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計先生,您之前沒提過報酬這事啊……”


    老牛尷尬得問了一句。


    “確實沒說過,但你也沒問過嘛。”


    計緣笑著調侃一句,看著老牛臉上一陣好似便秘的表情。


    “可,可老牛我也沒什麽東西可以作為報酬的呀……要不我給先生您磕幾個頭?”


    計緣搖了搖頭,不再調侃他了。


    “坐下吧,散去後頸處的法力,這毛發生根在你神髓之處,拔除會費些功夫,一會有什麽感受都不能動,否則導入真火氣的時候出了什麽偏差,就夠你受得了。”


    聽到計緣這麽說,牛霸天大喜過望,連連應聲之後背對著計緣盤腿坐下,低下頭的同時也將自己後背衣領撤下去一些。


    看著麵前的火堆,牛霸天也想象著計先生那三昧真火會是什麽樣的。


    “準備好,不可妄動,三昧真火不是鬧著玩的!”


    計緣這話嚴肅了許多,也讓老牛趕忙收心,對麵的燕飛原本抱著劍靠著樹幹休息,這會也坐正身體觀察這邊。


    計緣看著老牛粗糙的皮膚和後頸那一撮和他格格不入的棕色毛發,慢慢睜大法眼。


    比起看正常事物的模糊,涉及到特殊氣息和力法神光之道,計緣的視線則會異乎尋常的清晰。


    老牛的妖氣和這毛發上的妖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屬性,順著這相左的氣息碰撞,計緣法眼的視線好似延伸到牛妖神髓深處,見到那一團邪異之氣的源頭,正在不斷汲取老牛的精元和法力,並且企圖不斷延伸開去,隻不過也有一層筋膜狀的法光阻擋。


    “確實難纏。”


    計緣這麽說了一句之後,運起法力打開身內金橋,渡送出一縷真火之氣,一張嘴,一小股紅灰之氣慢慢飛出接近牛霸天的後頸。


    在紅灰之氣接近的這一刻,牛妖一下抓緊的自己的褲腿,直接控製不住力道將褲子抓破,死死掐在了自己的腿上。


    明明背後應該是沒有什麽溫度變化的,但在靈覺層麵,卻有一種恍若滔天火海傾覆而來的錯覺,更是有一種好似無盡長針紮來的精神刺痛感。


    心中警兆瘋起。


    ‘危險!很危險!要命的危險!必須躲開!’


    即便如此,牛霸天還是強忍著立刻逃離的衝動一動不動,咬緊的牙關都發出“咯啦啦……”的磨牙聲,渾身上下更是滲出無數冷汗,眼前的篝火同身後意想中的火海滔天想比,真可謂是滄海一粟。


    “唿……”


    極其輕微的氣息聲在這種緊張的時刻被放大了無數倍,牛霸天麵對著篝火的瞳孔劇烈收縮,滔天火海已經已經近在咫尺。


    一縷紅灰之氣飛動,在計緣的精細控製下,飛到牛霸天裸露的後頸上,接觸到那一撮棕色毛發。


    隻是這一次,紅灰之氣沒有直接引燃毛發,而是順著毛發從頂端開始一起入了老牛的表皮,然後順著毛發一直往下,此刻的真火之氣真就細若遊絲。


    這過程是極為考驗計緣的心神和神念強大與否的,也是極為考驗控製力的,當然,也十分考驗牛霸天的忍耐力。


    “忍住不可動!真火氣已經入體,要想根除就得等它到了生根處,若是直接燒下去,你的神魂也會被燒傷。收心入靜定,不能觀想背後真火,否則你心境遲早承受不住!”


    計緣再次提醒一句後,袖中甩出一道黃紙便不再分心,盡力控製真火氣,而牛霸天也是如夢初醒般立刻強迫自己進入靜定之中。


    黃紙還沒落地,熒粉般的淡淡黃光就彌漫開來,隨後立刻化一位魁梧非常的金甲力士。


    金甲力士麵向計緣,依然恭敬的躬身作揖。


    “尊上!”


    隻不過計緣這會沒空理他,所以金甲力士行禮完畢之後,視線隻是在燕飛這停留片刻後,就靜立在篝火旁不動了。


    燕飛緊張的在一旁注視著,雖然他完全看不出什麽門道,但也知曉現在應該非常關鍵,這些天他也不止一次聽牛霸天抱怨過後頸的這邪法,說是損根基的陰毒之術。


    隻不過有這個金甲力士在,護法的事情當然輪不到他出力。


    常人注意力的高度集中是持續不了多久的,即便燕飛是個武功不俗的武者也一樣,在死死盯著篝火對麵大約半個時辰之後,終於有些耐不住了。


    揉了揉眼睛看看金甲力士,這魁梧神將紋絲不動,連眼睛都不眨。


    “唿……勞煩力士看顧計先生和牛兄,我去去就迴來。”


    喝醉的時候叫“牛哥”,但這稱唿太過親昵,燕飛不習慣,所以這段時間就是稱唿“牛兄”。


    燕飛往篝火裏丟了極快大段柴,然後撐著膝蓋站起來,準備出去解個手。


    樹林邊“嗚嗚……”的夜風吹拂,即便是四月天了依然帶著涼意,燕飛往外走了幾步之後,迴頭看看篝火方向。


    ‘還是走遠些方便好了。’


    想到這裏,燕飛提一口氣,運起身法踏步如風,很快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現在已經是萬物複蘇的時節,夜間的林中也不再寂靜,各種蟲鳴蛙叫聲不斷,附近也應該是有水源。


    燕飛知道已經幾乎看不見篝火的火光,才停下來解開褲子,這距離怎麽說也應該影響不到計先生那邊了。


    水線落到地麵的枯枝落葉上,燕飛麵上也露出放鬆的表情,不過在這過程中,他睜眼看向前方,發現樹林的密集帶已經被他穿過去了,此刻在這個方向望去,居然能看到另一端林外的情況。


    “有火?”


    視線遠處,赫然能看到一些火光。


    這位置附近應該是沒有什麽城鎮村落的,那麽火光隻可能是另外一夥人。


    燕飛方便完後係好腰帶,望了望計緣和牛霸天所在的篝火方向,再看看遠方,隨後提起身法朝前略去,又花費一會功夫到了樹林的另一側邊緣。


    隨後燕飛找了一顆較高的樹,提縱而起在樹枝上連點,直接躍上了樹頂枝頭,以此遙遙眺望遠方。


    ‘真的有光亮,而且還不少啊……’


    在枝頭的燕飛,遠方的已經不是簡單的火光,因為那光亮雖然遠,卻好並非一點,這種情況可不是一處篝火能說明的,倒是有些像荒野起了火災。


    燕飛抬頭看看天空,月明星稀之下連朵雲彩都沒有,同樣也無任何煙霧飄蕩。


    ‘風向是朝著我的,若是著了野火,必然會有煙霧,難道……是城鎮燈火?可這地方方圓百裏連個村莊都沒有,不可能有城鎮。’


    燕飛思量了一會後搖了搖頭,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準備躍下枝頭,但在跳下去前,突然看到稍遠處荒野上有一輛馬車在行駛,他仔細瞧了瞧,確實是馬車。


    這馬車距離燕飛所在的樹林邊緣起碼得有裏許路程,正從東麵朝著西邊行駛,方向應該就是燕飛看到的火光,他又皺眉看了一會後,最終還是躍下枝頭反身迴去了。


    另一端林邊的篝火旁,計緣此刻也正好控著真火氣摸到了毛發的根髓處,真火氣好似一道細微的龍卷風,從外而內將之卷住,隨後計緣心念一動。


    嘩~得一下,所有棕色毛發和妖靈之氣全都在這一刻被焚化。


    “嘶……”


    牛霸天吃痛發出了一絲聲響,或者說更多的是被嚇得。


    “好了,解決了,無此術細解的情況下,也隻能如此粗暴的將之焚毀了。”


    “唿……唿……剛剛,可把老牛我給嚇壞了,可算解決了。”


    牛霸天擦著臉上的汗水,隨後伸手摸了摸後頸,除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表皮焦了外,並無其他傷痛,更關鍵的是神魂上的輕鬆,再無任何威脅感傳來。


    “嗬嗬嗬嗬嗬,哈哈哈哈哈……真的沒了,真的好了!哈哈哈哈哈……等我完全恢複了,就是自己再遇上那臭婆娘也不怕了!”


    “以你的嗜好,指不定會再著了道。”


    計緣笑了一句。


    “哎哎,怎麽會呢,吃一塹長一智,以後我老牛會多留一百個心眼!對了,燕兄弟呢?”


    老牛打完包票,左右看看都沒見到燕飛。


    “應該是出去方便了,等一會應該會迴來。”


    果然如同計緣所說,沒過一會,燕飛就趕迴了篝火旁,看到計緣和牛霸天已經看書的看書打盹得打盹,在各忙各的了。


    聽到燕飛的腳步聲,計緣沒抬頭,牛霸天倒是一下竄起來了,這會他正需要和人分享興奮。


    “啊燕兄弟迴來了,嘿嘿,你牛哥我已經好了,這邪術一除我恢複起來就沒阻礙了,那臭婆娘也克不了我了,你瞧瞧你瞧瞧,毛沒了!”


    老牛轉身給燕飛看看自己後脖子,燕飛隻是道了幾聲恭喜,隨後就將自己見的事情說了出來。


    計緣聽著聽著,就放下了書,連老牛都靜了下來。


    “你說這可能有城鎮?”


    “不錯,我親眼看到有車馬往那個方向過去,而且那邊的火光排布也呈此像,計先生,我們要去看看嗎?”


    牛霸天看看計緣道。


    “計先生,這情形有些不對啊,此處當無城鎮才是,畢竟城鎮聚集的人火氣不可能見不著的。”


    計緣收起手中的書冊,站起來望向燕飛所說的方向,確實沒有瞧見人火雲集之象。


    “去看看便知,你們兩隨我來。”


    計緣說話間已經動身,身如漫步,形同縮地,沒一會已經遠去。


    “燕兄弟,我們也走!”


    老牛一把抓住燕飛一隻手臂,腳下湧現淡淡黃色光暈,急躥追去。


    不到一刻鍾的時間,三人已經到達一處土坡上,遙望偏西的遠處。


    “真的是城鎮!是什麽人聚居在這啊,為何沒聽過?”


    燕飛難以置信的問了一句,不過牛霸天卻冷笑一聲。


    “哼哼,燕兄弟此言差矣,城鎮不假,但卻不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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