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土地公篤定的樣子,似乎很有些見識,計緣疑惑更重。


    “什麽厲害的東西?”


    土地公壓低聲音道。


    “與人結合無妖邪氣,看似是人實為異類,瞳內隱幽長舌入腹,非鬼非人非神,小神也不敢確定是什麽,但著實恐怖……”


    說話間,土地公還下意識摸摸左臂,好似那神像被撕扯自己也能感同身受。


    “那日黃興業來我廟中求卦爻時,其實我並未看出什麽,但因黃家對我建廟有恩,我便在度了靈氣到黃興業身上,讓他卦爻更準……”


    摔笅杯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類似城隍這樣的神靈,本身和求問者息息相關,知道一些情況,某些事可以直接這樣傳達。


    還有一種情況則是“人身自靈”,如外地人來城隍廟,或者其他不問凡人瑣事的神靈,就多會用這種方式。


    人身自有靈韻,即便是常人也是如此,不論是民間傳聞還是一些修仙典籍中都有記載,人身也孕育各中神識,身內司職周身髒腑等一切事物,不過常被意識所壓遂神識不顯。


    土地公助黃興業摔笅杯,就是助他“自靈”自測,身內靈識冥冥之中自有感應,這種情況在大起大落的時候尤為清晰,如黃興業這等命格特殊的人也會更準。


    “也就是說,那次卦爻其實並非你幫黃興業算的,而是他自身靈韻所感?”


    “正如上仙所言,小神我哪有那般法力算到那詭異妖邪,但其人連摔九次都是兇,我也看出事情不對了,甚至察覺到黃興業身上有一股特殊神氣已然不穩,我見勢不妙在其第十次摔笅杯之時碎去其中一半。”


    土地公歎了口氣,繼續說下去。


    “那黃興業走後,我惴惴不安,明明什麽都沒看出來,可卦爻和黃興業本身之氣都如此詭異,隱約察覺我可能惹上大事了,果不其然,當夜子時就有麻煩來了…”


    計緣眼睛一眯。


    “神像斷臂之時?”


    土地公點點頭。


    “我那廟宇還沒建好,所以晚上並不閉門,當夜來了一個帶著鬥笠的怪人,我隻當是個想要在廟中留宿的凡人,那人進廟就盯著我的神像,原本正常的眼中隱約現出幽色……”


    “其人腹內也有怪異之聲,光聽那聲音就讓我仿若身陷戾惡,隨後罵了一句‘多管閑事’就朝我神像衝來,我當時驚覺不妙,立刻遁去,走慢一步被撕掉的就不隻是神像了。”


    “對了,聲古怪,舌音厚重,加上腹內響動,小神當年遇上過一次長舌鬼,知曉這是將長長的舌頭藏於腹中的聲響,但此人絕非是鬼!”


    這土地公一五一十的將自己所知所想說給計緣聽,也直言不諱講明這種東西給他的感覺極為詭異危險,本能覺得東樂縣城隍也不行,加上自己已經被盯上了,所以幹脆就躲了起來,反正土地要躲藏是很難被找到的。


    瞳內隱幽長舌入腹…土地身居神像卻也完全看不出來……


    從土地公的描述來看,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棘手啊,越是這種幾乎什麽都不顯卻似乎也並不懼怕鬼神的玩意,也是詭異危險。


    計緣這會多少能理解到一點很多神妖之輩看待他計某人時的感覺了。


    “土地公,你口中的那個東西是否還在茂前鎮範圍,你能否找到他?”


    聽聞這位仙長的話,土地公搖搖頭。


    “它現在應該不在茂前鎮,在躲藏期間小神也根據前後事的情況細思,令小神不解的是,那東西更像隻是千方百計想要令黃興業崩潰,而非真正要殺死或者吞食這人…”


    計緣冷笑一聲。


    “嗬,或者說是想要等黃興業崩潰神散之時才吞食掉他,與其說是不想節外生枝,不如說是不想讓黃興業氣數中特殊的那一股察覺逃逸。”


    土地的話提醒了計緣,讓他聯想到了黃興業身上那股隱晦特殊的氣數是什麽,之前觀氣一直沒往這方麵考慮,如今看來那是黃興業“自孕之神”,也就是《外道傳》中都隻是提到過猜測,卻沒實證的“人身神”。


    這種算是天地奇靈中的一種,傳聞隻在萬物之靈的人身上有可能出現,卻少有實例,與人身神識息息相關卻又不同,是人神之精。


    換個不算恰當的比喻,和傳聞中人參精同人參的差別類似。


    這種身內神靈自然和尋常香火神祇不同,某種程度上更像極為少見的天地自生神靈,常言道身外大天地身內小天地,人身神就是身內小天地自孕之神。


    其中還因五髒精氣等影響,可分類五行陰陽之屬顯山川河流之相。


    人身神極為特殊,雖然見過的沒多少,但《外道傳》提到過,這種身內神靈甚是機敏,一旦察覺到不對,要麽自散消形,要麽攜靈遁出人身逃入大天地消失。


    同時這神靈也和人的神識意識息息相關,一旦當事人神識意識遭到大起大落的衝擊顯得渾噩之時,這神靈也會受到抑鬱之氣影響。


    “這黃興業看似僅僅是一個地主和商賈,竟能孕育出此等神異……”


    計緣喃喃自語,雖然“人身神”的形成從無什麽考據,但還是很難同上山求救怕的要死的黃興業本人聯係起來。


    之前在山上雖然窺見到了一絲,但當時計緣認不出來,畢竟既沒見過,書上描述也模棱兩可,現在一想才迴過味來。


    “上仙可是察覺出什麽?”


    聽聞計緣的自語,土地公好奇又小心的問了一句。


    “嗯,有了一些猜測,勞煩土地公看顧茂前鎮範圍,若能現那人再次出現,就立刻來通知我。”


    “領上仙法旨!”


    這個距離完整人身還差老遠的土地神衝著計緣恭敬的拱手,在計緣迴禮之後化為青煙鑽入地中,相較於計緣心中略顯不安,土地公這會是底氣十足。


    計緣有些傷腦筋,這已經不是尋常妖物騙祭之類的把戲了,對方是想要讓黃興業精神崩潰,然後伺機抓住“人身神”,是吞還是另有用處先不談,本身能現黃興業“人身神”並且認得出來的東西,就已經很不簡單了。


    說不準對方對這茂前鎮乃至東樂縣境內的一切能產生威脅的事物都了如指掌,除了他計緣。


    。。。


    受到黃興業的影響,最近的黃家上下都比較緊張。


    不過因為青鬆道長的到來,黃興業鎮定了不少,主人對仆人的影響還是蠻大的,黃家上下也逐漸安穩下來,巡田收租的、拉貨收貨的都是該去就去。


    計緣在黃家一住就是半個月,然而什麽事情都沒生,黃家也逐漸安穩下來。


    期間東樂縣陰司那邊曾經派出判官和陰陽司大神都來茂前鎮巡視過,甚至土地公也主動現身將之前說過的一些事對陰司描述一番。


    隻是自那以後別說是茂前鎮,整個東樂縣都無事,好似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不過黃興業還是遵守計緣的叮囑,一切事物都讓下人去辦,自己就是不出黃府。


    這一日,黃府有貴客至,乃是長川府某個同黃興業有生意往來的富貴人家長子前來。


    黃府上下忙活開了,黃興業正陪同個名叫楚明才的男子一起在客廳中飲茶攀談。


    隻是熱烈的氣氛在計緣走入客廳時就頓住了。


    在計緣進來的那一刻,原本健談的楚明才話音戛然而止,轉頭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走入客廳的計緣。


    “噢哈,我來介紹一下,楚賢侄,這位是青鬆道長,也是府上貴客,前陣子黃某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請道長來驅邪的。”


    “青鬆道長,這位是……”


    計緣抬手製止了黃興業說話,一雙法眼已經開到最大,而楚明才也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死死盯著計緣。


    “閣下這是又換了一個人身肉殼?”


    計緣一雙眼睛已經撤去障眼法,蒼白無波好似深潭,法眼完全張開的情況下,這楚明才身內隱晦的魔氣與身魂結合翻滾,卻不透出體外,僅有貪婪欲念顯化明顯,這絕非一縷魔氣,而是人身真魔。


    修行界一個“真”字用之極慎,真魔亦如是。


    人魔雖然不顯,但欲念卻被放大,若非感受到一股股夾雜著貪念殺意,計緣甚至沒現“正主”到了。


    而楚明才也十分忌憚的望著計緣,他聽說過黃府請了個蹩腳道人,來的時候也沒感受到什麽特殊的,若非計緣到達門口,他甚至都感覺不到任何氣息。


    隻是那背懸仙劍和一雙吸附神魂般的雙目可不是開玩笑的。


    相互忌憚之下,計緣和楚明才心中同時閃過念頭:‘這是何方神聖!?’


    真費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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