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眼看暴雨又要來臨,很是擔心那些剛剛返鄉的災民們,他們一定很怕這樣的天氣吧!歎了口氣,繼續今天的工作。

    正在寫教育改革方案,突然感覺有兩道炙熱的目光向我射來。不用抬頭,因為這禦書房自從林兒從幾天前離開後,就隻有我和妖精兩人進來了。習慣性的問道:

    “今天這麽早下朝啊?”

    我一頁紙都快寫完了,也沒有迴音,而那道目光卻也沒有移開過。今天的妖精怎麽這麽安靜呢?平時他可是一下朝就會迫不及待的講述朝堂上的事,開心的,生氣的總會有說不完的話。再次問道:

    “今天怎麽這麽安靜啊?”

    仍是沒有聲音,我有點擔心抬頭問道:

    “出什麽……”事了嗎,沒有說完,手裏麵的筆已經掉在剛寫好的宣紙上了,墨汁立刻沾染了一大片,而我的心情也如被染上墨汁的宣紙一般突然變得一塌糊塗。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理不清是震驚還是尷尬?就這樣愣愣的站著,傻傻的望著寬大的書案麵前,兩道炙人心魂的灼熱目光的主人。此時他正嘴角上揚,麵帶玩味的微笑,燦若星辰的雙眸直直的盯著我的雙眼,似要看透我的靈魂。

    “月兒好像並不想見到我啊?”他收起了玩味的微笑,故作傷心的問道。

    他短短的一句問話,我的心中卻已是百轉千迴,沒想到,這麽快就會再見到他,更想不到接下來該如何麵對他?我隻能傻傻的站著,與他對望著。

    見我仍沒有反應,他似乎真的沮喪難過了。低聲問道:

    “月兒,為什麽不說話?真的不想見到我?”

    明顯底氣不足的質問聲,將我從呆愣中拉了迴來,收斂住心神,強忍住想要撲入他懷裏的衝動,扯出一個勉強的笑臉客氣的招唿道:

    “蕭,怎麽是你?我以為是妖精下朝了呢!你怎麽突然來了?嚇我一跳呢!你那邊的旱情怎麽樣了?要是能將這邊多餘的水引到你那去就好了,你看看這天又要下大雨了,希望這場雨不要持續太久。不然,這救濟的日子就會沒完沒了了。”

    “月兒為什麽對我這麽疏離?是在怪我丟下你不管自己迴西夏,沒有去救你嗎?”沒有理會我說的沒有油鹽的客套話,蕭緊緊的逼問著。

    我想說不關你的事,是我變心了,我想說我的心裏除了你又有別人了,我想說你們我都愛,一個都不想失去。我想說,對不起!我隻能傷害

    你,因為你是強者。你有你的責任,有你的國家,而林兒更需要我的陪伴。可是嘴裏說出來的卻是:

    “蕭在說什麽呢?我哪有對你疏離了?我為什麽要怪你?你有你的責任,再說你又不知道我被抓到哪裏去了,想救也救不了啊!”酸溜溜的話,讓我自己都覺得奇怪。

    蕭沒有繼續這個問題,而是繞過書案,向我身邊走來。他上前一步,我就退一步,始終與他保持著三尺的距離。知道他下一步是要將我攬入懷,我也很想立刻撲進那個帶有淡淡的青竹味道,寬廣結實又讓人安心的懷抱。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在給他希望,也不能放任自己的貪念繼續膨脹,那樣隻會將大家傷得更深。

    “月兒,你是在躲我嗎?我一處理好旱情,馬上趕來了,我知道國師紫天的事了,也知道你想改變紫雲,讓它變成你以前那個人人平等的世界。這些我都理解,也會支持你的。可是,你為什麽要躲著我?這兩個多月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這樣?”蕭急切的問道。

    心裏說著,對不起!實在找不到更好的借口讓你死心,就讓我再自私一次吧!將我的責任硬推到了你身上。忍著心痛言不由衷的答道:

    “沒有什麽?發生的你都知道了。如你所說,你有你的責任,國家,子民。你不可能永遠陪著我,在我與你的國家同時遇險時,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是嗎?”

    “果然,還是會在意嗎?我知道,你每一次遇險的時候,我都不在你身邊,這讓你無法接受。而唯一一次在身邊了,卻沒能保護好你。讓你被人在我眼皮底下掠走了不說,也沒有親自去救出你。你對我失望了,我能理解。”蕭麵色煞白,黯然又懊悔的說道。

    蕭沮喪的表情,看的我的心裏一顫。美妙的聲音因為哀怨的聲調而顯得那麽飄渺,如夜鶯被困般淒涼。聽得我渾身一抖。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利錐一下一下的刺在我的心髒上,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何表情,隻知道我再也裝不出笑臉,再也不敢對著蕭哀傷無神的目光。迅速將身子轉過來,用背對著蕭。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蕭沒有放過我片刻的鬆懈,趁我轉身之際。他躍身向前,從後麵將我緊緊抱住。我沒有掙脫,一是明知掙紮無用,另一個是,我仍很貪念他的懷抱。

    “月兒,你在哭?”眼淚滴在了蕭圈在我腰上的手,將眼淚蹭在他雪白柔滑的衣服上。拚命搖頭,以表示自己沒有哭。摟在腰上的手又緊了緊,耳邊傳來了清澈的哀求聲:

    “月

    兒,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沒有答應,因為無從答應。蕭繼續說道:

    “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的嗎,將紫雲與西夏合並的事。在挺了怡香樓傳迴你要改造紫雲的事後,我認真的考慮過了。無論你是不是月神轉世,無論你是否帶著統一東和的使命而來。將紫雲與西夏統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加上你的那些先進千年的管理方案,我們一定可以讓兩國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到時,無論你要去哪裏,我都會陪著你。”

    蕭的話讓我徹底認清了一件事,那就是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我用力掙開了一點點,抬起頭來與蕭對視道:

    “蕭!你的心裏已經變了,你當初說隻要將你的兄弟揪出來,你就會放棄王位,迴來怡香樓的。可是,你現在心裏已經裝下了做為一個國王的責任和你的百姓。而我的心理同樣發生了變化,半個月前,因為種種原因,我發現自己對林兒的愛不止是親情那麽簡單。我們迴不到過去了,你明白嗎?”

    以為他會大怒,誰知他卻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一手將我的頭按迴懷裏,讓我的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胸膛。輕聲笑道:“傻丫頭,你就為這事不理我嗎?林兒對你的心意我早在月神上就知道了,隻有你這個小傻瓜才會當他是小孩子看。”

    “可是你當初是吃林兒的醋的,你忘記了嗎?再說,別人對我是什麽意思,這是我不能控製的。但是,我卻無法忍受自己的心裏同時愛上兩個男人。所以,我隻能忍痛割愛,而選其一。”我埋在蕭的懷裏說道。

    話一說完,腰上的手又緊了,這次像是要將我的腰掐斷,我咬牙忍著痛沒叫出聲。知道這下他是真的動怒了,讓他發泄一下,會好受一點。怒吼聲隨即傳來:

    “那你就要將我割舍掉嗎?我哪裏不如他?我的愛就那麽廉價嗎?讓你可以隨意舍棄?”

    腰上的疼痛越來越強,可是心裏卻放鬆了。突然覺得就這樣解脫了也不錯。耳邊突然傳來了妖精大叫的聲音“玉,你做什麽?你快鬆手,你快掐死月兒了”眼前一黑,接著什麽也不知道了。

    張開眼睛,發現自己仍在蕭的懷裏。隻是,這次他沒有將雙手放在我的腰上,而是一手抬著我的脖子,一手托著我的雙腿,小心翼翼的將我打平了抱著。而此時的他正雙目緊閉,似乎累得坐著就睡著了。看著他眼角上的淤青讓我想起最後聽到妖精的叫聲,不用說,這一定是妖精的傑作了。扭頭掃視了一下四周,仍在禦書房,看來這次昏迷得不久。沒

    了那該死的國師作亂,果然正常了。想要悄悄站起來,可是剛一動,蕭馬上驚醒,雙手自然緊收。

    “哎喲!”腰上一陣刺痛傳來,毫無預警的我大叫出聲。

    聽到叫聲的蕭,立即鬆手。“砰!”我又華麗的掉在了冰涼的玉石地板上。有了準備的疼痛,沒有再讓我較出聲來,而是忍著痛想要翻身起來。瞬間呆滯的蕭立刻伸出雙手,想要將我從地上抱起。我推開他的手,抓住書案的木腳,慢慢爬起來。對著正看著僵在空中的雙手發愣的蕭故意怒道:

    “你想謀殺啊?就算做不成情人,也不用下死手吧?”

    “不是,月兒,我不是,我沒想,我,對不起!我……”蕭語無倫次的答道。

    “我們完了,你迴你的西夏去吧!我不想再見到你。”狠起心腸,冷聲打斷蕭的話。

    “月兒你醒了!太好了,這次隻昏迷了一刻鍾。快喝掉這個,我讓明嬸給你煮的還魂湯。”妖精適時端著湯碗進來。

    我最討厭的就是中藥,皺著眉頭,掃了一眼那碗黑乎乎的湯藥,冷冷道:

    “我的魂又沒丟,喝什麽還魂湯啊!這裏有人比我更需要,你給他吧。我先迴星月宮。”轉身離開,可是沒走出兩步,就被蕭拉住,打橫抱了起來,因為腰間有傷,無法振動。

    蕭快速繞開妖精,出了禦書房。踏著輕功,迎著狂風暴雨往宮外而去。身後妖精的叫聲越來越小,最後,隻能聽見風雨聲和蕭砰砰的心跳聲。蕭將我的頭緊緊的埋在他的懷裏,以免雨水打到我的臉上。雖然不知道蕭想要做什麽,但我一點也不擔心。因為相信他。

    很奇怪,為什麽林兒和妖精精心布置的陣法,對蕭一點用也沒有。我們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王宮。因為大風大雨,寬敞的街道上根本看不見一個行人,穿過幾條大街,蕭將我帶進一間極為普通的小院。我們前腳剛入門,裏麵立刻迎出幾個全身青衣的男子,一看打扮,就知道是怡香樓的暗衛。一個帶頭的問道:

    “樓主,發生什麽事了?這麽大的雨,您怎麽也不避一下?”

    蕭沒有迴答他的問題,而是冷聲吩咐道:

    “立刻準備熱水,薑湯。然後準備雨停後立即啟程迴國。”

    “是”暗衛們一哄而散,各自迴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了。

    蕭將我抱入正房,輕輕放在床上,然後,拿起毛巾為我擦拭頭上的雨水。我按著他的手,去過毛巾自己邊擦邊問到:

    “你想將我帶迴西夏嗎?這算什麽?綁架?”

    “我發現一直以來我都太縱容你了,當初在邊城的時候我就該將你一起帶走。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的誤會,陰謀。你也不會受那麽多的苦。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不管你怎麽想,你必須跟我一起。我說過,你是我的,從來就是。”蕭強硬霸道的說道。

    “我也跟你說過,我是我自己的。你現在將我帶走了,妖精怎麽辦?他要是一摞挑子,那我們前麵做的努力不是白費了嗎?你別這麽意氣用事,有什麽話也等這檔子事弄完了再說好嗎?”知道現在強不過他,隻能好言勸道。

    “為什麽你會擔心妖精,你擔心林兒,你會擔心小周,小魚,甚至玲瓏。但是你卻從未有過對我的擔心。”蕭大聲埋怨道。

    “因為你夠強,夠大,一直都是你保護別人,所以,別人不會想到你也會需要保護,我也一樣,總是覺得這世上沒有你完不成的事,所以,也就不會擔心你了。”我想盡可能說的婉轉一點,可是蕭仍是很傷心。

    “誰說沒有我完不成的事?我連自己最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我算什麽強。月兒,我們就這樣離開好不好?什麽也不管了,不管紫雲,不管西夏,不管怡香樓。就我們兩個找個沒有人煙的地方隱居好不好?”蕭雙手按住我的肩膀,滿目期待的望著我動情的說道。

    這一刻我的心又動搖了,正要點頭答應時,門外的敲門聲響起。

    “咚咚,稟樓主,熱水薑湯已備好了。”

    蕭的臉色利變,轉頭冷冷的命令道:

    “送進來!”

    兩個暗衛魚貫而入,將湯和水放下立刻退了出去。蕭將湯喂到我嘴邊,輕聲道:

    “喝了它,不然會生病。”

    “不要,你自己也淋雨了,你怎麽不喝。這東西比那苦藥更難喝,又辣又苦的。”我扭頭避開道。過了一下沒有聽到動靜,以為他放棄了。暗自為不用喝那東西而高興,想轉迴頭來看看他有沒有喝。可是頭剛轉過來,眼前一暗,一張放大的臉貼了上來,沒有明白怎麽迴事呢,嘴裏已被辛辣的苦味包圍。條件性的往外吐,可是一條靈巧的舌頭趁機伸了進來,壓在我想動的舌尖上,然後火辣辣的感覺順著咽喉,一直辣到胃裏。

    目瞪口呆的望著蕭,這是我喂林兒用過的方法,他怎麽知道?而且用的比我還熟練。

    蕭永遠能看穿我的靈魂,這不,我都沒問

    出口,他就先問了出來:

    “怎麽很驚訝我怎麽這樣喂你嗎?”

    我沒有出聲,點了點頭。

    “你與林兒在鳳凰宮發生的所有事情我的都知道。包括你喂他喝藥,幫他解毒。他為你淋雨,絕食,解雇。”蕭平靜的答道。

    我再次震驚的望著他。可是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可是,他卻能將我看得透透徹徹。繼續說道:

    “不用驚訝,這些全是林兒寫信告訴我的。他問我能不能接受他,讓他永遠留在你的身邊。盡管我看到那封信時,心痛難忍,但想到是他拚死救了你,而且你們的感情一向那麽好,我沒有想過要將他趕走。這次我那麽快趕來,也是他發信讓我過來保護你的。可是你卻要為了他,拋棄我。你叫我怎麽忍受,叫我情何以堪?所以,你如果執意要與我劃清界限,那麽,我立刻將你帶走,哪怕你恨我,怨我,我也要將你綁在身邊。”

    又是一個平地驚雷!炸得我頭暈腦脹,五髒翻騰。以為林兒當時隻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他真的將什麽都與蕭說了。明知道我怕見到蕭,還瞞著我,讓蕭過來。如果林兒現在站在我麵前,我一定狠狠給他兩腳。努力讓自己平靜,可是心裏就是無法平靜,一下子思緒全錯亂了。

    “心裏很亂是嗎?可是你有我當時的心亂嗎?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嗎?我天天自問,為什麽找到你的是林兒,而不是我?為什麽替你解蠱的不是我?你為我解過毒,而我卻從未真正為你做過什麽。你幾次暈倒我都不在,暈睡一年守在身邊的也不是我。我覺得自己錯過了太多你的生活。你明白嗎?給我一個機會,以後讓我陪著你好嗎?”蕭猶如蠱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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