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醒來,喬智發現夜裏流了不少汗,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再將髒衣服用手洗幹淨。


    盡管陶家有好幾台洗衣機,但喬智幾乎沒有使用過。


    至於陶家三個女人的衣服,都是由春姐送到小區內專業的高檔洗衣店清洗。


    陶南芳住迴來之後,變化挺大。


    屋內的家具擺設都按照她的要求進行調整,連房子裏的溫度也提高了五六度。


    喬智正在努力讓自己適應。


    洗漱完畢,下樓準備早餐。


    等他出門的時候,陶南芳恰好也起床。


    餐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早餐,心中難免有些觸動。


    大女婿很有眼力勁,雖寄人籬下,但善於明哲保身。


    深知嘴巴要甜,做事要勤快的道理。


    喬智精心準備的早餐,每天都不重樣,經常會熬煮養生的食物。


    “將我伺候得像是老佛爺了。”陶南芳自嘲地笑了笑。


    黃米粥燉得很粘稠,除了蓮子、杏仁之外,還放了蜂蜜,入口不用咀嚼,仿佛含了一口雲霧。


    吞入腹中沒多久,胃部便有一股暖流,從丹田部位朝四肢湧去。


    陶南芳心中暗讚,不愧是新廚王,一碗粥也作出錦繡味道。


    陶南芳喜歡吃喬智炒製的小菜,隻是小小的一碟,上好的乳瓜用鮮甜可口的醬汁炒製而成,牙齒輕輕咬合,便有一股潤肺的清香從口齒朝鼻子裏反衝,可以極好地刺激食欲。


    黃瓜嫩脆,鹹鹹甜甜,再喝上一口黃米粥,宛如人都飄上了雲端。


    連續喝了兩碗黃米粥,打了兩個飽嗝,嘴角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作為一名連鎖餐飲店數千家的董事長,竟然會對一頓早餐如此傾心。


    若是傳出去,恐怕會被別人笑掉大牙。


    其實她也隻是個普通人,也會因為喜怒哀傷,也會因為食物的美味,而感到情緒欣然。


    隻不過陶南芳接觸過那麽多國廚,品嚐過各種各樣的美食,很難想像喬智能用廚藝打動自己。


    將電飯煲調到保溫的狀態,黃米粥越熬越香越粘稠,鍋內還有陶茹霜和陶茹雪的份量。


    常嶺準時將車開到門口,當陶南芳走出大門的瞬間,他立即下車,走到後排位置,彎腰恭敬地拉開車門。


    盡管常嶺跟著陶南芳很多年,兩人的關係早已經很熟悉,但這個儀式從來沒有缺失過,做任何一個職業,都要講規矩。


    陶南芳剛迴到辦公室沒多久,秘書通報譚震在外麵求見,陶南芳道:“讓他進來吧!”


    十來秒後,譚震興衝衝地走入辦公室。


    陶南芳不喜歡譚震此刻的狀態。


    盡管知道他是故意表演,想說明自己遇到的問題很棘手。


    但陶南芳更希望下屬,能夠遇事不亂,處變不驚。


    這便是宋恆德與譚震的區別,即使遇到再大的難題,宋恆德也會表現得風輕雲淡,而譚震即使遇到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仔細想想,他倆的態度,跟自己的定位有關。


    職場管的是人心。


    宋恆德早已將陶南芳的性格摸透,知道遇事不慌,是陶南芳喜歡的風格。


    譚震現在處於弱勢,故意表現得不穩定,陶南芳會下意識地在管理資源上對他進行傾斜。


    想清楚這一點,發現譚震進步不小,陶南芳略感欣慰。


    “什麽事?”


    陶南芳指了指沙發,暗示譚震坐下匯報。


    譚震坐在沙發上,取出一份文件,“這是我們早上監測到的兩個新聞,與您女婿有關。”


    “哦?他又上頭條了?”陶南芳淡淡一笑,今早的黃米粥味道不錯,即使惹點麻煩,看在那個份上,也不願跟他追究。


    “蜀覺集團總廚劉達一早便通過熟人找到我,希望淮香集團此次能夠手下留情。”


    譚震便將董虢暗算食堂,被喬智識破,反將了一軍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陶南芳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化,原本看似心情不錯,但此刻卻已是深不見底!


    “做錯了事,就得承擔相應的責任。董虢是劉達的弟子,他犯了錯誤,劉達責無旁貸。他現在推得一幹二淨,還真是瀟灑啊。”陶南芳冷笑。


    “您的意思是?”譚震早已猜出陶南芳不肯善罷甘休。


    陶南芳沉聲道:“我會給烹飪協的元老們打電話,看他們會如何處理此事。”


    譚震點了點頭,“那網上蔓延的消息呢?”


    “蜀覺集團自己理虧,肯定會想方設法控製此事。跟我們又有什麽關係?”陶南芳淡淡道。


    譚震暗歎,他低估了陶南芳求戰的決心。


    廚王爭霸,淮香集團大獲全勝,現在正是氣勢如虹的時候,蜀覺集團現在再出昏招,豈不是給了淮香集團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陶南芳等譚震離開之後,將此事上報給一名烹飪協會的元老。


    此人名叫吳恆,今年已經九十歲高齡,在業內擁有很高的地位。


    陶南芳以“哭訴”的形式將此事告訴吳恆,吳恆果然大怒,決定要好好整治餐飲行業不正之風。


    中午時分,烹飪協會官網對蜀覺集團發布了整治通知,並且開出十萬元的罰單。


    蜀覺集團是一家上市企業,下午三點左右,便直接跌停,股東們的損失慘重,集體要求劉達承擔此事。


    劉達第一次在董事會上,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檢討。


    他也沒想到董虢,竟然會這麽“坑師”!


    返迴辦公室,劉達給大弟子舒旌勝撥通電話,“現在就給我把董虢從淮南帶迴來,我今晚就得見到他。”


    舒旌勝對劉達發脾氣的原因也是有所了解,“是,我現在就動身,買最早的航班。”


    董虢比舒旌勝小三歲,跟他是表兄弟,


    當初董虢原本是打算拜舒旌勝為師,但舒旌勝覺得輩分亂了,便將董虢引薦給了劉達。


    劉達收董虢為記名弟子,是看在親傳大弟子舒旌勝的份上。


    既然師徒緣分是因舒旌勝而起,現在也得讓舒旌勝出麵收拾爛攤子。


    從巴蜀省會蓉州飛往瓊金,需要兩個多小時,下午三點多,舒旌勝在店裏找到午睡的董虢。


    他一把將單人床上的董虢揪了下來。


    董虢見是大師兄,整個人嚇得渾身發抖,“表哥,我知道錯了,饒了我吧。”


    “你特麽心也夠大的,集團資產一日縮水幾十個億,你竟然還能睡得著?”舒旌勝一巴掌抽在董虢的臉上,將他打了一個踉蹌。


    董虢不敢還手,沙啞地聲音哭著懇求道:“我知道這次做錯了。但我也是為了完成師父交給我的任務。我想好了,師父雖然將我逐出師門,但在我心中,他永遠是我的師父,你永遠是我的大師兄。”


    “逐出師門?你未免也想得太簡單了!如果沒有造成這麽大的損失,將你逐出師門也就罷了。咱們師父是打算在華夏餐飲史上留名的人,現在你玷汙了他的名聲,豈能讓你輕易抽身?”舒旌勝冷笑。


    董虢渾身發抖,整個人癱軟在地上。


    舒旌勝讓自己的兩名助理,夾著董虢上了車,朝機場而去。


    晚上九點左右,董虢終於見到數月沒見的師父劉達。


    他跪在地上,臉貼靠在地麵,大氣不敢出一口。


    劉達見董虢害怕成這樣,輕輕地歎了口氣,將董虢扶了起來。


    “我收你為徒,教你廚藝,前後差不多五年時間。你捫心自問,師父對你如何?”劉達眼神深邃。


    “你對我很好,恩同再造。求師父原諒我這次,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董虢再次跪倒。


    劉達搖了搖頭,在董虢的後背上拍了拍,“我不需要你赴湯蹈火。你是成年人,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擔責任。還記得我當年跟你說過的師訓第八條嗎?”


    董虢渾身發抖,“記得,如果有辱師門,違反行規,斷掌處置!”


    “背得很熟練,現在得履行了。”劉達輕聲道。


    “師父,求你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想當廚師,不想沒了手啊。”董虢怕得渾身發抖。


    “雖然你以後殘疾了,但隻要師父有口飯吃,絕對不會讓你餓著肚子。”劉達撂下這句話後,便離開了房間。


    未過多久,房間內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


    舒旌勝片刻之後斷上來一個用紅布蓋著的鐵盤,劉達快速掀開紅布掃了一眼,微微頷首,“董虢,還算有點良心。以後你多照顧著一點。”


    舒旌勝眼睛有點發紅,咬牙道:“請師父放心。”


    劉達在舒旌勝的肩膀重重地拍了拍,“此仇此辱,他日必須得十倍報之。”


    熱淚從舒旌勝的眼角滾落,“我不能忘!”


    烹飪協會關於蜀覺集團的處罰文件,隻掛了半日,便從網站上給摘了下來。


    凡事人員董虢自己斷了一隻手掌,算是給行業一個交代。


    但凡有傳承、有派係的廚師,都得講行規師訓。如果沒了規矩,行業會變得混亂,大家的飯碗都不好端。


    劉達在此事處理得果斷,有人認為劉達德業雙馨,為了維護行業規矩,不惜大義滅親。


    也有人認為劉達殘酷冷血,為了保護自己的名聲,不惜讓徒弟成了個殘疾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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