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一件事嗎?那一定不是孟君想要的答案。


    於是剪年輕鬆愜意的說:“我喜歡長得好看的男生。”


    她就差說出“長得像你一樣好看的就剛剛好”了。


    孟君聞言,點了一下頭。倒是很符合她的一個答案,當初她對他是一見鍾情,那肯定是看臉的。現在和她關係很不錯的雨蔚然,長得也是很英俊的,符合她的喜好。


    孟君偏頭望著她問道:“所以說,如果那天你遇到的人不是我也可以,隻要是一個長得好看的男生,你都會喜歡上他對嗎?”


    剪年突然就停下了腳步,她呆呆的望著孟君,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突然說出這麽重的話來。


    孟君在質疑她所變現出來的喜歡,是不是隻針對他一個人的,是不是非他不可的,會介意這件事本身就說明,孟君對這段關係認真了,意識到這一點讓剪年覺得很開心。


    可是,剪年同時也很不開心,他怎麽可以質疑她對他的真情呢?


    世間哪裏有那麽多的如果?


    就因為剪年遇到的是孟君,才會喜歡上他,才會變得越來越喜歡,喜歡到一想起他,就覺得心裏酸軟得難受啊。


    剪年愣怔了一會兒,智商終於上線,她有些慌張的解釋著:“其實,長得好看這件事,真的會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留下很好的印象,我在看到你的時候確實可以用‘驚豔’來形容,那一刻我就覺得再也不會喜歡上任何人了,除了你。


    後來和你相處,我又發現你的身上還有好多優秀的品質,聰明、體貼,優雅、紳士,和你在一起的時間越久,就越是發現你還有更多更多的優點。


    你讓我很期待,對未來也很期待。


    我每一天都在想,我喜歡上你這件事,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事。”


    雖然毫不猶豫、不分場合,張口就來的表白,已經是剪年的日常了,可是像這樣明明確確的說出她對孟君的喜歡已經有多麽深的話,還是她第一次說,可是她敢毫不猶豫的說口,就是因為這就是她心中所想,是她最真實的心意。


    孟君聞言,卻沒有半分欣喜。


    孟君是個明白人,他不像剪年那樣,會有勇無謀的貿然闖入別人的世界裏去,闖進去以後才開始思考這個人的好與壞,以及這個人是不是值不值得繼續去喜歡,他沒有剪年具有的那一份孤勇。


    剪年覺得自己很幸運,喜歡上了像孟君這樣完美的人。


    孟君卻不是一個會把未來賭在運氣上的人,一開始,就要知道對方的虛實,一開始,就要坦誠的開門見山,然後再決定關係是不是更進一步,這是孟君對愛情的規劃。


    現實而不帶任何溫度的,規劃。


    像解一道數學題一樣,思考,然後求解,最後得分。


    無疑,剪年是浪漫而感性的人,孟君是現實而理性的人。


    孟君知道,以剪年目前對他的了解來說,那也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待到有一天,剪年終於發現他的身上有她不喜歡的部分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快速的抽身離去,就像她當初闖進來的時候那樣,簡單而粗暴?


    是不是就會像對待王東那樣,她不要了,就斷了一切聯係,然後再開始下一場狩獵?


    孟君心尖一顫,他不想做她的新獵物,當她將他都摸透了以後,再也找不到新鮮感的時候,果斷的拋棄掉。


    人的心,是不可再生物品,不能承受一個人的來去與穿刺,那樣會留下致命的傷痕。


    如果在一段感情尚未開始以前就意識到這終將是一段危險關係,那麽,正確的做法,就是避開未來的傷害。


    孟君思慮良多,最後他說:“我們認識也有半年多了,這半年我過得挺開心的,有你在身邊,總是很熱鬧。


    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和你相處起來也很輕鬆,我一直都拿你當朋友,或者說,其實我已經拿你當好朋友了。”


    剪年呆愣愣的聽著他說,感覺每個字她都懂,可是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孟君見她張口不言,甚覺尷尬的低垂了頭說:“我很抱歉,直到現在才告訴你,我的想法。


    你可能一時難以接受,可我也不能繼續這樣沉默下去了,我明知道你的心意,就不應該給你虛假的希望。


    你希望有一天我會像你喜歡我一樣的喜歡著你,我想,我做不到。我絕對不會在不了解一個人的時候,就毫無保留的瘋狂喜歡上她。


    我和你的愛情觀,差挺遠的。”


    剪年覺得今年三月的倒春寒也太冷了點,冷得她的臉都凍僵掉了,她努力的想要牽扯起嘴角,給孟君一個象征著“我沒事”的微笑,可是她笑不出來。


    她此刻隻覺得胸悶、耳鳴、臉發燙,就好像被人無情的打了好幾個大耳刮子一樣,臉上火辣辣的難受了起來,那是她這一輩子分量的尷尬和難堪,一起湧現出來的結果。


    當剪年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的時候,她顫抖著說:“我……我們,還能……還能做朋友嗎?普通的那種,最普通的就行。”


    孟君沒有想到她會是一臉被嚇呆了的表情,然後會祈求般的問出這句話來。


    他點頭和她確認道:“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很好的那種。”


    這句話,對剪年而言,沒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


    剪年在那裏呆立了良久,才終於恢複了知覺,她開始往前邁步,漸漸的終於能聽到嘈雜的人聲,也能看到周圍的行人。


    步行街,好熱鬧,燈火輝煌,可是在她眼裏,這就是個黑白的世界,她已經失去了所有,甚至連對未來的期許也沒有了。


    剪年在極度痛苦的時候,是不哭的。驚嚇過度的時候,她往往想不起來要流眼淚。知道被王東耍了的時候如是,知道再也不可以喜歡孟君的時候,也如是。


    孟君見她沒有哭,心中略微鬆了一口氣,他剛才還有點擔心,怕她若是哭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能安撫好她。


    男生總以為,女生傷心的時候,隻會哭。


    現在剪年沒有哭,隻是繼續向前走,他跟在她身邊,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許,大家都需要時間來緩衝一下吧。


    孟君正想著兩人以後的關係,就見剪年筆直的走到馬路上去了,他幾步跑上去將她一把拽迴了人行道上說:“你沒有看到是紅燈嗎?怎麽能直接過馬路呢?”


    剪年的眼神漸漸的有了焦距,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孟君,她低頭看了一眼被他拽著的胳膊,茫然的說:“你怎麽生氣了?”


    孟君被她一句話問住了,他生氣當然是因為她不看燈就去橫穿馬路,絕對不是因為她被拒絕了以後看起來一點都不傷心啊!


    孟君和軟了態度,溫言道:“闖紅燈很危險,你要留神。”


    剪年點頭應下,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平日裏那麽熱鬧的一個人,現在卻是一言不發,讓孟君很不適應。


    他抬手就將她羽絨服的帽子蓋在了她的頭上,帽子上的絨毛在她的臉側飄飄蕩蕩的,很癢。


    孟君的手掌在她的頭頂上來迴摩挲了兩下,最後在她頭頂上方,隔著帽子對她說:“對不起。”


    孟君終究還是心軟,就算剪年真如他所想,對他是有目的的接近,他也感激她為他所做的一切,還有她所帶來的歡樂,也是她讓他領略到了很多種,不同以往的情感和熱鬧。


    所以,不管她對於他的拒絕是難過還是不難過,他依舊覺得很抱歉。


    或者說,其實,他是感到難過的。


    剪年在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胸悶的感覺一下就消散了,心痛的感覺終於衝破層層阻礙和理智的壓迫,扶搖直上。


    她蹲在地上,縮成一小團,眼淚終於跌落了下來,和融化掉的雪水混在一起,不留痕跡。


    她張開嘴大哭起來,然後一遍一遍的說:“你不用道歉的……”


    孟君沒有錯,他隻是告訴她“你不要再喜歡我了”,而已。


    孟君沒有看到她難過得天崩地裂的樣子,因為他早已經穿過了馬路,走了。


    剪年知道,至此以後,她和孟君相處的那些快樂時光就算是被劃上休止符了。


    她再不能說調戲他的話,再不能趁機吃他的豆腐,再不能嫉妒接近他的女生,再不能賴在他身邊不讓別人靠近。


    她以後就是他的朋友了,這個身份限製了她,既不可進,也不可退,以後就隻能守望、觀望、守護著他的一切了。


    那天晚上剪年躺在床上,想起這半年來的點點滴滴,哭得更是厲害。


    她記得有人說過,女人在哭的時候,大部分眼淚都不是為了事情本身而流的,她們隻是覺得自己付出了那麽多,卻什麽也沒得到,感覺非常可憐,於是就委屈得哭了起來。


    剪年也覺得自己很可憐,賭上全部心思去喜歡一個人,半年後被拒絕了,一切看似迴到原點罷了,其實不是的,而是帶來了更大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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