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藥風波終於平息,一時之間,成了鬱府又一大談資。


    當晚,檀芮和綠枝來到了月華堂,劉氏高高在上,一臉冷然。


    檀芮有禮地請安,“檀芮見過夫人,今日所以成事,還多虧夫人出手謀劃,夫人真是檀芮的再造父母。”


    劉氏卻冷著臉,“如今你是老爺心尖上的人,隻怕有些話,說過了就忘了。狡兔死,走狗烹,我這再造父母,完成了功德,自然就被撩在一邊了。”


    檀芮自然知道她話裏的意思,她輕輕一笑,“夫人,你定是誤會於我了。”


    劉氏哼聲,“我如何誤會於你了?當日你偷跑到我月華堂,求我幫忙,一條條一樁樁說得清清楚楚,信誓旦旦。昨日我替你成事,你便轉眼把說過的話忘得一幹二淨!”


    “夫人,我說過的話並沒有忘記。”


    “那你倒是說說,你那日如何應我的?”劉氏倒要聽聽她的說辭。


    檀芮不緊不慢地道:“那日我說,我與夫人目標一致,都是霍姨娘,可以聯合一致對外。”


    “那你昨日又是如何行事?”劉氏麵含怒意,“老爺讓你發落霍氏,本是大好的機會,你卻把她輕易放過了!你如此行徑,便是一致對外嗎?”


    檀芮卻一臉安然,“沒錯,我放過她是因為大哥,我要還他人情,我是有我的私心。但是,這對霍姨娘而言,所受之苦並不會少。”


    劉氏一臉疑惑,“如何說?”


    “夫人,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最嚴酷的刑罰不是肉體上的,而是心靈上的。如若我讓爹爹仗打她,她雖然受了皮肉之苦,但難保爹爹不會因此生出憐憫之心,又被她哄得迴心轉意。我以德報怨,府裏的人便會越發議論她的可惡之處。霍姨娘和二姐姐都是心性高傲的,必然受不得下人的這等議論,她們所受的煎熬,可想而知。”


    劉氏聽著她所言,沉思著,似乎在思考其中的道理所在。


    檀芮又道:“此次我雖然未曾發落,爹爹卻沒有輕易饒過,她被罰每日到宗祠誦經念佛,抄寫經書,為期一年,這樣的懲罰,也並不輕,可見爹爹定也是對姨娘失望至極。她們便要開始夾著尾巴過日子,日後在府裏見著夫人,氣焰上定然囂張不起來。”


    檀芮見劉氏神色開始緩和,知道她聽了進去,自己也終於把這件事圓好了。


    檀芮笑笑,“夫人,此事我自作主張,雖有我的私心,卻也是經過了一番思量。霍姨娘的在府中的勢力受到了打壓,今後便是夫人的天下了。”


    “罷了。此事便這樣吧,隻是以後,莫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劉氏提醒她。


    “檀芮定不敢忘。夫人,沒什麽事我便先迴去了。”


    劉氏擺擺手,“去吧。”


    錦心望著檀芮的背影,眼神深邃,“三小姐真是聰明絕頂,能想出那等妙計脫困,孤注一擲找到我們,也是有膽識。”


    “也不知她從何處得知驗媚藥的正確方法,她此前定是不知,不然也不會蒙受冤屈。”


    錦心也有絲疑惑,忽然,她想到了一個人,劉氏也想到了。


    “六王爺。”兩人同時脫口而出。


    “六王爺對她青眼有加,她日後絕非小輩。”劉氏沉吟著。


    錦心麵上卻露出一絲憂慮,“今日的三小姐與往日的她已大不相同,今日的她,心思愈發深邃,氣焰逼人,我總擔心,她並不是那麽好控製。現在我們與她利益無衝突,如若日後發生衝突,隻怕她會是我們的勁敵。”


    “也無須過於憂慮,或許是我們高估她了也未可知。”


    錦心點了點頭。寒香苑一朝逆襲,成了鬱府上上下下最受厚待的院所。


    鬱坤澤對檀芮甚是虧欠,一時之間給寒香苑從裏到外,從頭到尾完完整整置辦了一番,以往最落魄的寒香苑變得富麗堂皇。檀芮寬宏大量,以德報怨,也獲得丫鬟們的好評。


    而清宜堂,也是一朝落敗,成了丫鬟家丁們茶餘飯後議論的談資。


    檀雯年紀尚小,到底孩子天性,對家族鬥爭還懵懂不知,隻是過得簡單開心。霍氏和檀舒,卻是每日苦大仇深,過得憋屈異常。


    給霍氏加分的,便是懷智。懷智本就長得俊朗,又身手非凡,頗有俠士之風。此次他仗義相救落難的庶妹,更是加分不少,一時之間他在丫鬟間也成了傳奇式的人物。而霍氏則異常惱怒於他,懷智每每前去探望,霍氏都沒有好臉色,也常常痛斥自己生出個胳膊往外拐的兒子。


    媚藥風波剛平息,懷禮便迴到了京城,異常興奮地迴家探望,卻是獨自一人。他見到檀芮院子煥然一新,還好生誇讚了一番,其中緣由,檀芮隻是不讓人跟他提起。


    他嚷著要吃冬蟬做的點心,冬蟬便格外用心地做了很多樣式,他開心得像小孩子一般。


    “哥哥這次和郡主去了哪裏?玩得可開心?”檀芮問道。


    懷禮一邊吃著點心,一邊說:“我們去了可多地方了,去了西邊大漠,一大片都是沙漠,我從來沒有看過。後來又去了南方,還去了我們老宅,那宅子爹爹未曾賣,打理得越發好了,我們住了好些日子。”


    冬蟬聽了,不禁有些黯然,有些酸溜溜地說:“郡主定然對你甚好吧。”


    懷禮隻是嘿嘿地傻笑,“她老愛打我,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檀芮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問:“六王爺,可與你們一道去了?”


    “那倒沒有,不過在江淮我們碰頭了,後來我們迴了京城,他也沒迴來,想來是還沒玩夠吧。”


    “他,可好?”檀芮問著,臉上現出一絲異常。


    懷禮絲毫沒有察覺,滿口應著,“很好啊。”


    檀芮笑了笑,從哥哥嘴裏又能問出什麽,她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想到了梅氏,便問:“大伯母已經去世了,哥哥可知道?”


    懷禮麵上不禁露出一陣傷感,“我到了江淮才得知此事,我還去探望了伯父,他一下子老了許多。”


    檀芮也隻是黯然,胡亂又聊了幾句,懷禮沒在家裏住幾日,便又進了皇宮。檀芮縱是不舍,也不能強留。


    而巧珠一直沒有被找到,每每想到,惜兒和冬蟬都憤憤不已。


    “真是太便宜她了,要是找到她,我一定先扇她幾個耳刮子!”惜兒毫不忌諱地表達自己的憤怒。


    “那麽多人都找不到她一個人,真是廢物。”冬蟬也罵著。


    綠枝卻有些憂慮,“小姐,你說她會不會躲在哪裏,然後伺機報複?巧珠心思太深,我真擔心她太極端,到時候做出什麽事來。”


    檀芮聽她這麽一說,心裏咯噔一下。惜兒和冬蟬也不禁神色凝重。


    “我整日在這府裏,她總不能自投羅網,到府裏加害於我吧。”檀芮寬慰著,“行了,不要想太多,她一個小丫頭,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


    “她怎麽那麽黑心肝,小姐待她也不差。”惜兒嘟著嘴,百般不解。


    檀芮看著惜兒單純的臉,在她的鼻子上點了一下,“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般心思簡單,容易滿足的。她跟我終究是沒有緣分,我這破廟,裝不下她那尊大佛。”


    檀芮又笑了笑,“她倒是給了上了一課,教會了我,即使再親近的人,也有可能背叛。以後我看人,也就多了幾分謹慎。”


    “小姐,你傷心嗎?”冬蟬問,“畢竟被人背叛,還是自己親近的人。”


    “自然是會傷心。”檀芮歎了口氣,“如今想來,有很多事都是她有意為之。那次我徹夜未歸,想來也是她漏給姨娘。”


    惜兒和冬蟬瞪大了眼睛,兩人都氣鼓鼓的。


    “好啊,原來是她害得我們挨板子!”


    “那一個多月她伺候我們還那麽不情不願,明明她就是罪魁禍首!”


    “好了好了,不說她了。”綠枝轉移話題,“我聽說老爺去找了付先生,想要當麵道歉,但卻沒有找到,他似是離開了京城。”


    “以後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麵。”檀芮視線瞟向他送的那本書,笑笑,“隨緣吧,這件事,就這樣翻篇了,明天,我將開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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