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雲子走過去,打開門,竇元華走進來,略帶恭敬地和兩人打招唿。


    “不是告訴過你,沒事不要來這裏嗎?”井上雲子的語氣很不好。


    竇元華被訓,卻不敢反口,而是恭敬地道:“課長,今天謝婉兒來我家,在我的書房裏看到槍和帝國賜予我的武士刀,我擔心被發現。”


    井上雲子的臉色一變,旋即道:“看來你已經暴露了!馬上將家產全都轉給組織,你迴國待命。”


    “課長,家產我帶迴國就行。”竇元華想到那麽多錢都轉給組織,自然是不願意。自己衣食無憂了一輩子,和日本人合作隻是為了繼續富貴,可不是為了變成窮光蛋。


    “那不是你的家產,而是組織的,你要記住這一點。放心,組織不會忘了你的功勞,迴國後對你會有嘉獎。”井上雲子的話明顯就是吞掉竇元華的錢。


    “我在竇家這麽多年,才得到的家產,怎麽不是我的?”竇元華終於忍不住反抗這個他一直懼怕的組織。


    “如果不是組織將你換到竇家,你以為你有存在的必要嗎?做人不要貪得無厭,否則後果是你承受不起。”井上雲子的話裏帶著怒意,透著諷刺,在說竇元華,亦像是在說自己。


    “你們不能將我所有的家產都搶走。”竇元華堅持,他在中國長大,不但習慣中國的環境,要是迴到日本,獎勵個沒用的軍銜,從此過上窮苦的生活,他情願留在危險的中國。


    “山口道義那個蠢貨為了一點家產,竟然背叛組織。難道你也想學他嗎?”井上雲子冰冷的話讓竇元華打了個哆嗦。


    這些被替換的人都知道山口道義的事情,這家夥為了家產不被組織拿走,竟然投靠軍統,試圖讓軍統剿滅基地,達成保住家產的目的。結果,山口道義卻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家產倒是沒被組織奪去多少,大部分都歸了周家的親屬,但畢竟人死了,有沒有錢都無法花了!


    竇元華相信自己要是繼續爭取,井上雲子絕對不介意弄死自己。


    “課長,看在我辛苦潛伏在竇家的份上,能不能給我一點家產?”竇元華可憐巴巴地請求。


    一直沒出聲的男子不耐煩地道:“給他留點錢,讓他趕緊滾蛋。”


    “今天你就離開上海,馬上走。”井上雲子沒有說給錢,也沒有反對。


    “謝謝。”竇元華倒退著離開,臉上滿是對男子諂媚的笑容。


    “這種人不值得廢話,我早就知道他是個廢物。”男子點燃一根煙,將煙霧吹向井上雲子。


    “機關長說過,這些人的錢都是屠龍計劃的一部分,不可以歸個人所有。”井上雲子提醒男子,他的命令越權了。


    “那還不簡單,將他的固定資產都收到組織,隻允許他留下流動資金,等固定資產拿到手,他一死,手裏的錢還不是組織的。”


    竇元華根本不知道,萬分感謝的人想著弄死自己。他正趕迴家,準備將所有資產都拿走,尤其是貴重物品,那都是自己在日本生活下去的資本。


    男子摟住井上雲子,將她推倒在床上,脫掉身上的浴袍。


    井上雲子滾到一旁,冷著臉道:“我要去調查保安團的事情。”


    “保安團的事情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你不用去。新來的保安團是獨立20旅的人。”男子對情報很了解,根本不用井上雲子去調查。


    “有什麽證據?帝國需要證據才能讓他們離開。”日本也不能直接讓保安團離開,他們還沒有做好在上海開戰的準備,隻想讓正規部隊離開,確保日本在上海的利益和安全。


    “我隻打聽情報,確定證據的事情不歸我管。”男子拉住井上雲子,道:“證據不著急,我們還是及時行樂的好。”


    井上雲子嬌媚一笑,她已經學會了不反抗,學會了怎麽成為大日本帝國的驕傲。就像是她的母親,背井離鄉,受盡淩辱,拋棄自己的孩子,卻仍以此為驕傲。她一定也可以,把恥辱當成是驕傲……


    陸雲澤翻看著手裏醫院的人事檔案。邵陽傳來消息,產房護士的家人很多都已經過世,有的遇到搶匪,有的被車撞死,還有的被砸死和失蹤,總之活下來的什麽都不知道。這一波斬草除根做得很徹底。


    敲門聲傳來,陸雲澤起身去開門。


    謝婉兒站在門口,竇元發跟在她的身後,小心地向房間裏打量。


    “你怎麽這個時間來了?不上班嗎?”陸雲澤邊讓開門口,讓兩人進門,邊問道。


    謝婉兒關上門,將紙條遞給陸雲澤,道:“你快看看這是什麽字,我們在竇元華的書房裏找到一把武士刀上刻的字,他還有槍,肯定跟你們之前懷疑的差不多。”


    陸雲澤接過,看了一眼,道:“贈中村。”


    謝婉兒沒有將字都抄下來,隻抄下來這三個字。


    “誰是中村?”竇元發不解地問。


    謝婉兒看向陸雲澤,道:“難道竇元華的日本名字是中村?”


    “有可能。”陸雲澤點頭。


    “現在可以確定他是日本人,對他進行抓捕嗎?”謝婉兒很興奮,認為自己破獲一個案子。


    “去找竇元華,也許能從他那裏知道些什麽。”陸雲澤將檔案鎖進櫃子中。


    陸雲澤帶了兩名地下黨一起去,車子剛到竇家,就發現竇家的大門敞著。


    “怎麽不關門?”竇元發很奇怪,家裏人都很有規矩,出入關門,不會出現未關門的情況。


    陸雲澤對其他地下黨使了個眼神,兩人拔出手槍,衝了進去。


    陸雲澤走進去,大廳的中央有名女子躺在血泊之中,肚子上插著把武士刀。竇元發跟進來,看到屍體,頓時慘唿道:“媽!”


    屍體的手前伸,手中緊緊握著一個頭花,屍體後麵有一道長長的血痕。


    地下黨上樓查看,很快下來匯報,“屋裏被人翻過。”


    陸雲澤拍了拍竇元發的肩膀,道:“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你看看家裏的情況,都丟了什麽?”


    竇元發畢竟還年輕,沒經曆過這樣的慘事,抱著母親的屍體,整個人都癱軟了。根本動彈不了,更不用說去查看家裏的情況了。


    謝婉兒也沒想到剛剛還來過這裏,一會兒工夫就發生了慘案。


    陸雲澤示意謝婉兒安慰下竇元發,自己則去查看竇家的情況。房子並沒多亂,在屋裏翻找的人非常熟悉家裏的情況。竇元華的書房,有兩排書書被推到地上,一排書架應該是放武士刀和槍的,另一排書的後麵就不知道放的是什麽了!對家裏熟悉,還能準確找到竇元華書房裏東西的人,不用問也知道是誰。


    “通知巡捕房過來,馬上抓捕竇元華。”


    家裏的情況說明竇元華將家裏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很可能是竇信平老婆發現,往迴搶的時候被殺。


    竇元華逃走,他是日本人,這會兒很可能已經到了日本領事館,要是他通過軍艦或是日本商船迴國,就沒人能夠抓得到他了。陸雲澤讓謝婉兒留在這裏等巡捕,自己和地下黨則先離開。


    醫院的人事檔案裏記載了醫院裏所有人的工作狀況,表麵看起來所有知情的醫生和護士都死了,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論做得多嚴密,都會有漏洞出現。


    醫院的工作很好,一般人不會無緣無故地辭職,但有一個醫生在民國八年辭職,這個人引起了陸雲澤的注意。辭職的醫生叫做孫一柏,內科大夫。


    孫一柏是民國五年進入醫院,工作三年,從簡曆上看不出什麽異常,既沒有傑出的工作表現,也沒有太差。他讓陸雲澤引起注意,完全是辭職點非常有意思。產房醫生離開去日本之後,產房護士旅遊被殺之前。是不是他知道什麽,在產房醫生離開後感覺到了危險呢?


    陸雲澤根據檔案上的住址找過去,這裏是一個窄巷,住著七八戶人家。在這裏住的都是老上海人,不富裕,但互相都認識。


    巷子口有位老太太曬太陽,旁邊還有幾個小孩圍著跑。陸雲澤走過去,問道:“老人家,請問你認識孫一柏嗎?”


    老太太抬頭看向陸雲澤,微眯著眼睛,肯定地道:“沒這個人。”


    “老人家,我是孫一柏的親戚,來投奔他。”陸雲澤試探著又道。


    “跟你說了沒這個人,快走吧!”老太太開始攆人。


    陸雲澤發現老太太對自己的表情是厭惡,如果這沒有這個人,怎麽會對莫須有之人的親屬產生厭惡之情呢?這完全不合乎常理。老太太越是這樣急著趕人,陸雲澤越是覺得自己的猜測恐怕沒錯。


    “您歇著,我再問問別人。”陸雲澤笑著往巷子裏走去。


    “我說你這個人怎麽這樣,都說了沒這個人,趕快走,這裏不歡迎你。”老太太的語氣有些氣急敗壞,對陸雲澤這個闖入者非常的不友好。


    “老人家,也許您不認識,有人認識呢!”陸雲澤道。


    “我在這生活了幾十年,我不認識的人就沒有人會認識。”


    陸雲澤根本不聽老太太的話,繼續往裏麵走。


    “站住!滾出這裏。”老太太一聲大吼,拎起拐棍,就有要打人的架勢。


    巷子裏在家的人聽到外邊的動靜,全都走了出來。


    有人問道:“馬奶奶,這是怎麽了?”


    “他要找孫一柏,我們這裏沒這個人,還非要硬闖。將這個臭小子給我攆出去,以後都不許他來這裏。”老太太明顯是在串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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