藿老太太看著突然就出現在眼前她想見的孫子,沒什麽時間讓她多問,她高興的點頭,邊笑邊說,“迴來就好,迴來就好,聽奶奶的,孫媳婦受了那麽委屈,等奶奶走了,你就好好給她一個婚禮,知道嗎?”


    “隻可惜奶奶看不見了。”


    話剛落,奶奶的眼睛閉上了,頓時屋子裏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蘇蜜跟思白也緩緩的跪在地上,下一刻,哭聲一片,蘇蜜雖然知道懷孕不能情緒波動,可這時候,她真的很難過,眼淚不自覺的就掉落下來。


    她看著藿紹庭的手緊緊的握住奶奶的手,她知道,他比誰都難過,她慢慢的上前握住她的手,看著他紅著的眼圈,她嗓音微啞,看著他一字一字的道,“紹庭,你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兒子,我們都會永遠陪著你,別傷心了好不好?”


    如果世界上,她最不想看見的人傷心,那絕對是藿紹庭,哪怕一點點的感傷,都會反彈在她身上十倍,她緊緊的握住他的手,眼淚不自覺得落在他的胳膊上,灼傷一片。


    “我……”他終於說話了,“才跟她上一句話,這麽多年,我隻跟她說上一句話。”


    蘇蜜看的出來,他在內疚,他在自責,她深深的看著他,有些話哽咽在嗓子處,卻怎麽也說不出,隻是看著床上閉上雙眼的奶奶,低著頭,頭抵在他的後背,沉沉的道,“奶奶她沒怪你,她最疼你,她想要的,隻要你能好,她就滿足了。”


    “奶奶很疼你,一直在念叨你,現在你能迴來見她最後一麵,她已經很高興了,紹庭,你別自責。”


    “嗯,她很疼我。”藿紹庭的視線依舊緊緊的盯著床上的人。


    親人的生老病死雖然都是自然規律,可真的到時候,又覺得痛徹心扉,她想了想,又繼續的道,“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紹庭,我相信,這裏還有一個人比你更難受,恨不得……”


    “嗯,我知道。”他點點頭,眼角卻滴出一抹晶瑩的淚珠,蘇蜜看到了,她心裏一疼,她相信,就算當初他掉下懸崖也沒掉過一滴淚吧?


    她又緊跟著上前一步,貼在他的旁邊,湊上前,吻上他的眼角,味道是苦澀的,她知道,他現在心裏一定很疼,感覺到他身體一顫,她望著他,見他也望向她,她艱難的扯了一絲笑意,苦澀的道,“紹庭,歡迎你迴家。”


    “好了,你們跪著還可以,蘇蜜,你就先起來吧,你是有身子的人,地上又涼,快起來吧!帶孩子去吃點東西。”藿正剛的聲音突然想在他們的耳邊。


    藿紹庭看著她,點點頭,“你先帶著思白去吃點東西吧,我在這裏陪一會奶奶。”


    她知道他一定有很多的話想跟奶奶說,這裏的人都在哭著,她也覺得有些累,擦了擦眼角,拉著思白下了樓。


    蘇蜜一走,藿正剛看著一屋子的人,又來到藿紹庭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有些悲痛的道,“你媳婦說的對,你奶奶沒怪你,她的心願就是想在死之前想看你一麵,她現在心願了了,也就沒遺憾的去了,你先去看看你爺爺吧!”


    “嗯。”藿紹庭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給奶奶磕了三個頭,他站起來,眼裏掩藏不住的哀傷。


    藿正剛看著突然就迴來,突然就站在他麵前的兒子,他上前又拍了拍他的肩頭,“我就知道。我的兒子一定不會出事,果然,你真的迴來了。”


    “是,爸,我迴來了,讓您跟媽擔心了。”


    藿正剛點點頭,“去吧,好好看看你爺爺,他想必又去了後院的那間房子裏,也許還不知道你迴來了,你好好看著他。”


    藿紹庭出去了,沒從正門走,他走的是後門,手指放在身側兩邊都有些發顫,他很少這樣,可今天卻是在這樣的日子,差點失控,差點嚇到她。


    一直走,向著後院的花園子走去,走到門口,就見爺爺坐在裏麵,不停的抹著眼淚,那佝僂的樣子像是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爺爺,我迴來了。”他筆直的站在他麵前,恭敬的道。


    聽到他的聲音,藿老爺子身體像是一激靈,抬手一看,就見孫子果然站在他麵前,他伸手碰了碰他,見不是幻覺,他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悲極而泣,一把抱住他,“紹庭,爺爺就知道你一定會迴來,爺爺就知道我的孫子不會那麽容易死,我就知道。”


    “嗯,我命大,我沒死,爺爺,我迴家了。”藿紹庭雙手拍了拍他,見他頭發仿佛朝夕之間全部白了,是因為奶奶吧?


    老爺子臉上雖然驚喜孫子的到來,但下一刻,他臉上又露出哀傷的神色,他低著頭,拐杖在地上戳了戳,坐在椅子上,歎了一口氣,“你奶奶她……”


    “我知道了,我剛才看過了在來的。”藿紹庭在他身邊坐下,良久才又繼續道,“奶奶她走了,可是她想爺爺好好的活著。”


    爺孫倆沒在說話了,一直看著滿是花香的溫室房間裏的話,兩人都在迴憶她還在的時候,每天都會來一趟這裏,取點花瓣,做各種糕點,給他們吃,那時候真的很開心。


    蘇蜜跟蘇思白一直乖乖的坐在沙發上,麵前擺滿了菜,蘇蜜跟小家夥卻一點食欲都沒有,想上去找他,卻又聽見那哭聲,心裏顫栗又覺得難受,索性娘倆坐在沙發上等著他。


    從他迴大廳的時候,已經天黑了,他沒說話,隻是牽著他們的手走了,就連他父母都沒攔他們,說是每天過來守孝就行,不必夜晚過來,藿紹庭也知道,如果他不迴去,他們母子倆也不會走,更不會吃飯。


    安排好了蘇思白的飲食起居,蘇蜜上樓,打開門,就見那個男人站在陽台上,渾身周圍氤氳著煙霧,她知道,他又抽煙了,不過她知道,她不怪他,輕輕的上前抱住他,靠著他的後背,小聲的問,“腿好了,為什麽要瞞著我。”


    如果不是今天,他想何時告訴她?她想不通,他瞞著這個的目的。


    藿紹庭身體微微一震,手指間的香煙被他撚滅在陽台上花盆裏的泥土中,吹了吹周圍的煙霧,擰著眉的看著遠處,雙手握住她放在他要上的手,聲音依舊嘶啞,“想給你個驚喜,可今天……太突然了,沒……”


    “你不用說了。”蘇蜜突然打斷他的話,防止在他在說下去,知道他難受,她聲音悶悶的道,“紹庭,我知道你難受,可是誰都有這麽一天,早晚,早晚,我也會老,你也會老,都有這麽一天。”


    “嗯。”他從胸腔裏發出這麽一句,嗓音有些沉沉的,帶著一絲哽咽。


    蘇蜜眼圈一直都是紅的,她哽塞的突然說了一句,“紹庭,如果以後你先走,我會給自己留三個小時,然後就跟著你一起走,如果我先走,紹庭,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他身體猛震了下,猛地轉過頭,皺眉的看著她,見他眼圈紅著,他捧著她的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我比你大那麽多,怎麽說,都是我先,你別說……”


    “我就說,我就說,藿紹庭,你說過,你要依著我的,我不準你說不行,這輩子,下輩子我都要當你的老婆,你休想擺脫我。”蘇蜜的小手緊緊的攥著他胸前的襯衫,就跟以前一樣,還是那麽依賴他,如果比之前長進的,那就是她對他有更加深的占有欲。


    他修長的手指擦了擦她眼角的淚痕,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我沒想,在等半個月,我們就結婚吧!”


    “不是等奶奶……”


    “爺爺說,奶奶常在他耳邊念叨,如果她不在了,可不能耽誤我們的婚禮,她不想讓我們守著,她想看到,我不在乎其他的,她想要,我就給,蘇蜜,你想嗎?”


    “想……想什麽?”


    “不想要婚禮了,嗯?”他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這樣的氣氛實在讓人扯不出笑意來。


    婚禮?


    上次就是因為辦婚禮他才出的事,這次,她突然搖頭,又往他懷裏鑽了鑽,搖搖頭,賭氣的道,“不想辦了。”


    “真不想?”他又重複的問了一次。


    蘇蜜想點頭,卻又突然想起他剛才說的,奶奶想讓他們盡快辦,她咬了咬牙,雙手緊緊的攥住他,仰頭的看著他的下顎,“那你發誓,這次不會再出任何的事,我們都會沒事,藿紹庭,我快生了。”所以,你別在丟下我一個人了。


    “還是那麽傻。”他把她抱在懷裏,漆黑的雙眼在漆黑的夜裏更加明亮,他能感覺到她的不安,又歎了一口氣道,“這迴沒人會來打擾我們,藿辰之在掉下去的時候已經死了,多虧了把他墊在下麵,我才沒事。”


    雖然他說的輕鬆沒事,可是那麽高的懸崖,想必是重傷的吧?


    她點點頭,也不戳破,就這樣互相依偎著,問她,“明天我想去陪奶奶。”


    “那你保證不準在哭,不準在鬧情緒,現在乖乖的睡覺知道嗎?”他冷冷的叮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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