追問,隻道:“沒想到你這個小馬官還挺聰明的。”


    玉醐羞澀一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誰料巴毅話鋒一轉:“可是你的聰明用錯了地方,方才你那麽急切的揭穿齊光的身份,隻不過是催促兇手對你及早下手滅口,以後記住,無論何時,首先要學會自保。”


    之所以急切的揭穿齊光的身份,其實正是為了自保,還以為讓齊光無所遁形她會著急逃之夭夭,沒料到齊光身為女人會是如此的窮兇極惡,玉醐底氣不足的低聲道:“大概,因為我知道將軍會保護我的罷。”


    巴毅顏色一冷:“大概?你用一個無法確定的理由來對事情做判斷,這是大忌,這事擱在戰場,也許就是全軍覆沒。”


    問題上升到這樣的高度,玉醐自慚形穢,小聲道:“我記住了。”


    她難為情的抿著嘴,緊張不安的樣子讓巴毅猛然清醒,她隻是個小姑娘,她不是個道地的軍人,記憶中某些影像慢慢浮上心頭,然後與麵前的這個小姑娘重疊,隻是當年的那個更小,但一樣的眉目如畫,他於是揮手道:“行了,以後自己小心。”


    玉醐應了,拔腿就走,走到門口忽然發現這是自己的房間,重又迴來。


    巴毅仍舊端然而坐:“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寶馬為何叫老張麽。”


    這件事足夠誘人,玉醐靠近他些。


    巴毅神情模糊:“等案子破了,我就告訴你。”


    玉醐大失所望:“就這些?”


    巴毅抬眼看她:“於你這個小馬官而言,隻能是這些。”


    玉醐抬手理了理額前掉落的亂發,再不發一言,隻是恭敬的站著,一副十足扈從的模樣。


    她安靜的樣子幾分神似玉耕儒,巴毅想著玉耕儒來蒙江已有些日子,自己該去看看了,起身往外走,門推開,李伍已經侯著,他就冷冷道:“傳令,海捕齊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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