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燁城是不會下地幹活的人,也給了家裏足夠的錢什麽都可以買著吃,可是李惠惠是土生土長的農村人,在她的概念裏,土地就應該耕種,這和有沒有錢無關,況且,本來公婆就不喜歡她,若是她在家裏什麽事都不做,隻知道花江燁城的錢,還不知道要被擠兌成什麽樣子。


    李惠惠下地種菜,澆水,施肥,和那人遇到的次數多了,兩人說的話也就多了,免不得就說到了心裏去。


    李惠惠第一次遇到一個願意聽她述說煩惱、理解她、還為她說話的男人,心都融成了春水流。


    兩人的事本來就有跡可循,畢竟在地裏勞作的又不隻是他倆而已,誰都是長了眼睛的,啥事兒看不出來呢?


    江燁城的父母其實早就聽見了風言風語也發現了端倪,但是二老一直隱忍不發,直到那兩人控製不住心中湧動的火熱激情,終於自以為是找到了絕佳的機會行那苟且之事就被二老帶人撞破了門,逮了個現行。


    李惠惠是個脆弱且天真的女人,事情被撞破以前,她都沒有想過後果,事情被撞破以後,她羞憤欲死,卻被人綁了起來不能尋死,隻能哭得死去活來。


    江燁城是被人從工地上叫迴家裏來的,他隻知道家裏出了事兒,等到家以後知道是這樣的事,隻覺天靈蓋被雷劈了一般,心中百位陳雜,一時竟不知道拿那兩個奸夫淫婦怎麽辦。


    農村裏的人遇到事情第一時間都是不會想到要走法律途徑的,全都是私刑伺候上去,所以村民建議要將李惠惠丟進水塘裏去,遊得上來算她命大,遊不上來就說她被抓奸以後投湖自殺了。


    至於那個村民,則要他永遠滾出這個村子再也不許迴來了。


    越是盲流,越是對女人更殘忍。


    李惠惠本來也是想要一死了之,對村民要將她投湖的事並無恐懼甚至還有些期盼,隻因她覺得一切都是罪有應得,但求速死不要再繼續丟人下去了。


    江燁城沒有當場就下定斷,隻說要和李惠惠談一談,投湖的事他並不讚成,出了這種事,大不了兩人離婚就是,何須鬧出人命來。


    在農村人的眼裏,離婚這種事是很遙遠的,遠到他們從來都沒想過還有這樣一個解決的辦法,因為於他們而言,有人做了壞事就應該以暴力或是傷害來讓她受到教訓,而不是通過法律程序來解除關係這條路。


    圍在江燁城家裏的村民將那男人押走了,對於他的處理江燁城並不在乎,說到底不過是一場出軌而已。


    江燁城這些年在酒桌上也見多了甲方的人玩小姐,包小三,也就是那麽迴事,感情破裂,散了就散了,哪裏有那麽重的戾氣一定要將對方如何的呢。


    人都走了以後,江燁城也沒有給李惠惠鬆綁,就任她委頓在牆角裏,也說明他確實非常的生氣,他蹲下來,沉默良久,他在迴憶這些年,兩人之間的種種,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才讓她走上了這條路。


    李惠惠隻是哭,仿佛她不流盡身體裏的所有水份便不會停下來一樣。


    江燁城覺得千言萬語也都沒什麽好說的了,他為這個家所做的一切,難道還需要跟她重申嗎?她是他的枕邊人,應該最清楚他有多辛苦多拚命的為這個家努力著。


    所以他最後隻問出一句話來:“你做出這樣的事,有想過我和翽翽的感受嗎?”


    隻這一句話,就讓李惠惠心痛的像被刀絞著一樣。


    這種醜事的傳播速度,總是最快的。


    江燁樓第二天就聞訊趕迴老家了,一迴來便像個主持正義的人士一般以決策的口吻說:“你們不要跟著村民瞎起哄,他們不懂法你們也不懂嗎?


    人身傷害、軟禁、施暴都不能做,事已至此,你就離了她讓她淨身出戶就是了,我們家又不是盲流,不能動用私刑。”


    李惠惠被鬆綁以後,胳膊半天都動不了,被捆綁了那麽久,她的手臂早就麻木了。


    江燁樓更是像看蛆蟲一般居高臨下的對她說:“我們江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的醜事現在也是人盡皆知,離婚以後你也別想和那奸夫走到一起,我有的是辦法讓他滾得遠遠的。”


    李惠惠聽江燁樓咆哮著發表了一通高見狠語,她都是一直沉默不言的。


    直到江燁樓總結陳詞般的說:“帶上證件,你們今兒就去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李惠惠本來是委頓在地上的,到了這一刻她卻是彈起來一般,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江燁樓見了就說:“現在才來說什麽認錯的話都沒有用了,你自己也應該知道做的都是什麽事,我們對你已經夠仁慈了,求情的話也別說了,給你三個字,不可能!”


    不管江燁樓的話說得再狠,李惠惠隻是不理,待他終於安靜了下來,她才說:“燁城,你我結婚十年,夫妻一場,我做的事不配求你原諒,可是如果你一定要和我離婚,我就死在你的麵前。”


    江燁樓聞言就哧笑了一聲說:“喲,你還反過來以死相逼,難道我們還怕你死不成?


    離了你就去死啊,路上車那麽多,你隨便找一台撞死都行。”


    經過了一夜,李惠惠已經冷靜了下來,她現在連死都不怕,還會怕江燁樓嗎?


    她繼續說:“如果我真和你離了婚,我的娘家人也是不會讓我活下去的。


    我知道我做的事情不可能被原諒,可是,求你看在翽翽的麵上,讓我下半輩子在你們身邊做個傭人吧。


    隻要你不和我離婚,你想對我怎麽對我都行,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你心裏不痛快,你就罵我,你打我也行,我隻求你不要和我離婚。”


    江燁樓吼道:“那不可能!把你留在我們江家,我們的臉往哪兒放?!我沒見過哪個男人能忍受老婆給自己戴綠帽子的!”


    李惠惠的頭又更垂下去了一些,她說:“燁城,你不是一直說要在縣城裏給父母買套房子嗎?我們搬走吧,重新開始生活。


    你還年輕,也有錢人,再找個老婆,她不會想要再跟你生個孩子嗎?她不會想著翽翽是她的孩子的障礙嗎?翽翽還這麽小,後媽會像我一樣真心的待他嗎?


    我有錯,罪不可恕,我不求你原諒我,隻求你讓我在你身邊贖罪吧。”


    要說江燁城對李惠惠的感情有之、虧欠之情有之、媽媽和孩子的羈絆也是斬不斷的,李惠惠的娘家也是村裏有頭臉的人,離婚以後想來是真的不會收留她的。


    江燁城聞言,思前想後,也有了心軟之意,最後終是沒有離婚。


    要說作出這個決定,究竟有幾成是他不想被大哥操縱人生,又有幾成是他想和大哥對著幹,他也說不清,隻是人的感情是很複雜的,李惠惠縱然不可饒恕,那也是他的老婆,一切都由他來決定。


    江燁城後來舉家搬去了縣城裏,加上江家二老,一大家子住上了三層樓小洋房,還有前院和後花園,隻是沒有了土地,什麽都得買著吃。


    後來的那些年月裏,江燁城的事業發展順遂,工作忙,應酬多,常年不著家。


    李惠惠卻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公婆的各種臉色、刁難和辱罵都一一的忍受著,越發的孝順有加,她任勞任怨就像一頭整日打轉的騾子,為這個家忙到了不知疲倦的程度,真正的在履行她說的話:“就讓我在你身邊當個傭人吧。”


    李惠惠的事情發生的時候江翽還不懂事,後來搬到縣城裏來住,一家人也不再迴老家,他就更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自他懂事起,他就覺得媽媽是個鬱鬱寡歡的包子性格,不管公公婆婆怎麽無理,她都不爭辯一句,隻是應承著繼續做事。


    不管爸爸多晚迴來,或者多久不迴來,她都沒有一句怨言,隻是迴來就伺候著,不迴來的時候就盼著他能迴來被她伺候著。


    江翽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不給媽媽好臉色看,為什麽讓媽媽那麽勞累,他很同情媽媽的遭遇,覺得家裏人對媽媽都不好。


    李惠惠蒼老的速度特別的快,心老了,就容易表現在容顏上,她本是個漂亮的女子,如今也才三十來歲,卻已經白了許多頭發,看著就像四十好幾的人了,和壯年英俊的江燁城走在一起,看著一點都不般配。


    江燁城是個好人,他沒有嫌棄她,也沒有特意的找茬,可是卻早就不愛她了,兩人在一起,更像是搭夥過日子,她有她的堅持,他有他的情義。


    江家二老一直是希望江燁城離婚再娶,以江燁城的一表人才,家財萬貫,再找個年輕漂亮知書達理的城裏姑娘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奈何李惠惠就是死不要臉的賴在他們江家不讓位,這怎能不讓二老心中瘀滯,滿身的火氣隻能往她身上發。


    李惠惠天天受氣,處處被挑卻是一句話都不反駁,也不在江燁城麵前說半句父母的不好,她這樣一直隱忍,身體就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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